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少白眯了眯眼,決定還是先睡一覺,指不定等他睡醒的時候,那小壞蛋就回來了。


    可是一覺起來,屋裏屋外,到處都黑壓壓的。


    他其實睡得也不踏實,夢裏不斷的腳底踩空,好像總要從懸崖上落下,他驚得一身冷汗,等睜開眼的時候,滿室的黑暗仿佛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他的喉嚨,讓他一時喘不過去,差點背過氣去。


    南少白掙紮著撲到床頭櫃前摁亮了開關。


    臥室大亮,那種快要被窒息的感覺終於得到緩解。


    他大叫了兩聲,屋裏仍然沒人回應。


    幾乎是憤怒地抓過床頭櫃上的手機給陶夢園打,她的電話依舊關機,他一怒真摔了自己的電話,重重地往牆上一扔,立馬返身而起,用座機打了物業的電話,讓他們查,這屋裏的陶小姐到底是幾時出去的。


    物業的電話很快回過來,說是下午三點多的時候,陶夢園從小區裏出去,上了停在門口的一輛豪車。


    豪車?


    南少白皺眉,要對方報了車牌的號碼,等關釗那邊回過信息,說是陳家的車時,前者仿佛瞬間被火點著,再把座機也給摔了。


    好你個小白眼狼,明明才答應得好好的,答應他再也不見陳羽歌了,可還是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約陳羽歌出門,玩得忘記時間,到現在都不回家!


    合同很難談,陶夢園歹說好說,對方就是不答應,最後,還是陳羽歌幫忙,才讓她順利完成任務的。


    陳羽歌一轉頭,卻見身旁的陶夢園早就睜開了漂亮的大眼睛,正骨碌碌地盯著他看。


    他有些尷尬,剛才自己的模樣一定老凶殘了。


    抬起手扶了下唇角,正想著怎麽跟她解釋才好,陶夢園卻微微笑道。


    “羽歌,你怎麽不是我哥哥啊?你要是我哥哥就好了。”


    陳羽歌一聽這話臉都綠了,這比剛才他跟客戶生氣還要讓他難過,臭女人,誰要當你的哥哥啊?


    他輕哼一聲別過頭去。


    “你少刺激我了。”


    陶夢園真心實意地挽上他胳膊。


    “我在這邊已經一個家人都沒有了,可我還有你,你要是我哥哥就好了。”


    陳羽歌心下一慟,轉過頭看她,她的眼睛裏波光粼粼的,明明全部都是眼淚,卻倔強得一滴都沒有落下來。


    他其實多想要勸她,傷心難過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陳羽歌整個人矛盾得很,本也是傷好才沒多久的人,身上瘦了一圈,本來帥氣隨性的頭發也拉拉雜雜的,像個刺蝟頭,一點發型都沒有。


    陳羽歌煩躁得爬了爬自己的頭發,一觸到那稀稀拉拉的毛頭他就怒了,怒過後是悲憤,過去那麽臭美的一個人,在喜歡的人麵前卻保持了這麽長時間的鬼樣子,他真是越想越鬱悶。


    陶夢園心細如塵,一看他那模樣就猜到了這男人正為什麽糾結,本來心情挺鬱結的,可是突然就笑起來。


    “羽歌你是不是自然卷?”


    陳羽歌臉更綠了。


    “你先管好你自己。”


    陶夢園笑著抬手撫了撫他的頭發。


    “我有你啊!這幾日不都多靠你管著我嗎?陳羽歌你做我哥哥吧!”


    陳羽歌毒火攻心,就差噴一口老血出來,可是陶夢園的目光柔和,摸完了他的頭發就低頭對他笑。


    “你應該不是自然卷吧?看你的頭發蠻硬的,過去應該是燙的吧!”


    陳羽歌瞬間腦補自己被錫箔紙裹了滿頭刺蝟尖坐在發廊裏的模樣,那模樣真是要多傻有多傻,什麽英明神武指點江山都變成了泡影,真是連最後一點做人的自信都快被她打擊完了。


    他作勢起身要走,卻被陶夢園拉住了。


    “其實你不用去燙,因為你的五官立體,這樣簡單的發型反而更加好看和精神,我覺得你這樣挺好。”


    “陶夢園,到底是誰教你的本事,先給人一悶棍再塞顆甜棗?”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信我。”


    陳羽歌見陶夢園模樣誠懇,摸了摸下巴。


    “是真好看嗎?”


    “真的。”


    陶夢園點頭如搗蒜。


    “比南少白還好看嗎?”


    “……”


    他悲痛轉身,模樣淒淒慘慘戚戚,陶夢園想起他連日來的照顧,不想再惹得他不痛快,於是趕緊將他拉住。


    “比他好看!”


