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得向病房附帶的陽台奔去,才發現紛飛的白色窗簾後麵正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怔怔地望著陽台的邊上,全身都在發抖,頭發被風吹得紛亂飛舞。


    “夢園……”


    陶夢園回身。


    陸赫笙近前一步,隻覺得麵前這小女人的麵色慘白,身形也有些虛無縹緲,好像下一刻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阿笙……”


    陶夢園看清是他,卻渾身無力地向下坐倒。


    陸赫笙趕忙奔上,用力將她一扶,然後用力抱在懷裏。


    “已經沒事,都結束了。”


    鳳城項目正式啟動,短短數日之內又被爆出資產轉移、違規操作等重大事項。


    很快,陸、陶兩家被卷入。


    十年來最大的商業騙局在全民間爆開,凡是參與該項目的企業集團均虧得血本無歸,尤以重倉參股的陸、陶兩家虧損最為嚴重。


    “陸氏”好似早有準備,事件被爆出以後,在企業集團內部,隻用一周的時間既將所有虧損消化殆盡。


    而“陶氏”則因沒有完善的應對機製,牽一發而動全身,所有流動資金被該項目嚴重套牢的同時,後方遭到“陸氏”的突然襲擊,短時間內便被“陸氏”全盤收購。


    法院對“陶氏”涉及的財產進行重整清算的當天,“陶氏”現任董事長陶致遠因重傷不治,宣布死亡。


    這是本月繼“陶氏”董事長夫人樓藝樺跳樓身亡以後,陶家又一個因為墜樓而亡的人。


    紅白兩事相衝,因為參加喪禮的關係,關釗和南佳敏在流砂市舉行的婚禮陶夢園便來不及參加。


    她在酒店裏麵打包好需要讓人帶過去的禮物,又附上禮金和賀卡,才給南少白打了通電話,希望他代為轉達對關釗的歉意。


    南少白一應對於這事沒有任何感覺,她不來最好,關釗的新娘是佳敏,她來了反而添麻煩。


    陶夢園要掛電話,南少白便又道。


    “我們都小看陸赫笙了,他在陸家扮豬吃老虎這麽多年,其實以他的心計和智謀,陸家早該是他的了。”


    就是這段時間,陶夢園聽了太多如此這般的評論,所有人都說陸赫笙,那位她曾經的大男孩,其實並不如他表麵看上去的那般單純。


    陸崢嶸從小體弱多病,又加之娶了毫無背景的妻子,其實陸崢嶸還再生的時候陸家所有人都知道,這陸家當家人的位置遲早有一天是要落到陸赫笙的手上,陸赫笙一家當年也是為了避免閑言碎語,才舉家移民的。


    現如今回來,回得剛剛好,打著“清君側”的名義謀朝篡位其實遠比公然舉兵就反來得更順當得多。


    陶家二位出殯的時候陶夢園也去了,大伯母跳樓身亡的當天,她是最後與她待在一起的人,所以身份尤為敏感,隻能從頭到尾待在車上。


    陶夢園是跟陸赫笙一同坐車去的,在車上,陸赫笙便專心致誌聽著副駕駛座裏的助理報備行程和與之相關的事項。


    陶夢園安靜聽著,他便也毫不避諱,籌謀著如何代替陶家加入到申城最大的項目“舊城改造”當中去,甚至如何對這個項目牽扯到的其他幾家趕盡殺絕,獨攬最終收益。


    陶夢園終於聽不下去,轉頭看他。


    “阿笙,究竟是你變了還是我變了,為何我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懂你?”


    陸赫笙手中翻著文件,間或連頭都沒抬,隻是雲淡風輕一般地道。


    “作為一個商人,追逐利益的最大化有什麽問題?”


    “我不反對你追逐利益,可是……我們以前在國外的時候你不是這樣。”


    陸赫笙合上文件,轉頭看她。


    “過去我經營的是間小公司,而現在是整個‘陸氏’的王國。”


    “所以呢?”


    “我得考慮更大的集團利益,考慮讓更多的人都有飯吃。”


    “可是有飯吃不一定要逼死別人!”


    陶夢園想起最後在病房裏見到大伯母時的樣子。


    冤冤相報何時了?


    接下來的日子,她隻想讓她的小兔子生活得簡單開心。


    可是大伯母說,“陸氏”不隻在背後收購了“陶氏”,甚至私底下也借她的手在打擊樓家。


    樓家的幾個重大項目被關停,銀行停止授信,資金鏈斷裂以後,整個家族都陷入了危機,有人想將他們逼死,隻有死了,那個人才能稱心。


    “所以是你嗎?阿笙,你是故意……要他們死的嗎?”


    陶夢園怔怔看著麵前的男人。


    陸赫笙微眯了一下眼睛。


    “這重要嗎?”


    “很重要!雖然我也恨透了他們,可那不代表我們可以隨意踐踏別人的生命!”


