一直到從冰激淩店出來,顏小朵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她給顏豫北打了通電話。


    “今天是媽媽的祭日,你要一起去看她嗎?”


    “不必了。”


    “豫北,那是你的媽媽!”


    “你既然知道是我媽媽那你又去看她做什麽?”


    “顏豫北,沈瑜箏今天已經來找過我了,她說當年如果不是因為我,也許你早就跟她一起離開流砂市了……”


    “顏小朵,打探別人的隱私就那麽有趣嗎?”


    “豫北,其實你當年,為什麽沒有跟她一起離開呢?”


    顏豫北直接掛斷了電話,顏小朵隻好獨自到街頭去買了一把菊花,獨自前往顏母的公墓去看她。


    她到的時候,沈瑜箏已經在那裏了,還是清清爽爽的一個女人,連側麵都是美的。


    沈瑜箏站在墓碑前,側身見顏小朵過來,彎唇一笑。


    “如果早知道你也是到這裏來,剛才我就該跟你一起的。”


    顏小朵抿了下唇沒說話,把手裏的鮮花放到墓碑前。


    “媽媽,我來了。”


    沈瑜箏道。


    “我記得從前聽豫北說過,他媽媽隻生過一個孩子,所以你是……你跟她應該不是同一個媽媽。”


    顏小朵點了下頭,沒接話。


    沈瑜箏又道。


    “想想伯母還真是可憐,豫北的爸爸剛過世那會兒……不好意思,我說的是他的親生爸爸於生,他媽媽獨自帶著他生活,母子倆經常會被要債的人追上門,要不是後來碰到了你爸爸,可能他們的生活就是完全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不過可惜,伯母有病,誰也沒有想過她會這麽快爆發,畢竟家族遺傳的精神病也算不得什麽光彩的事情。”


    顏小朵一聽就蒙了。


    “你說什麽?”


    沈瑜箏也不太明白怎麽回事,盯著顏小朵看了半天才道。


    “怎麽你不知道,豫北他媽媽的家族裏有遺傳的精神病嗎?就連豫北的外婆也是在晚年的時候因為發病離開人世的。”


    顏小朵直覺自己突然得知了什麽驚天的秘密,一時半會兒總有些回不過神來,隻能怔怔地望著麵前的沈瑜箏。


    沈瑜箏繼續。


    “那時候我喜歡豫北,向東他們幾個又是喜歡我的,所以,為了討得我的歡心他們總會告訴我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他們也說,豫北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結婚,因為他的家族裏有遺傳的精神病,差不多到了某個年紀就會發作,雖然也並不是家族裏的每個人都會得,但其實他已經做好準備,也許哪一天他整個人就會變不清醒,到了那時,如果再有一個跟他差不多病況的孩子,對於另一半來說,一定是個特別沉重的打擊。”


    顏小朵幾乎是落荒而逃一般去到“於氏”大樓的樓下,等到顏豫北的車子從裏麵開出來時,她不由分說衝上前去便把車子攔住了。


    顏豫北坐在駕駛室裏看她,看她長長的頭發被風拂得亂七八糟的。


    顏豫北趕忙打開車門下來,想要去拉一把撲在自己車門上的她,可是,大手才剛伸出去就被顏小朵一把給打開了,她瞪大了銅鈴般的眼睛,恨恨地望著他。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顏豫北蹙眉。


    “你先上車。”


    “顏豫北我在問你,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從小到大都瞞著我,你說你愛我,你說要我給你生個孩子卻根本不提要跟我結婚的事情,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顏豫北已經用力拉扯了她一把,將她強行塞進了車裏。


    “是不是沈瑜箏?她跟你說了些什麽?”


    一直到顏豫北踩下油門,把車開出去以後,顏小朵才紅著眼睛看著他道。


    “媽媽是不是有病?她精神上有問題?”


    顏豫北。


    “……”


    “我一直覺得家裏藏著好多秘密,不管是你,是爸爸還是媽媽,好像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都不知道,隻有你們自己心裏清楚,你們就瞞著我一個人!”


    “不管沈瑜箏跟你說了些什麽,你都不要相信,我剛才已經給她打電話了,叫她以後都不要再來找你。”


    “可她告訴我的那些話是真的嗎?媽媽她一直……她一直恨我!因為她覺得如果不是我跟我媽媽霸占了她的位置的話,她後來也不會帶著你過那樣的日子?沈瑜箏說媽媽的精神疾病是從上一代傳下來的的,她還說……還說……你可能也有,所以你才從來不提要跟我結婚的事情是不是?”


    顏豫北一個急刹車,忽然將車甩向路邊。


    “你想知道什麽?”


    顏小朵一臉擔心地看著他。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如果是的,你會離開我嗎?”


