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verny?


    南少白聽著,默不作聲。


    陸赫笙又道。


    “我記得還在國內的時候就同你講過,我跟然然不是自願結婚,她是被逼無奈,我是因為……再也找不見我想找的那個人,所以跟誰結婚都一樣。”


    南少白的思緒飄回五年前。


    五年前的那一天,他早已經忘記是她離開他後的多少個日夜。


    他自己也是在醫院的病床上九死一生活過來的。


    那時候她刺了他一刀,他外傷流血的時候鬱結在心竟吐血,醫院的血包送來了一包又一包,怎麽輸進他的身體都不夠似的。


    他也記得那時心灰意冷,負責他的主治醫生疾呼他失去了造血功能。


    那夜裏,那些個反反複複被疑問與背叛的痛楚折磨得人不像人的夜裏,他甚至想過她就是想他死的。


    他死了,她就可以當這裏發生過的一切都沒有存在過。


    他死了,她就可以帶著他曾給她的一切再嫁另外一個男人。


    那時候他真想自己到不如死了算了,如了她的願。


    所以再多的血包於他來說都沒什麽作用。


    南少白有些自嘲的笑笑。


    “我還記得當年在國內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沒聽說過你同她在一起了。”


    如是那時候他知道……他一早就知道陸赫笙已經同陶夢園……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不會放過她的。


    陸赫笙自然明白南少白所指的“她”,勾了下唇角,拿來兩隻透明的水晶杯往醒酒器邊上一放。


    “那時候我還沒遇見她,是和然然注冊結婚以後,在兩家人的安排下去歐洲度蜜月,就是那時候遇見她的,那時我們在巴黎的小巷間穿梭,然然去洗手間,一個戴著帽子背著背包的女孩過來問路,說‘知不知道一個叫做giverny的小鎮?我那時候回頭看她,她就那麽明明媚媚地站在我跟前。”


    “一眼就是命中注定,這種感覺你明白嗎?”


    陸赫笙笑起來。


    “沒想到小時候的感覺那麽飄渺那麽模糊,可不管中間隔了多少年,再遇見,還是一樣的感覺。”


    南少白拿起醒酒器倒了兩杯,這夜太漫長,屋內外的溫差太大,害他總覺得胸口有些悶。


    他喝了口杯中酒,淡淡的巧克力和著芝士味。


    這兩種味道其實極淡極淡,不懂酒的人就喝不出來,可他還是覺得那巧克力味過於濃香,完全蓋住了芝士的味。


    “唔!這酒……”


    陸赫笙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


    “你一定是拿了最左邊架子上的紅酒對不對?”


    南少白晃了晃酒杯。


    “有什麽不對?”


    “這酒是去年夢園在波爾多紅酒節上買的,當時我有事在加州沒有同她一起,誰知道她自己一個人去了,訂了這麽多同樣的酒。”


    “不喜歡?”


    南少白又喝了一口。


    陸赫笙確實有些敬謝不敏,將酒杯放下。


    “巧克力跟芝士根本就不是一對,你見過有人在芝士蛋糕上做黑森林嗎?這明明就是最不相幹的兩種味道卻非要混在一起,太怪了,不是我喜歡的味道。”


    “是麽?”


    南少白還是淡淡的模樣,很快一瓶酒都喝得見底了。


    再回到一樓的房間,暖氣充足的大床上,alexia睡得格外安穩。


    南少白還拿著先前那隻酒杯,坐在床前的單人沙發上望著窗外時,輕輕晃蕩兩下,就都是那混合著“古怪”氣息的味。


    他轉頭看向alexia,思緒萬千。


    當年,陶夢園捅他一刀消失後,他若說不對她感到心寒過,那是假的,所以,他開始放棄她,也放縱自己。


    正是因此,才有現在這個alexia的存在。


    天微微亮的時候kitty打來電話,說巴黎市中心的酒店剛才來電話詢問,要不要為他續訂房間。


    其實他原本就隻計劃在巴黎待一天,想了想他說。


    “不用,直接把房退了,昨晚我沒住那邊。”


    陶夢園起床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準確地說,是已經過了午餐時間。


    她昨晚幾乎一夜無眠,折騰到快天亮才閉上眼,期間她一直反反複複告訴自己,等天亮了他們就會離開,隻要等天亮,她的生活又能回到想要的圓點。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樓下傳來了大門開啟又關閉的聲音。


