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穀寒麵上雖然笑著,心中卻是另一番模樣。


    再看容池時,他的眸子裏的驚訝一閃而過。


    難怪皇祖父經常說這位十皇叔不簡單,當時的他表麵上雖然認同,內心卻是在反駁。


    容池,幼年就被人暗算下了毒藥,雖然勉勉強強支撐到現在還活著。可這個病秧子,有什麽威脅可言?


    錢穀寒對他的戒備之心是從一次皇上的壽宴開始的。


    那時,大巍皇帝連連邀請了朝中重臣大約百來餘人,盛宴可觀。


    朝中每位官員都以被皇帝邀請為榮,外姓王爺中,容池也是被邀請的一名。


    皇族親信雖也在場,但那都是走過程,隻是陪客。


    這些官員才是大巍皇帝的主菜——他就等著這群人一到,就拿他們開刀。


    容池卻以病情告急,甚至仆人都遞上帖子,聲淚俱下,那位仆人應該就是容池府上的肖管家了。還告知可能容池活不過這幾日了。


    大巍皇帝不信,派了禦醫前往。


    禦醫不日便回程,告知皇帝,容池果然命在旦夕。


    因著這層緣由,容池幸免於難。


    而那百名官員,不是被下毒,中毒身亡,便是回家以後發現家中被炒,而自己連同家人都被流放。


    除了容池,其他人無一幸免。


    大家都以為這件是容池命大,都沒有放在心上。除了錢穀寒,他自小心思細膩,才智過人,特別會察言觀色,看人眼色。


    自那次以後,他便對容池格外上心。


    這也是他為什麽會對畫莞汀這個人這般關注的原因,既然容池待這個丫頭不同,那麽她身上自然是有其利用價值的。


    回過神,錢穀寒笑道:“你這丫頭,古靈精怪的。”


    似是想到了畫莞汀上次說過,在容池府上住過一段時日,雖然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但他依舊想試探一下這二人。


    “看來,那件事得抓緊了。”錢穀寒似笑非笑,眼睛在畫莞汀身上打轉。


    畫莞汀心頭一震,遍體生寒,她自然知曉錢穀寒嘴裏說的“那件事”指的是什麽。


    看來他還沒放棄娶自己。


    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這人真是不知死活!


    畫莞汀的神情落在錢穀寒眼裏就是她在害羞,沒有惱怒,也沒有看容池。


    這樣,很好。錢穀寒心頭鬆了口氣,雖然說他現在對這個丫頭還談不上喜愛,但是這丫頭跟別的千金閨秀不同,總有一股魔力吸引著他。


    容池麵上雖沒有什麽其他情緒,依舊保持著淡淡的笑意,但青石最明白他,這是容池在隱忍著情緒呢。


    此刻容池藏在袖口裏的一隻手攥著拳,也不知為何,就是覺得渾身不舒服。


    “若十王爺,大公子沒有別的事,莞汀就先告退了。”畫莞汀不想跟錢穀寒這個人多有交集,趕緊告辭,“省得待會兒大公主找。”


    看著賞花也倦了,還不如就呆在宴席桌上,看那群如花似玉的女人爭鬥有趣呢。


    畫莞汀告辭後便朝宴席廳走去。


    大廳處,歌舞已經開始籌備。宴席即將開始。


    畫莞汀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來後,便安靜地低著頭,玩弄著藏在衣袖裏的手指間的冰魄銀針。


    腦海裏還在思索著如何拒絕錢穀寒的娶親,還有就是容池身上的毒怎麽解。“天靈土”究竟在哪裏可以尋得。


    那東西就是傳說中的一種神奇的植物,世人隻知其形,卻從未有人見過。


    “快!快看,那不是畫夢萱麽,畫丞相府中的大小姐!”


    一陣喧嘩打斷了畫莞汀的思緒,她扭過頭,也朝眾人眼神聚集所處看過去。


    畫夢萱果然出現在眾人眼簾。


    畫莞汀嘴角揚起一個弧度,然後慢慢擴散,再消失。


    畫夢萱不僅來了,而且十分高傲地仰著頭,手挽著長公主的手臂,跟她親昵著站在一起。


    “參見長公主!”