    前排的司機向後報備,說靈堂已經到了。


    陸赫笙應下,才撫著下巴輕道。


    “死得其所這四個字夢園你應該聽過吧!他們不死,我沒辦法擴大打擊麵,延伸向樓家,申城的商場這幾年實在是太亂了,一個陶家就可以做出這樣那樣傷害別人的事情,其他的家族更是不知道背地裏做了多少事情,我既擔下陸家的重擔,就有責任有義務完成統一,把申城的市場做大。”


    陸赫笙的話隻讓陶夢園覺得心驚。


    “阿笙,這個世界上的錢是賺不完的,也不可能讓一家獨大。”


    陸赫笙搖頭。


    “南家在南方首富的位置上坐得太久了,陸家到底有哪一點不如他們,怎麽就不能換個人來坐坐了?”


    殯儀館門口有穿著黑色西裝的服務員來拉車門,陸赫笙彎身下車,順道伸手向身後的陶夢園。


    陶夢園看著他伸向自己的手,好半天沒有說話。


    陸赫笙整理了西裝才道。


    “夢園你不用害怕,那些欺負過你的人,我都會幫你一一收拾了的。”


    陶夢園搖頭。


    “用不著!阿笙,你自己進去吧!”


    其實“陶氏”被收購的事情遠沒有重要到非得將他們逼死。


    而是大伯父當年設計搶奪“晉億控股”的事情,以及後來為了切身利益而做得太多違法犯罪的事情都被人查了出來,一疊一疊地裝在文件袋裏,再被送上門來。


    大伯母說,從收到這些東西開始,他們就知道陶家已經完了,他們都完了。


    隻是完了也不能讓所有人好過,要完大家一起完吧!


    所以大伯母跳樓的時候陶夢園衝上前去拉她,大伯母掙紮得厲害,隻笑得瘋狂。


    “你害我們家一輩子都不幸福,可你也幸福不了了!”


    大伯母縱身向下,本來是想先把陶夢園從陽台上推下去的。


    可是她力氣不夠,也絆到陽台上的花盆,一不小心向前撲去,驚恐中鬆開了陶夢園的手,就在後者的眼前,迎風落下。


    陶夢園之後連連噩夢,連續三天夜不能寐,即便睡著了,也會在半夜突然驚醒,望著陽台或是窗外發呆。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陸氏”正式收購“陶氏”之後,強勢出擊,連帶著把申城的樓家也拿下了。


    收購樓家的那天亦是血雨腥風,樓老爺子一氣來了個中風,連帶著樓家一幹人等為了保命均向陸赫笙靠攏,以至於後來,樓家是因為後院著火,主動打開城門迎接外敵的。


    陸赫笙在申城最大的酒店裏麵宴開百席,邀請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以及陶、樓兩家殘存的餘孽。


    陶夢園不想再看下去,主動提出回流砂市,可是臨走那天才發現自己的證件一個都找不到了,正在酒店裏麵四下搜尋,陸赫笙的助理正好上門,將早就準備好的晚禮服和高跟鞋放在她的跟前,說是陸總要求,晚上她也得出席。


    陶夢園扔了東西便去公司裏找陸赫笙。


    她到的時候陶旭也在,後者明顯蒼白的臉色與往日的意氣風發大不相同。


    秘書一路追陶夢園到雙開門的裏麵,陸赫笙看到是她,才笑。


    “夢園,你來得正好,我們正好約你哥哥吃飯。”


    陶旭父母新亡,按理說這時候其實不應該出現在這裏,至少,也該披麻戴孝一會兒。


    可是這時候陶旭隻南茫然盯著麵前的桌麵,聽到陸赫笙說話,忙抬起頭。


    “嗯,一起,一起吧!”


    餐廳是公司附近的餐廳,環境舒適菜品極好,為了就餐方便,陸赫笙的助理竟然隻用了三天,便把這間餐廳給收購了。


    陸赫笙要來吃飯,餐廳便掛牌禁止對外營業。


    大廳裏所有的桌子都是空空的,隻有最中心的一桌,坐著他們三人,而全餐廳的服務員都要圍著他們三個轉。


    陸赫笙低頭切著盤子裏的牛排,精致的衣著和優雅的姿態,再再襯托著他與別不同的天生的貴族氣息。


    陶夢園壓根兒什麽都吃不下,隻能定定地看著他。


    “阿笙,我來向你道別,我要回家了。”


    陸赫笙咬了一口叉子上的牛排,咀嚼了半天才道。


    “也許是在美國生活久了,總覺得國內的牛排做得不行,以前到‘陸氏’來找我大哥的時候,他就經常帶我來這裏吃牛排,據說這家的牛排是整個申城做得最棒的,可是每次來了都要等位,老板是個冥頑不靈的人,管你是多有錢的人,都得等。”


    陶夢園跟陶旭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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