    她豎起耳朵聽到窗外有車子發動,又聽到引擎逐漸遠離的聲音,她的心才終於放下,轉身以為可以好眠。


    可是翻轉了身子反而愈睡不著。


    那些深深淺淺的夢裏,全部都是他的容顏。


    醒來的時候,陶夢園的眼睛很疼。


    枕上一片深色的水漬,她仰頭望天的時候,整顆心都好疼。


    收拾完下樓去找陸赫笙,打算與他一起去接小兔子回來,剛才江小北來過電話,兩個孩子在屋子裏鬧騰,她喊得住一個喊不住另外一個,已經陷入崩潰。


    她兩隻手在腦後挽著長發,一邊挽一邊從樓上走下來喚“阿笙”。


    客廳裏沒人應答,廚房裏卻響起鍋碗瓢盆的聲音。


    她一邊拐向廚房一邊說。


    “剛才小北來了電話,說小兔子……”


    話到嘴邊卻突然一僵。


    灶台前的男人,背影熟悉而陌生。


    她說話的時候他正好回轉過頭來,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容顏,穿著休閑的長褲與白襯衫。


    他的發一直就是自然瀟灑的黑發,回眸的一瞬間額前的發絲輕動,黑黑亮亮的。


    他的眼睛便也如那發的顏色,深邃、沉黑,聽到廚房門口的動靜怔怔望著,一下就撞進她的眼睛。


    是他!


    南少白!


    “你怎麽會在這裏?”


    南少白似乎並沒有要回答她的意思,自己煮了意大利麵跟肉醬,麵條盛盤裝好後放在身後的西廚台麵上,摘掉隻圍在腰間的圍裙,拿了叉子便開始吃東西。


    他做的東西一向極度好味。


    她曾不隻一次吃過他做的東西,他也說過不會輕易做給任何一個人吃。


    可是,alexia還是吃了。


    alexia曾當著自己的麵說過,她吃過的最好的芝士蛋糕是他做的。


    陶夢園亦還記得當年住在小區時的情形,那時候他為了幫助她跟鄰裏太太相處,承諾了教她做芝士蛋糕。


    可到最後,她的蛋糕不是跟他學的,他的,也不獨做予她一人。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麽事是唯一的。


    他愛過她。


    但也愛著別人。


    陶夢園看著南少白的模樣特別警惕。


    “阿笙呢?你怎麽還在這裏?”


    南少白出身好人也優雅,即便是吃著最容易糊得人滿臉的意式肉醬麵,也驚人的優雅。


    他沒有過去愛笑,或許他從來就沒有過大笑的時候。


    他隻是安靜坐在座椅前吃著自己的東西,聽到她說的話取過紙巾擦了擦嘴。


    “航班取消了,至於hanson……你有他電話,不如自己去問。”


    陶夢園就覺得這男人太過危險。


    昨天晚上就是這樣,明明還有別的人在這房子裏麵,可他還是肆無忌憚地對她做了那樣得事情。


    她趕忙旋身從廚房出來,用客廳的座機打陸赫笙的手機。


    手機響了半天沒有人接,等她覺得身後的氣息燙人時,回頭,差點撞上南少白的胸口。


    陶夢園下意識抬手擋了一下便抵住他胸口。


    這男人的氣息太燙,濃烈又逼人的男性氣息真是每一分鍾都有令人瘋狂的可能。


    “你、你放手!”


    南少白眯了眯眼睛,他壓根兒就沒有抬手,甚至用眼神示意她,旁邊明明有路你不走,卻偏要自己撞上來,你這是投懷送抱,還賊喊抓賊嗎?


    陶夢園真是囧得臉紅到了脖子根,趕忙從旁邊錯開,看他上前頂替自己先前的位置,拿起座機給alexia打。


    果不其然,電話才響了兩聲就被alexia接起了。


    陶夢園聽不見那邊的聲音,卻聽南少白道。


    “知道了,我會自己照顧自己,你注意安全就行了。”


    南少白說完了就掛斷電話,看也不看陶夢園,徑自向一樓的客房走。


    陶夢園這才發現,除了陸赫笙,alexia竟然也不在屋子裏頭。


    那也就是說……現在偌大的房子,隻剩她跟南少白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瞬間就像意識到危險!


    她猛然轉頭去看,卻發現南少白的表現要比他平靜得多,顯然他是知道那兩個人同時消失去了哪了。


    她沒勇氣上前追問,更何況他現在已經回房去了。


    那間房,昨夜才讓她親眼目睹了那樣的場景,眼下她隻覺得惡心,等他離開這屋子的時候,她得把床單被套都拆了,洗是不可能的,扔了都覺得礙眼,得燒了!


    肚子餓得咕咕叫時陸赫笙的電話終於回了過來。


    陶夢園大喜過望,趕忙將電話接起,隻聽那邊的男聲全是焦急。


    “夢園,大雪封路了!早上alexia說有東西想買,我開車帶她到最近的超市去,本來還補給了未來一周的食物,可回來的時候積雪太厚車開不進去,今晚隻有你跟hermann在家,我跟alexia得在外麵過夜了!”


    “什麽?”


    陶夢園輕叫,趕忙捂著話筒。


    “不行!阿笙,你不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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