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父母還在的某個新年,母親用老家特有的辣味香腸和豌豆排骨為自己做過一頓煲仔飯,用大的水蒸鍋蒸熟之後,再淋幾滴香油,簡直是人間美味。


    因為懷念著那味道,她就總想在這超市裏找到隻有老家那樣的西南內陸城市才會有的香腸。


    可轉了一圈之後她才發現,這裏是流砂市,臨海的發達城市,這裏的人都是習慣吃廣味甜香腸的,根本就不可能買到她想要的那種香腸。


    而她也不可能再找得回小時候的記憶,隻因為失去了就是失去,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除了自己。


    突然哽咽到對什麽食物都失去了興趣。


    陶夢園近日越發的不愛吃東西,所以在超市轉了兩圈,隻買了些簡單的食材,她就回去了。


    因為頭暈,她迷迷糊糊又睡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的時候覺得額頭有些微重,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就見床頭燈光微弱的光線裏,南少白正坐在床邊輕聲問她有沒有好些了。


    她困頓的大腦理不清思緒,甚至盯著他看了半晌之後問。


    “你是誰……”


    南少白放在她額頭上的大手一僵,心也倏地一緊。


    他說不清自己那一刻莫名恐慌的感受,隻是低頭用臉頰蹭了蹭她有些微涼的小臉。


    “你是不是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你感冒了,剛才醫生來給你輸了液,我去給你弄點吃的東西。”


    她還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樣子,睜著圓鼓鼓的大眼睛緊緊盯著他的臉龐,好像真的忘記了他是誰。


    南少白咬了咬牙,掙紮了一下還是起身,繞到廚房時隨意翻找了下冰箱裏的食材,發現她買的東西亂七八糟的,毫無章法,但所幸還有餛飩皮和仙蝦瘦肉,足夠他做一頓清爽可口的海鮮小混沌。


    南少白在廚房裏洗手作羹湯,客廳裏是安靜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響起有些急躁的拖鞋聲。


    他的小女人從身後衝出來,一把抱住他的腰肢仰頭看他。


    “少白,你來了!”


    她的小臉已經由白轉紅,沒了先前發燙發熱時的紅暈,這時候整個人看上去就跟水蜜桃一般粉紅。


    他一見她嬌俏的模樣就有些把持不住,可又不能不去管手裏的東西。


    他已經洗了手在拌餛飩餡了,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


    “剛才不還在問我是誰,現在就黏上來了?”


    她早忘了剛才的一切,隻是笑嗬嗬地道。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誰啊!你在幹嘛?給我做好吃的啊!你還會包餛飩啊!”


    他被她孩子般歡欣雀躍的模樣逗得心情大好,忍不住揶揄。


    “你以為我是你啊,連這點都不會做。”


    陶夢園撅起了小嘴,卻更緊地將他抱住。


    “我有你麽,我知道,你會一直給我做好吃的。”


    南少白心間柔軟,用手肘拱了拱她。


    “你到床上再去躺會兒,我弄好了就叫你。”


    她眼圈泛紅,看著窗外黑壓壓的一片天色,應該早就過了晚餐的時間了,可他居然還在這個地方。


    “少白,你……”


    “我記得我同你說過,與我說話的時候不許沒大沒小的,兩個人的時候,我更喜歡聽你叫我別的名字。”


    陶夢園小臉微紅,嬌滴滴喚他一聲。


    “老公……”


    南少白似乎格外受用。


    “嗯,你乖,出去等著吧!一會兒就有東西吃了。”


    “可是現在,已經這麽晚了,你……不用回家嗎?”


    她心下忐忑,甚至已經想像那個家裏所有人的怒意,尤其是南市長,往年南少白不願意在家過年,他嘴上不說,可私底下必定是派了人過去找的。


    “不用,我在家裏吃了些過來的。”


    陶夢園語塞,一時不知道是否該繼續追問,但她人還在病中,精神自然不好,在廚房裏又纏了他一陣,才被無情地又攆回了床上去。


    南少白再出現在床頭時,手上已經多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小餛飩。


    陶夢園睡夢中被搖醒,她幾乎一整天沒吃過東西,在乍聞到那餛飩的香時,還是忍不住抿了抿雙唇。


    南少白扶她在床頭躺好,又轉身去開了房燈,將小桌子架在她身前,想讓她吃得舒服一點。


    “不用,我還是去餐廳吃吧!”


    陶夢園想起身。


    南少白將她按在床頭。


    “沒關係,就在這裏,先用桌子墊著,你要是拿不動了叫我,我幫你端著。”


    今天的餛飩是他親手包的,肉也是他自己現剁的,剝了蝦仁整隻包進去,還要剔了蝦背上的黑線。


    若不是怕她餓得慌,其實他更想自己買麵粉來擀麵皮,自己擀的,總能比她在超市裏買的新鮮、薄一些。


    當然那樣做很麻煩,但是吃起來口感好,為她,他願意,也想好了,下次再給她做,一定要是自己擀的麵皮。


    看著陶夢園端起小碗勉勉強強咬了一口,她近來的食欲一直都是這樣,他在的時候她都不怎麽吃東西了,更何況是他不在的時候。


    “白天有吃過別的東西嗎?”


