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剛剛弄好,畢飛揚和周麗紅先後趕到。


    畢飛揚手裏還拿了一瓶二鍋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對著瓶子看上麵的標簽,一邊發話說:“今天是我們一家人團聚的日子,難得聚在一起,每人至少一杯,誰也別想躲。”


    周麗紅臉色緋紅,低下頭去盯了一會自己的腳尖,抬起頭來看著他道:“你小子別把話說得太早了,我和你是一家人嗎?我現在還不是你們家的成員。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客人而已。”


    丁浩然正巧從廚房出來聽到了周麗紅說的話,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但很快就鎮定下來說:“沒事兒,不管是客人也好,朋友也好,一家人也好,能夠坐在一起吃飯就是好事兒。”


    周麗紅不敢看丁浩然,把目光偷偷地轉向了一邊,呆了一會還是覺得不是個事兒,便借口幫忙,起身離開客廳走進了廚房。


    畢飛揚將手裏的那瓶酒放在麵前的桌上,說道:“我今天就陪丁總喝個痛快。”


    丁浩然盯著他看了半響,出乎意料地笑著說:“對不起,我決定戒酒了。你留著自個兒喝吧。”


    走過去從冰櫃裏拿來一瓶花生奶說:“我和她們喝這個,你一個人喝白酒。”


    畢飛揚說:“既然你們誰也不喝酒,我也不喝了。隻是可惜了這酒。”


    言罷歎息不止。


    丁雨墨和周麗紅將飯菜端了上來。


    丁雨墨說:“今天的菜可算是比較豐富,我們幾個人不準浪費,都要吃完。”


    畢飛揚用近乎誇張的眼神看著擺在桌上熱氣騰騰的菜說:“整得像大過年似的,你當我們都是豬啊。”


    丁雨墨沒好臉色地白了他一眼說:“豬頭,你要是嫌多,可以少吃一點。”


    畢飛揚壞笑道:“很久沒有聽到你罵我豬頭了,聽起來感覺特親切。”


    丁雨墨刹時滿臉的紅暈。


    丁浩然說:“吃飯吧,吃完飯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什麽事啊,爸。”丁雨墨問。


    畢飛揚有些意外,不明白丁浩然有什麽事情要宣布。


    周麗紅說:“有什麽事你就痛快點說出來。大家的心情好不容易才鬆弛下來,你可別把氣氛搞緊張。那樣換誰也受不了。”


    丁浩然琢磨了一下後說:“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


    周麗紅說:“我看得出你有心事,還是先說吧,不然誰也吃不下。”


    丁雨墨幫周麗紅敲著邊鼓道:“爸,周姨說得對,你要是真有什麽事就說出來,別悶在心裏頭,那樣誰也不好受。”


    丁浩然道:“既然你們都要我說,我就說了。我之所以要女兒打電話將你們約來,是想告訴你們一件事。你們是警察,我們是普通老百姓,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從今以後,你們沒事最好不要來我家裏。”


    周麗紅和畢飛揚吃了一驚。沒想到丁浩然會這麽說。


    丁雨墨說:“爸,你說什麽呀,他們是在幫我們啊。”


    丁浩然的眼裏忽然湧出了淚水,聲音有些硬咽道:“正因為他們幫了我太多,我才不敢讓他們繼續幫下去。我不能再連累他們了。”


    畢飛揚想了想說:“好,我同意,從現在起,沒有十分緊要的事,我們不來這裏。”


    周麗紅緘口不言。


    丁雨墨說:“豬頭,你難道連我也不想管了。”


    畢飛揚:“隻要你給我打電話,我還是回來幫你的。就這麽簡單。”


    周麗紅點頭表示讚同畢飛揚的說法。丁雨墨這才放了心。


    周麗紅臉上的表情盡管凝重,但還是笑著說道:“現在沒事了,大家吃飯吧。”


