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雨墨給他發來了一封手機短信。周麗紅問是誰發來的?畢飛揚就把手機拿給周麗紅看。周麗紅的臉一下子緋紅起來。丁雨墨在信中這樣對他說:我爸相見周姨,你和她說說今晚上去醫院陪我爸,我想回家。


    那我怎麽辦?畢飛揚回複說。


    丁雨墨很快給他回信說:你等著我回來收拾你。


    周麗紅湊過來看見,忍不住笑道:“嘻嘻,飛揚老弟,這回你死定了。”


    畢飛揚一本正緊地看著周麗紅:“沒辦法。死就死唄。既然屋子的女主人如此安排,我們做客人的也不好推諉拒絕,這樣吧,你去醫院陪丁老板,我留在這裏等她回來,我倒要看看,她今晚用什麽樣的方式收拾我。”


    周麗紅麵色羞紅:“祝你好運!”


    說完走了。畢飛揚的臉上泛起了一抹狡黠的微笑。


    走出丁家大門,周麗紅回頭去看了看。畢飛揚沒有出來送行。就不再多想了。


    今天是星期六。天氣轉晴。夕陽光從璀璨的雲層中折射下來,看上去是那麽的美好。周麗紅的心情也跟著美好起來。走在街上,隨時可以欣賞周邊的事物。在離丁家不遠的地方剛建成一個公園。公園裏聳立著一個高大的人物銅像,像是一個參天建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從他身邊走過的人群。人們不知道這尊銅像是誰,因為上麵沒有刻名字,但從銅像的造型來看,可以推斷出絕對是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否則也不可能把他塑造得如此高大威猛。至少能從他身上窺視到這座城市曾經有過的輝煌曆程。


    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在圍著銅像轉圈嬉鬧。


    男孩很天真地仰望著銅像說:“這是誰呀,比我爸爸還高大。”


    女孩用手在銅像上反複撫摸說:“你爸爸沒我爸爸高大,要是我爸爸死了,我一定請好多好多的雕刻師為他塑造一個比這還高大的銅像,讓這座城市永遠記住他的樣子。”


    男孩說:“你別吹牛,你爸爸又不是什麽好人。”


    女孩說:“你胡說,我爸爸就是好人。”


    男孩說:“你爸爸如果是好人,怎麽要帶那麽多的警察來抓我爸爸?”


    女孩說:“因為你爸爸是壞人。”


    男孩不高興起來:“你再說我爸爸是壞人我就打你。”


    女孩說:“你敢打我我就要我爸爸抓你。”


    兩個孩子於是吵了起來,不歡而散。


    周麗紅碰巧在趕往市中心醫院的途中看到了這一幕。由於兩小孩的吵鬧聲很大,引起了無數群眾的圍觀。周麗紅望望那尊銅像,深深一歎。她也不知道這尊銅像是哪個已故的先人。在泉塘市,可圈可點的曆史人物也有不少。奸忠各持半壁江山,鬥勇好狠者不計其數。體貼下士為民著想者寥寥無幾。


    這尊銅像該不是為了紀念某個好勇鬥狠者吧?


    如果是那樣的話,未免太有諷刺意味了。


    但願不是!周麗紅在心裏莫名其妙地想著。


    來到醫院已是下午四點。丁雨墨早就把回家的東西收拾好了。周麗紅一到,她便快速離開。因為回去要坐公交車,得抓緊時間。公交車的速度很慢,從市區回到她家至少要一個半鍾頭。她可不想像上次那樣再出現什麽意外。天黑之前趕回去還是比較安全的。


    丁浩然見了周麗紅,情緒難免有些激動。


    周麗紅坐在床邊給他剝了一根香蕉說:“丁董,你先吃根香蕉吧,等會我出去打飯。”


    丁浩然怪模怪樣地看著她,笑了笑,從她手裏接過香蕉,一邊吃一邊用疑惑的眼神盯著她,仿佛她已變得十分陌生。周麗紅臉一紅,沒有說話,下意思地扭頭去看對麵那張床。還好,那張床上沒有病人。


    “那個人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


    突然,丁浩然眼神空洞地盯著那張空空的病床說。


    周麗紅一驚,詫異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丁浩然說:“我昨天夜裏做了一個夢,夢見那病人被人殺了,頭也被割下來掛在公交車的屁股上,隨著車子的顛簸不停地晃悠。坐在車上的人好像對那顆血淋淋的人頭一點興趣也沒有,麵孔陰沉得就像是一張張鬼臉。”


    “你別說了。”


    周麗紅差點咆哮起來。把剛才丁浩然說過的話在腦子裏稍微放大,便形成了一幅恐怖的圖畫,令人毛骨悚然。


    這時候進來了一位女醫生。周麗紅認識她。她曾經為高個子病人做過檢查。


    女醫生問周麗紅:“你是病人的家屬嗎?”


    周麗紅莫名其妙道:“我就是,你找我有事?”