    陶夢園一怔,頭也沒抬。


    “唔。”


    他語氣淡淡地又問。


    “餛飩好吃嗎?”


    她呆呆地細嚼慢咽,恍惚了好久才說。


    “哦……嗯,真好吃啊!”


    “虛偽。”


    她像是怕他不信,趕忙認真地抬頭。


    “真的很好吃,美味。”


    南少白被她誇的很不高興,又擔心著她近來的身子,真是太瘦了,她怎麽會瘦成這個樣子?


    耐著性子等她吃,可她吃了一個就不吃餛飩了,慢慢的喝著餛飩湯,一勺一勺地把湯都喝完了,好像她的喉嚨那生了個栓子,除了流質以外的東西她統統都吞不下去。


    餛飩那樣軟糯的東西,她都吃得格外勉強,這時候更是再裝不下去了,幹脆吃喝餛飩湯了。


    他看她拿個勺壓碗底的湯喝,火氣簡直控製不住,從她手裏抽出碗往床頭櫃上重重一放。


    一回頭見她拿著個湯勺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他心裏那股邪火這裏一竄那裏一竄的,腦中一熱,一低頭吻了上去,把她撲倒在床上,壓進枕頭裏重重的吻。


    陶夢園沒有反抗,隻是身體到底有些僵硬,不比從前被他一吻便軟作一灘,他想她大概是病了。


    可是南少白的心裏不太舒服,用力一扯她衣領,睡衣扣子崩了好幾個,領口大開。


    她渾身又開始滾燙,明明人不舒服想要反抗,可又因為忌憚著是他,所有掙紮了半天還是將他緊緊一抱。


    “我沒想到你會過來,老公,我是真的開心。”


    她的話讓他怔楞在當場,好像一時半會不知道該繼續還是不繼續了。


    她的體溫燙著他的,與往日不同的高溫,加上她越漸消瘦的身子,都讓他心頭那股無名火狂燒。


    南少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跟自己賭著什麽氣,就是見不得她不好,見不得她委曲求全的這個樣子。


    他的女人本來就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過去是他不要她,所以她委曲求全圖一個安穩。


    可是現在,他要她了,不隻要她,還想擁有她的全部。


    他要她的女人成為全天下最快樂的女人。


    接下來。


    “你現在是不是隻要有人願意給錢,誰都願意賣,不管那人是誰?”


    水汽蒸騰的星級酒店下午茶餐廳裏,江小北穿著得體的chanel套裝,畫著精致的妝容,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望著麵前的小女人。


    陶夢園是瞞著南少白從家裏出來的,新年連續三天,他都是在她那裏過的,大年三十之後南宅給過他幾通電話,讓他回去談談。


    陶夢園離開“華耀”之後,已經很少這樣動腦筋去認真想一件事情了。


    直到現在她隻要想起他說她拿號碼牌的事情她還是覺得緊張。


    她隻是沒有想到,自己那些小小的動作,以為一輩子不會被人察覺的動作,他不關心甚至也永不會去發現。


    可他不隻發現了,他還牢牢地記在心上。


    他的心裏其實一直是有她的,以她看不見,甚至不甚明白的方式,默默愛與守護著她。


    陶夢園恍惚了一陣才聽見對座裏江小北十分不快的輕吼聲。


    她抬起頭來,微笑。


    “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什麽?”


    江小北氣得就差拿手裏的咖啡杯潑她,但還是強忍住。


    “聽說,你是另外一個男人的女人?”


    “嗯,我很愛他,我們現在在一起。”


    江小北沒有想到陶夢園回答得如此理所當然。


    稍稍一想,這下陶夢園總算聽明白這位江小姐的深意了,其實上次一塊用餐,她就能夠感覺到這位江小姐與別不同的怒氣。


    陶夢園笑道。


    “江小姐是來為陳二少打抱不平的嗎?”


    “我已經說了,像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得多了。”


    被人這樣一說陶夢園就覺得有些頭痛了。


    這位江小姐的爺爺,真不愧是前中央退下來的大領導,把這屁大點的姑娘教育得,教訓起人來也是一板一眼的。


    陶夢園點了點頭。


    “我也知道不好。”


    “那、那你就不要了。”


    “可是你說的這些話我真的不是太懂,你是想叫我不要再跟南少白來往,好好地跟陳羽歌在一起呢?還是隻是想要提醒我說,我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根本沒有資格同陳羽歌一起,還是趁早離開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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