    吃了飯,周麗紅和畢飛揚各自回家。


    之後重案組又經過幾天的調查取證,最後排除了丁浩然故意殺人的嫌疑,把目標鎖定在約翰斯和範雲竉身上,並邀請到省廳的一些重要領導來到市公安局會議大廳參加座談,還就此一連串案件是否需要召開新聞發布會進行了討論。周麗紅也參與了會議。但她沒有表態。領導不讓她說,她也不好意思說什麽。最後領導認為,案子比較特殊,犯罪嫌疑人正在秘密抓捕中,時機尚未成熟,不宜召開新聞發布會,更不能接受媒體采訪加以渲染報道。


    有人提到死者家屬對此有何看法的問題上時,楊局長做了解釋。他認為柳綿兒、張師傅還有丁雨柔的家屬對此基本沒有什麽異議,至於薛嶽、孫鐵鋼和白薇薇三人的家屬比較難纏,他們一直在找公安局要說法,要賠償。甚至威脅說春節前不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複,他們就會發帖到網上聲討。


    最後楊局長保證說:“請各位領導放心,我會妥善處理好此事的。”


    一直坐在一個角落裏看著他發言的蕭副市長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她將捧在手裏的茶放回桌上,說:“鑒於小澤一郎已死,我們幹脆將所有案子都推到他一個人的頭上,這樣一來,薛嶽、孫鐵鋼還有白薇薇的家屬就失去了訴訟對象,就有可能放棄對我們的糾纏。”


    蕭副市長的話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楊局長看著她,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大家開始就此事展開了討論,最後達成了共識。


    第二天一早,市晨報上出現了一條新聞,新聞的大意是說,製造這一連串惡性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胡某已經畏罪自殺,除此以外尚未發現有其他可疑線索。消息一經登出,便在市區引發了軒然大波,有媒體質疑其新聞內容有失真實。市委市政府下令要公安局向媒體澄清此事,以防事態擴大難以收場。


    第三天,楊局長便在網上對此事代表官方發表了言論,聲稱案子已經查清,之前刊登在晨報上的內容完全屬實,證據確鑿,真相便是如此,希望對此質疑的媒體或個人不要過於敏感,熱心於事件的炒作,那樣隻會激化矛盾,破壞公安部門的聲譽,影響司法公正,對誰都不利。


    誰知局長這一番解答,竟惹來了不少的麻煩。有不少網友質問他在此一連串惡性案件中一共死了幾個人,死者叫什麽,年齡多大等等,一時眾口難辨。楊局長無法辯解,唯有報以苦笑。之後幹脆采取避而遠之的態度,不予搭理。果然幾天後網民和媒體的質疑聲漸漸趨於平息了下來。


    楊局長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不過他還是十分擔心,此事省廳已從客觀上介入了進來。


    這天早晨,楊局長剛起來刷過牙,嘴上還掛著白泡泡,蕭副市長便給他打來了電話說:“剛才省廳的一位老朋友給我來了電話,老朋友在電話裏對我說,關於藍有林用來洗黑錢的那些證物已經到了一個人的手中,至於那個人是誰尚不清楚。因此我想,你目前最主要的就是要想辦法找到那個人,在不傷害那個人的前提下將證物弄過來。姚董已經打電話催過我了,我們必須在她將照片發到網上公布之前找到,否則我們就有更大的麻煩。”


    楊局長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說道:“我就不明白,姚淑兒手裏怎麽會有我們五年前那場意外車禍的照片。”


    蕭副市長道:“我也想不透為什麽。記得當時車禍現場並沒有發現其他的人和車,那個在暗處拍攝到車禍照片的人究竟是誰?我都快被弄糊塗了。”


    “更可氣的是,”楊局長說道,“我們撞死的人是別人也就罷了,沒想到偏偏是藍有林的兒子藍放和他的後母王小雅。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天意吧。既然天意如此安排,那麽一切就隨緣吧。”


    “你要記住一點,”蕭副市長說,“如果姚淑兒手裏掌握的證據屬實,問題就很棘手,搞不好她將車禍現場的照片和我們埋人的照片放網上一傳播,人們就會自然而然地聯想到莫名其妙死在監獄的藍有林,到時候我們就難逃謀殺的嫌疑,百口難辨了。你還是想清楚如何處理吧。”


    蕭副市長說到這裏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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