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你怎麽在這?”


    周少閻一邊摸著周嫣然的腦袋,一邊忍住情緒。


    畫丞相恍然大悟,這就是周老將軍最寵愛的女兒周嫣然啊!頓時,看這個姑娘的眼神都情不自禁變得憐愛起來。


    這個丫頭並不是周老將軍的親生女兒,而是一個遺腹子。


    周老將軍當年打仗,年輕氣盛的時候,不聽副將的勸誡,執意要連夜攻城,也因此落入敵軍的陷阱,而後,差點全軍覆滅。最後是副將帶著幾個心腹,抱著必死之心誘敵,這才扭轉戰局反敗為勝。


    副將和他幾個心腹犧牲了自己生命才成全了這場戰役的勝利,周老將軍愧對副將,提出將副將夫人接到將軍府中居住。


    副將夫人泣極悲傷,一言不發,待生下周嫣之時,由於肝氣鬱結,情緒不穩,抑鬱難產而死。


    副將家中並無親人,他本就是一孤兒,因為周老將軍的疏忽,導致這一家子的悲劇。這令他更是愧對周嫣然,雖然他為人嚴厲,卻是毫無原則地寵溺周嫣然,對待周嫣然跟周少閻簡直是兩個態度。


    因此,周嫣然成了周府的千金,周少閻名義上的妹妹。


    自那戰以後,周老將軍決定“告老還鄉”,遠離朝堂的爭鬥,也許是頓悟了,平日就在家種種花養養魚,順便陪陪周嫣然。


    雖說周少閻的童年並不是很美好,但是周嫣然的童年可謂是歡天喜地,活潑自在。在她眼中,周老將軍可是一位和藹可親寵溺她的好父親。


    周嫣然此刻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眼球裏還瞬間升起一團霧氣,有些委屈:“還不是你老不理我,老不回家。”


    周少閻皺著眉頭,他好像真的打了勝仗,這次回穀城後,就沒在府中歇息。不是這邊有事,就是各種應酬,再不然就是出了畫菀汀那個事。


    “好,我今晚就回家。”最拿這個妹妹沒辦法,周少閻摸了摸她的腦袋,哄著她。


    周嫣然這會兒才高興了,小腦袋點個不停。


    “你是誰?你怎麽會在我二妹房間,還在她床上?”


    畫夢萱可按捺不住了,好不容易的計劃,就被這來曆不明的小丫頭給打亂了。這可是她為了扳倒畫菀汀精心策劃的。


    周嫣然瞟了眼畫夢萱,有些怕她,腦袋立刻又縮到周少閻懷中,瑟瑟發抖。


    “周哥哥,我害怕。”


    周少閻一邊將她護著,一邊嘴角抽了抽。


    她怕?


    這麽多年,他就沒發覺這孩子有害怕的事,渾水摸魚,爬樹偷果,各種惡作劇,隻有你想不到的,就沒有她做不到的。


    那些千金該做的事和不該做的事,她全做了……


    比如現在,她都躲到人家床上了,再跟他說她害怕。


    周少閻自然一點都不信,可是他也容不得外人在外麵欺負周嫣然。雖說他這個人也沒啥優點,自大、衝動又護短,但好歹也是跺跺腳就能讓大巍震一震的角色。


    “我說畫家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跟小孩子見識?這不擺明了麽?小孩子貪玩,跑到畫家二小姐屋子裏去了,害怕被我找到怪罪於她,就躲在床上了。”周少閻撒起慌來臉都不紅一下,氣都歇,一咕嚕全給解釋了。


    完了還質問了一下畫夢萱。


    “這畫家二小姐是當事人,她都沒追究發火,你跟著起什麽勁兒?”周少閻將周嫣然從懷中拉出,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道:“不怕不怕,哥在這兒呢。”


    完全沒有將畫夢萱放在眼裏。


    畫夢萱氣得發抖,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剛想跟周少閻理論,被桂氏扯住。


    桂氏陪著笑:“是我沒有管教好女兒,讓周將軍見笑了。”


    周少閻還算給畫丞相麵子,沒有再說些什麽,將周嫣然從床上拉下來後,就讓她給畫丞相和畫菀汀道歉。


    “實在是不好意思,給丞相添麻煩了。”


    周少閻馳騁沙場這麽多年,就沒對誰低聲下氣過,因此此刻顯得格外拘束,但禮儀也算做足了。


    畫丞相見是鬧劇一場,還以為是自己想多了,也許桂氏並非那麽歹毒?這樣一想,心情也有一瞬間很好,畢竟誰都不希望自己的枕邊人心狠手辣。


    “沒事沒事,都是小孩子,不要跟她見識。”怕周少閻回去為難周嫣然,畫丞相還為她解難。


    周嫣然回給他一個善意的微笑。


    “沒想到都這麽多年了,嫣然都長這麽大了。”


    畫丞相感慨道,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孩子們都長這麽大了。以後這朝堂,這大巍都是這代人的天下了,而他們老一輩人也總歸著要退下來了。


    眼眸中有些情緒稍縱即逝,畫丞相笑了笑:“菀菀,來,見見你這妹妹。”