    千金小姐們見到長公主,全部都從宴席座上站起來,朝著她屈膝行禮。


    畫莞汀也是其中的一位,她的眼神輕輕瞟了眼長公主,果不其然,還是跟前世一樣,喜歡穿著先駙馬送給她的那套衣裳。


    長公主雖說已是半老徐娘,但也保養得十分好,跟這群小姑娘們站在一起,完全不顯年齡,遠遠看去,就跟一朵朵姐妹花兒似的。


    她的右邊是畫夢萱,而左邊也被挽著手,親昵笑著說話的那位,就是之前在花園子裏刁難畫莞汀的劉心蕊。


    畫莞汀心中鬆了口氣,還好她沒看錯,不然被劉心蕊給盯上,還真不是件好事。


    最重要的是,這兩位從來都是互看不順眼的主,同時出現在這裏。她的肩上也會少了很多壓力,起碼不用擔心這兩個人注意力都往她這裏撒。


    那她可就是冤死了。


    “小姐,你看大小姐。


    紫玉在一旁提醒著畫莞汀,畫夢萱此刻穿的那件衣裳,正好就是錢穀寒派人送來的那件。


    畫莞汀當然看到了,臉上並未有多餘的表情。她當初讓紫玉將衣裳給畫夢萱的時候,就知道她會這麽做,隻是,她心中依然有些驚訝,畫夢萱是怎麽做到這麽快就從畫府中溜出來的?


    這畫丞相雖然說耳根子軟,但也是個說一不二的,特別是他已經說過了,不許畫夢萱參加長公主的賞花宴。


    看來,這個畫夢萱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這邊的竊竊私語立刻驚動了長公主,她冷冷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準確無誤地落在了畫莞汀這邊。


    長公主未喊大家起身,這些閨秀哪裏敢輕舉妄動,都屈著膝,低頭不言。


    長公主卻是一言不發,隻是看著畫莞汀這邊,而後抬起步子,一步兩步三步,就要靠到畫莞汀身邊時,她問道:“你是畫丞相府中的二小姐?”


    畫莞汀還未回話,畫夢萱就先搶一步:“長公主殿下,這位的確是我的二妹,她年紀小,第一次從鄉下那邊來皇城。以前沒有參加過什麽大的宴席,冒犯了長公主殿下,夢萱代她向您賠罪!”


    表麵上是一臉維護,實則暗地裏貶低,將畫莞汀出身鄉下,不懂規矩,行為粗魯這些隱晦的意思都交代了出去。


    長公主的宴會來的都是城內的貴人,基本上圈子裏的都來了。這可比劉小姐的那次宴會盛大多了。


    本來,畫丞相的二小姐,就是圈內最近流行的話題,這下大家都不用猜測了,畫夢萱直接將她的底都給泄了。


    長公主皺眉,微微不悅:“我在問你話。”


    畫夢萱心中一跳,似乎有些後悔,自己多嘴了。


    畫莞汀不卑不亢,低著頭:“回長公主,民女正是畫丞相府的二小姐!”


    長公主點點頭,膽識還不錯,起碼沒有畏畏縮縮,看來寒兒的眼光還不錯。


    “都起身吧。”


    待長公主就坐以後,眾人也都重新坐在了宴席座上,原先鬧哄哄的場麵,此刻也都安靜得多了。


    都在等著這次宴會的女主人,長公主說話。


    似乎對畫莞汀很是好奇,長公主的目光還是在她身上打轉:“剛剛怎麽不陪本宮走走?”


    雖然說錢穀寒與畫莞汀的婚約在穀城很少有人知曉,但是當事人肯定是知曉的,若是如此,這個未來的兒媳婦兒表現也未免有些太奇怪了些。


    看了眼這群圍繞在自己身旁的千金小姐,長公主有些歎氣,都是一群想嫁給錢穀寒的人。能跟她公主府上攀上關係,這些人求之不得。


    這樣想著,長公主卻是更看不透畫莞汀了。


    “回長公主的話,剛剛民女正在賞花,一時之間被長公主府上的花色吸引住了,竟然忘了時間。等反應過來才得知,已經時辰不早了。”