    陳羽歌的笑容肆意,剛一回頭,就見vip休息室的門口赫然一道身影。


    陶夢園怎麽也沒有想到南少白會出現在這裏。


    陶夢園從座位上站起身,鬆開了拽著陳羽歌衣角的小手,怔怔望著門口的男人。


    南少白的眉頭緊擰,眼底隱隱一點紅血絲,眼窩下也有一圈青色,可他緊抿著唇角望過來時,卻是出奇的平靜。


    陶夢園慌亂之中想起,自己走得匆忙,事後也沒有電話,南少白縱然已經出現在這裏,又看見她與陳羽歌在一起,肯定又有一場血雨腥風來襲。


    她張嘴踟躕了半天,想要解釋,可是所有的話到唇邊都像是把尖刀,一刀刀劃得她心口都疼了。


    南少白邁步上前,揚起來的手還沒靠近陶夢園,已經很明顯地看到後者向後退開了一步。


    退開?


    先前她還那樣抓著陳羽歌的衣角笑得開懷,可偏生是到了自己這裏,她的笑容沒了,就連他的靠近,她也下意識地向後退開。


    沒再給她半分遲疑的機會,他用力將她纖弱無骨的小手往手裏一握,再一個用力,將她拽進自己的懷抱。


    陶夢園避無可避,隻得任他拉著她的手貼上他心口的位置。


    那位置“砰砰砰”的跳動,每一下都伴隨著他強而有力的呼吸。


    陶夢園的眉眼一跳,想躲又躲不開,在眼淚衝上眼眶的一瞬,她隻好倉皇低下頭來。


    她所有的情緒都落進了南少白的眼睛,怎麽會是這個樣子?


    他們怎麽就走到了如今這般田地?


    過去那個嬉笑怒罵一切都是為他的小女孩,現在不僅害怕他的靠近,就連發生了與她相關的事情,她也不願意跟他說一聲,她甚至寧願去找外人幫忙也不要他!


    南少白冷笑一聲,連日來的惶恐與疲憊是直到淩晨接到電話,他才知道陶夢園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幾乎是放下電話就讓何助理申請航線過來,到了機場,又接到電話,告訴他她現在同陳羽歌在一起,就在機場的vip候機廳裏。


    他多日未見她,心情曾一路跌至穀底,憤怒的時候甚至想過,不如就今生都不見了,反正他就當喂了一頭小白眼狼。


    可是不見又不行,晚上睡不著覺,睜開眼睛又覺得空洞寂寞得很。


    他知道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找不見她,是真的找不見,卻不曾想,她跟另一個男人跑到了這裏,還做了一些本該由他參與和陪伴,卻往後都不會再有機會參與的她的事情。


    強壓下千回百轉的情緒,南少白抬眸對上陳羽歌。


    “羽歌,好了傷疤忘了疼,前一次你為陶夢園,你哥哥已經氣到時刻都在威脅打擊她,這次,你又如此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可不是要你哥哥把陶夢園往絕路上逼嗎?”


    陳羽歌迎視。


    “我哥哥那邊我會去同他說,不勞你費心。”


    “我自也是不想費心的,可是你拐了我的女人,現在整個流砂市,有誰不知道她陶夢園是我的女人?就算是個前妻,那也是有名分有地位的前妻!你這樣說帶走就帶走,讓你父母的顏麵何存!”


    “你!南少白你不是人!陶夢園這麽好的女孩子,跟著你這麽多年,可你到底給了她什麽?你除了不斷地傷害她,你還能給她什麽?你跟那些欺負她的無恥小人到底有什麽區別!”


    陳羽歌怒火攻心,一個箭步上前,揪住南少白的衣領。


    南少白唇角一勾,滿臉都是不屑。


    “那你呢?你又以為自己是誰?別說她現在不喜歡你,就算她喜歡你,隻要我南少白要她一天,你就一輩子都得不到她的人!我是看你可憐,不想跟你計較,可你要是再這麽不識抬舉,我也不會容得你半分!”


    南少白反手一扣扭住陳羽歌的手臂,再一側身,便突然將他拋得踉蹌了兩步。


    陶夢園著急上前,卻叫南少白捏住小手。


    “我們走。”


    南少白說完話就拽著她往外走,她急忙回頭,也知道這時候最好不要火燒焦油。


    南少白一出vip候機廳就給何助理打電話,讓後者申請航線,他們要回流砂市。


    陶夢園被他拉得一路跌跌撞撞往前,聽到他跟電話裏的何助理說,盡量將航線安排在後天,今明兩天他要住在這裏。


    陶夢園剛到嘴邊的話又被壓了回去,直到看他在市中心的酒店辦完登記入住的手續以後,她才怔怔望著他,等待著他的憤怒或是淩遲。


    可是,南少白進了房間,自顧自往浴室裏鑽,放上滿滿一池水後,才過來扯她衣服。


    “我跟朱彩池現在已無關係,隻是看在她可憐的份上,才照顧她。”


    她點了點頭。


    “我也不想過問你為什麽一聲不吭地離開了我,你明明答應我不再見陳羽歌,可你還是見了,你不隻見了,還跟他一起離開,是你拋棄了我,陶夢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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