    女醫生說:“沒別的事情,我來隻是告訴你,病人的情緒很不穩定,據我們剛才進行的病理分析,很有可能是他的腦神經發生了異變,如果再不送專屬醫院治療,恐怕病情會進一步惡化,後果將是不堪設想。你們想清楚後馬上把他轉到精神病院去吧。我們醫院對此病的治療不是很專業,拖久了會耽誤最佳治療時間的。”


    女醫生說完走了。


    周麗紅見事態嚴重,馬上給畢飛揚打電話,將丁浩然的病情告訴了他。之後又給丁雨墨發去了一封手機短信。畢飛揚接到電話後立即趕了過來。碰巧丁雨墨正要上公交車,見周麗紅給她發來短信說父親的病情有惡化的趨勢,馬上又返了回來。


    丁浩然不明白地看著他們,一臉的疑惑。很顯然剛才女醫生對周麗紅所說的話他並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看來他的精神確實存在很大的問題。他們三個人還是不放心,又跑去專科醫生那兒詳細詢問了丁浩然的病情。


    專科醫生證實了那個女醫生說的說法,要他們馬上把病人轉到精神病院治療。


    丁雨墨的心情一下子跌倒了穀底。


    周麗紅安慰她說:“沒事的,市精神病院的技術條件不錯,又聚齊了這方麵的權威專家,你爸的病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畢飛揚沒說什麽,先回病房去了。丁雨墨和周麗紅快步跟上,但是還沒有走到門口,就見畢飛揚從裏麵急匆匆地走了出來。周麗紅見他的神色反常,預感到事情不妙,拉著丁雨墨走進病房一看,呆住了。


    丁浩然不在裏麵,人已經不見了。


    畢飛揚趕緊把此事通知了醫院。醫院得知情況後感覺很是驚訝,連忙組織人手協助他們四處尋找。可是找遍了醫院的所有角落,也沒有看到丁浩然的影子。丁浩然的神秘失蹤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畢飛揚和周麗紅商量後,立即將情況向上麵作了匯報。很快專案組便介入了此案,調出全城街口的視頻資料逐個進行排查。醫院的視頻監控顯示,丁浩然在一個打扮怪異的老婦人的攙扶下,離開了醫院。出了醫院大門就消失了。


    街上的視頻監控沒有再拍攝到相關的圖像。仿佛他們從地球上蒸發了一般。


    丁雨墨傷心欲絕,幾乎暈厥過去。


    畢飛揚和周麗紅又來調出醫院的監控,企圖從中找出什麽線索。然而結果還是很失望,他們沒有查到那個老婦人的行蹤,不知道她是在什麽時候進來的。


    回到家時已是夜幕降臨,看著外麵熒光流動的夜景,畢飛揚長長地歎了口氣。丁雨墨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綴泣。周麗紅正在廚房做飯,不一會兒就將飯菜做好了,端出來要兩位品嚐一下她的廚藝。


    丁雨墨奇怪地看著她,那意思無非是想說,我爸都失蹤了,你還有心情弄飯,你對我爸的感情是不是假的呀。


    周麗紅知道她想說什麽,苦苦一笑道:“我對於你爸的失蹤感到很難過,但如果不吃飯,就更沒有精力去找他了,你最好先想清楚吃還是不吃?”


    畢飛揚對於周麗紅此言感到詫異,但是很快便從她臉上窺視到了一絲無可奈何的痛苦,那是一種隻有愛到深處才會有的真情流露。無須說了,周麗紅其實是很在乎丁浩然的。丁浩然的突然失蹤對她的打擊的確很大。但她不能因此倒下,因為她和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說不定那一天就會付出自己的生命。誰也不想早死,包括他還有周麗紅。周麗紅能夠堅持下來已經很不錯了。


    丁雨墨看到周麗紅的眼窩裏有淚水閃動,知道自己誤會了她,心一酸,撲在她懷裏哭了起來。


    周麗紅安慰她說:“你爸不是小孩,他那麽大的一個人了,應該會照顧好自己的,我們先把心放下來,吃飽飯再說。”


    丁雨墨點了點頭。畢飛揚笑笑,不過笑起來的表情有點兒沮喪。


    飯後,畢飛揚就丁浩然失蹤一事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那個老婦人極有可能就是高個子長頭發扮的,因為他們的身高很吻合,離開醫院的速度很快,行為舉止十分利索。


    周麗紅說:“我也有同感,但如果那個老婦人就是高個子長頭發裝扮的話,問題就麻煩了。就在丁董失蹤前,他跟我談到了長頭發。他告訴我說昨天晚上做了一個怪夢,夢見長頭發被人殺了,頭被割下來掛在一輛公交車的屁股後麵,形狀慘然恐怖。”


    丁雨墨也證實了這一點。她說老爸也對她說過這個怪夢,並要她打電話讓周麗紅來醫院的。她因為十分害怕才決定要回家的。


    畢飛揚說:“如此說來,丁董早就知道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他是在提醒我們,可惜我們沒有引起重視,還是讓犯罪分子鑽了空子。”


    周麗紅說:“從醫院調出的監控資料上沒有找到丁董被劫持的去向,說不定劫持他的人根本還在市區未走,此時正躲在某個視頻監控拍攝不到的地方。”


    畢飛揚沉默。


    他在想:也許周麗紅的判斷是對的。是犯罪分子太狡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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