    畫莞汀從座位上站起來,屈膝回話。


    長公主前世就喜歡這一套,誇她還不如誇她的手藝和欣賞力,於是畫莞汀投其所好,就說自己被園中的花草吸引,更是暗地裏拍了長公主的馬屁。


    見畫莞汀如此識大體,而且可謂是自己的知音,不似這些庸脂俗粉,隻顧在賞花宴上處理好關係,而本末倒置,忽略了這賞花宴的本身。


    她投之以讚許的眼神:“坐著回答問題便可。”


    看來寒兒的眼光沒錯。


    畫莞汀可不想被長公主喜愛,她隻求不被她惦記記恨,這樣結果令她有些額頭青筋直跳。


    還未容畫莞汀多想,馬上就有人跳出來搗亂。


    歪打正著,想要讓畫莞汀難堪,卻不知正好令她的顧慮消散了不少,她靜靜地聽著劉心蕊的言辭辯論。


    “公主殿下你可是不知,我聽說,這畫府家的二小姐可是有私底下被人稱作大巍第一美人呢。”劉心蕊心口不一,但是為了後麵要拋出來的話,現階段隻能暫時忍耐。


    畫夢萱氣得咬牙,瞪了眼劉心蕊,這女人,就是要跟她作對!


    還未等畫夢萱怒火再往上澆,劉心蕊的接下來的一番話又令她瞬間清醒。


    “哦,是麽?”長公主漫不經心一問。


    這女人的容貌對付男人卻是是殺手鐧,可她並不希望錢穀寒娶一位空有其表的女子,長得美雖不是罪過,但長得太美就是罪過了。


    自古以來,多少男子陷入女子的溫柔鄉中,耽誤了自身。


    錢穀寒絕對不可,當年駙馬之死,他親爹的死,她還得靠錢穀寒去調查呢。


    當年的事,謎團重重。


    劉心蕊點頭:“自然是了,若不是當年那大理寺的嫡門弟子誤傳著說畫家二小姐眉間的那枚美人痣是災星痣,說她克母又克夫,恐怕也不會被畫丞相趕出府。”


    言罷,劉心蕊捂嘴,神色有些尷尬:“看我,這些迷信的話也到處亂說,我隻是聽夢萱姐姐打趣的時候說的,認不得真,還請公主殿下恕罪!”


    一聽劉心蕊的這番話,長公主果不其然臉色大變,原來當年之事,還有這番隱情。


    她扭過頭,看向畫夢萱,眼神裏質問之意很是明顯。


    畫夢萱心裏大罵劉心蕊,還以為這女人能有什麽好主意,還不是將問題拋給了她,嗬嗬,不過沒關係,隻要能扳倒畫莞汀,她還有什麽說不得的。


    這次為了從畫府中逃出來,她對桂氏慌稱錢穀寒對她十分喜愛,還送給她衣裳。讓她參加長公主的賞花宴。


    雖說桂氏根本不希望畫夢萱嫁給皇子以外之人,可錢穀寒也是顯貴,得罪不得。


    畫夢萱以死相逼,桂氏這才同意。


    幸好這回出來了,否則,這錢穀寒說不定經過這次以後,就直接說服了長公主,向畫府提親,那她就什麽機會都沒了。


    她愛了這個男人那麽多年,什麽都跟他講,哪怕上次畫莞汀在容池府上這麽頭等私密,畫府上下都保密的事,她都毫無保留。


    可這個男人卻被她的妹妹迷了心竅,她畫夢萱絕對不能容忍!


    穿著錢穀寒送給畫莞汀的衣裳,她的內心苦澀,這麽多年,他可曾送過半個東西給她?


    想到這裏,畫夢萱堅定了想法,這次一定要將畫莞汀置於死地。


    “這……”畫夢萱聲音躊躇,眼神閃爍,不承認卻也不否認,似乎是在隱瞞什麽十分重要的事情。


    “長公主殿下,這個事是我畫府的私事,夢萱不方便告知。


    畫夢萱可謂真的是一個演習的高手,眼神到位,言語到位,神色到位。


    眾人自然明白了畫夢萱要表達的意思。


    長公主也不傻,自然也懂了。


    她內心的怒火漸漸燒起,看向畫莞汀的眼神也變得惡毒冷冽起來。


    “來人,將畫府二小姐給我請出公主府!”


    浩浩蕩蕩的一聲,徘徊在宴會廳中央,長公主心意已決,大手一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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