    顏豫北單手放在方向盤上,眼睛卻是望著車子的前方。


    “離開我,本來就是你這幾年最想做的事情,我清醒的時候尚且不能把你留在我身邊了,若是哪一天等我糊塗了,不就稱了你的心意,正好給你一個機會去找陳禮衡?”


    “為什麽你到現在還要提起陳禮衡?”


    “因為你!”


    顏豫北一把箍住她的下頜,逼她正視自己的眼睛。


    “那天看我打了陳禮衡,你是不是特別心疼?”


    “豫北!我現在關心的人是你!”


    “關心我什麽?因為把我當成親人?”


    顏豫北搖頭,一把甩開箍住她的手,放在方向盤上繼續直視遠方。


    “我們永遠做不了親人,因為親人做不了這件事情!”


    顏豫北說著已經側身向顏小朵撲去,多日未見,又因為嫌隙,他已經很久沒有與她親近。


    這裏是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又是還沒入夜的時間,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想對她做那件事情。


    因為傷心和痛苦,顏豫北的動作難眠有些蠻橫。


    顏小朵本來是想找他問清楚一些事的,可卻因為這突然的變故,令她大叫一聲“不要!”推開他後迅速打開車門,一路狂奔了出去。


    回到家裏天都已經黑了,顏小朵拚命狂奔上樓,把自己蒙在被子裏什麽都不說。


    顏豫北很快給她打了通電話,要她收拾準備好一些東西,過幾天準備搬到南少白在遠郊的別墅裏去住上一段日子。


    因為陶夢園回來了,她還帶回了一個陸赫笙,南少白現在正是鬥情敵的關鍵時刻,為了避免陶夢園跟陸赫笙孤男寡女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所以邀請了一群好友,像度假一般,都搬過去住。


    顏豫北說完了就要掛斷電話,顏小朵忙道。


    “豫北,我隻問你一句,你是不是跟媽媽一樣,你們都有家族遺傳的病?”


    “……這重要嗎?”


    “重要!至少對於我來說,很重要!”


    “我外婆是在我很小的時候自己發瘋衝出馬路被車撞死的,至於我媽,我曾經試過想要救她,可是結果你看見了……”


    “所以根本不是你把她推下樓的是嗎?”


    顏小朵激動起來。


    “豫北,我到現在還記得最後那段日子媽媽找我說過的話!原來你曾經把她送進醫院是因為她真的有病嗎?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跟她一樣……”


    “行了,現在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顏小朵再想追問什麽,顏豫北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


    搬到南少白遠郊的別墅以前,又發生了一件事情。


    張一鳴難得給顏小朵打了通電話,希望她能過去看看陳禮衡,顏小朵當場就拒絕了,張一鳴卻說。


    “顏小姐,其實你仔細想一下,這麽多年,陳總他從來沒有對不住你。”


    張一鳴說完了就掛斷電話,很快給顏小朵發來一條短信,是陳禮衡現在所住的家。


    顏小朵本來不想去的,張一鳴卻又補了一條信息,說是上次舊傷未愈,今天又因為應酬喝多了久,顏總今天真是不大好的,如果她還有那麽點良心,就拜托她去看看吧!


    顏小朵到達張一鳴所說的住址門口,才發現房間的門是半掩著的。


    她試著推門進去,才發現這裏的裝潢全都是現代極簡的味道,與他以前所追求的風格大相徑庭。


    顏小朵其實不太明白自己為何鬼使神差就來了,可還是隱約記得那天,他與顏豫北發生爭執後,她還有機會幫顏豫北上藥,可是陳禮衡……他誰都沒有。


    她才站在門邊,電話就響了起來,因為是開的震動,所以隻是輕輕震了兩下,她拿起來一看,又接起,慣例的電話裏沒有任何聲音,但她還是耳尖地聽到了對方的呼吸聲。


    拿著電話聽著聲音走進客廳,待看清楚躺在沙發旁邊的地上的男人時,她趕忙放下手裏的電話,過去扶了他一把。


    陳禮衡的眼睛是微眯的,甚至眼角一點浮腫,脖子和胳膊上到處都有些淤青,因為沒有人處理的關係,又或許就連他自己也不怎麽上心,所以以至於那些傷痕看上去比顏豫北要嚴重幾分。


    顏小朵扶著陳禮衡坐到沙發上麵,後者還保持著拿著手機貼在耳朵邊的模樣,甚至正眼看她一眼都不曾。


    他大概把她當成張一鳴或者別的誰了,一隻手臂壓在眼睛上,唔唔出聲。


    “幫我倒杯水……”


    顏小朵立刻起身,把隨身的包包放在旁邊的沙發上,這才到廚房裏去倒了杯水過來。


    陳禮衡伸手去接杯子時才發現麵前的人不對,他定睛看了她半天,顏小朵隻是麵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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