    當年副將跟畫丞相也算是老相識,畫丞相在那件事發生之前,跟周老將軍的關係還是很好的。可是……


    想到當年自己犯的錯,畫丞相有些悔恨,也有些悲傷。


    畫菀汀沒注意到畫丞相的情緒,隻是將披著的衣裳又緊了緊,走到周嫣然麵前,也睜著大眼睛,目不轉睛,盯著她看。


    周嫣然好奇地轉動著腦袋看著畫菀汀,畢竟隻是個十二歲不到的孩子,不經世事,被畫菀汀盯著看了半天後便覺得毛骨悚然。


    這不是裝出來的害怕,是因為畫菀汀的眼眸冷得如寒潭的冰水,隻是一眼,便讓人無法挪開眼睛,再一眼,就被吸進去,想逃逃不開。


    畫菀汀不喜歡被人玩兒弄於鼓掌,雖然知道這次是畫夢萱母女兩個算計了她,但是她也不喜歡被隱瞞,特別是還能被一個小丫頭給耍了。


    可是這次畫菀汀是真的誤會了人,周嫣然這隻紙老虎嚇唬嚇唬自己人沒事,遇到外人就焉巴了,更別提將畫菀汀和這些人耍個轉了。


    她當時隻是單純地想讓周少閻回府陪她玩兒,哪裏想那麽多……


    “哇……”


    畫菀汀愣住了。


    隻能聽到周圍人群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周嫣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汪地一下就哭了,不僅哭了,還哭得很傷心。一把鼻涕一把淚,而後拉著畫菀汀就鬧。


    “漂亮姐姐你別生氣,我就是看著你長得特別好看,就跟著跑你屋子裏了,然後見你回來了就趕緊躲你床上了。”


    畫菀汀嘴角快要繃不住了,這算是哪門子理由?


    還有人躲床上怕被人發現的?明明是唯恐別人發現不了她,特意選了個明顯的地點吧!


    然,現在可容不得畫菀汀多想,隻見周嫣然哭聲是越發大了,她可得將這位姑奶奶給勸住了。


    畢竟上輩子,這姑娘可是成為五皇子妃,雖說這五皇子結局很是淒涼,但這姑娘是無辜的,想到這裏,她看向周嫣然的目光瞬間多了一絲憐愛。


    “好了好了,沒生你氣,你快起來!”


    聽到畫菀汀這麽說,周嫣然終於鬆了口氣,抹著眼淚起身時,偷偷瞟了眼容池。


    隻見容池正皺眉,扶額望天。


    周嫣然笑了笑,心裏樂嗬嗬,站起身時,臉上依舊有淚痕。


    周少閻也鬆了口氣,她們兩個要是真的發生爭執,他可不知道幫哪個...…


    見鬧劇隻能這樣結尾了,桂氏有些疲倦:“好了,夜也深了,我跟萱兒就先下去歇息了。老爺您也早些歇息。”


    而後跟容池還有周少閻告辭後,便回了院子。


    老是待在人家姑娘屋子裏,肯定是不妥的,容池也告辭:“畫丞相,改日再探討新政吧,今日大家也都累了。”


    畫丞相今日本來是跟一群老臣探討新政,皇上許是因為年齡大的關係,近些時日更是對中央集權重視了,讓他趕緊草擬出一份合適的新政。


    老臣們所商議的都是一些迂腐的思想,正當他頭疼的時候,有人建議將容池和周少閻請來。


    一個是大巍最神秘莫測且年少有為的王爺,一位是叱吒風雲的大巍戰神,關鍵是他們還很年輕,有些思想總歸是能用上。


    因著這個原因,畫丞相將這二位同時請了過來,一時交流入神,竟忘了時辰,以至於才有後麵的事件發生……


    聽到容池告辭,周少閻也趕緊告辭:“我也該回府了,這些時日果真是沒有在府上落腳,也難怪這丫頭會追到這兒來,哈哈……”


    寵溺地彈了彈周嫣然的額頭,周少閻將她牽著也除了府。


    畫丞相自然是要送他們出府的,隻是簡單囑咐了一下畫菀汀好好休息不要多想,眾人便都離開了她的屋子。


    在他們走後,畫菀汀也想著睡不著,準備看會兒書,翻書架時,她驚愕地發現《古醫七色》不見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有人敲門,紫玉剛剛加好燈油,去開門:“誰啊?”


    打著哈欠,聲音有些困意。


    門開了,可是沒有人,隻有一個紙球在門口。


    “小姐,你看這是什麽!”紫玉臉色一變,不知是不是又有什麽麻煩,趕緊將紙球給了畫菀汀。


    畫菀汀正在震驚那本醫書不見,見到紙球,她問:“有沒有看到有什麽人?”


    紫玉搖搖頭:“奴婢剛剛開門就隻看到這個紙球,不見任何人影。”


    畫菀汀皺著眉頭,很是嚴肅地打開那團紙球,上麵幾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簾。


    看完紙球上寫的東西後,畫菀汀舒展了眉頭,情不自禁嘴角上揚。


    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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