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至此,陳媽已經是重聲咳血虛弱到連眼睛也睜不開了。


    盛夏早已跌坐在她身邊,全身痙攣猶如篩糠。


    “那天……我看到你從我爸的車後出來……”盛宸站在賀子桀身邊,臉色慘白如紙,身子抖得如秋風落葉:“……你做了什麽。”


    陳媽平靜的躺在血泊中,蒼老的麵孔素白柔和,仿若……已經離世般安詳。


    不知過了多久,似是聲出空中,縹緲而無實感。


    “你們的父母……是我害死的……”陳媽雙目間最後一絲清明如燈幻滅:“早飯的牛奶裏有藥……還有刹車線……對不起……”


    盛夏仿佛是被重錘猛擊,口中一陣腥甜。


    忍不住氣血翻湧,她一口血噴了出來!


    眼前模糊一片,血液似乎蒸發而盡。


    她渾然無感,甚至不明自己此刻身處何地。


    眼中唯有一個身影清晰可見。


    於是她抬起手背用力從唇間抹過,一把推開想要扶抱她的人,盛夏猶如一頭嗜血凶獸般衝向了視野中唯一清晰的那個身影。


    “啊!!!”


    生生嘶吼,拳拳見血。


    盛夏瘋了,像個屠夫一般凶殺著被她騎在身下的人。


    她撕扯啃咬,發狂肆虐。


    盛宸痛聲哭喊:“姐!姐你別打了!”


    韓清猶豫不敢上前,一是怕傷到盛夏,二……是他居然畏懼此刻發了瘋的人。


    賀子桀被盛夏誤傷,手肘擊中了他的嘴角。


    “盛夏!”他不顧嘴角破裂,從背後死死禁錮住盛夏的雙臂與身體:“冷靜!聽話…冷靜。”


    盛夏發出悲鳴,聲聲淒厲刺耳。


    盛宸也衝過來抱住他,雙手緊緊環住她的腰:“姐!姐你冷靜點……”


    而徐景陽,早已經被盛夏撕打到昏厥了過去。


    韓清痛目抬手,被盛夏驚到傻愣的幾個小夥子立刻抬起了徐景陽,和因為失血過多早已咽氣的陳媽。


    門口衝進三人,差點與幾個抬著屍體的小夥子撞在一起。


    “臥槽這是咋了?!!”楚浩洋破了聲調。


    曹明遠一眼便看見了不遠處那一灘的鮮紅刺目。


    同時,也看到了雙手滴血如泉湧的盛夏。


    他連忙上前,抬手重重按在賀子桀肩上:“我給她看傷,把她抱去沙發上。”


    黃堯急聲:“到底怎麽回事?!!周煬呢?!”


    周煬……


    盛宸茫然四顧,周煬呢?!


    ……


    周煬是在一個浴缸裏醒來的。


    醒來時,他周身都浸泡在溫熱的水流中。


    雙手,乃至全身都沒有絲毫的力氣,就仿佛肌肉與神經全部被切斷了連接。


    他意識昏沉,在氤氳的水汽中環目觀察四周。


    一間浴室,很大。


    浴缸邊放著一把椅子,似乎之前有人坐那兒。


    周煬蓄力,強行想要繃住雙臂撐著站起來。


    然而手臂綿軟打滑,起身半寸後他又跌坐在水中。


    水波溢出,發出響聲。


    未出幾秒,浴室門開了。


    門口走進一個穿著浴袍的男子,手中端著一杯紅酒。


    他緩步停在浴缸邊,彎腰坐在那張濺到水的椅子上。


    “我以為你還需要一段時間才會醒。”男子把紅酒杯換了一隻手,另一隻手隨意撫了撫沾到水的衣擺:“早醒也好,我正巧無聊,陪我聊會兒天吧。”


    周煬努力睜大視線模糊的雙眼,試圖看清男人的樣貌。


    “是不是看不清?”男人抬手從他額間輕撫而過,一縷濕發被撥到一邊:“再等等,藥效過去你就能看清了。”


    周煬索性閉上眼睛,出聲喑啞:“你是誰。”


    “我嗎。”男人抿了一口紅酒,輕笑:“算是你哥哥吧。”


    周煬艱難移身,撐著浴缸壁坐起些身子:“不用看樣貌,聲音我就不認識。”


    男人的笑意愈發濃重,話語間充斥著溫柔:“你能記住每個人的聲音嗎?”


    周煬再次睜眼,這次,視線相較之前清明了些許。


    可依然看不太清楚男人的臉。


    “度假村的事故,是不是你做的。”


    “嗯,是。”


    睫毛上沾著一滴水,周煬甩了甩頭,結果引起了一陣劇烈暈眩。


    “傻孩子。”男人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斜坐在浴缸邊,伸手攬住周煬的肩膀將他扶枕在自己腿上:“安穩休息一會兒,等你恢複力氣了,我帶你去吃飯。”


    所以溫水蒸騰,是為了緩解藥效嗎?


    轉瞬一陣困意襲來,周煬的意識像是一點點被從身體裏抽出。


    “睡吧,哥哥陪著你。”


    ……


    盛夏十指指節都破了,曹明遠給她包紮,賀子桀雙臂緊納人於懷中。


    韓清跟幾人大概說了情況,可是總體下來,前言不搭後語。


    因為他隻知道諶堯那裏和這裏發生的事情。


    黃堯和楚浩洋等著賀子桀的解釋,而盛宸隻關心一個問題。


    “周煬去哪兒了?!”


    傷口處理完畢,曹明遠起身肅重開口:“楚浩洋遇襲的時候,聽到對方打電話說還剩家裏,所以他讓你趕緊回家。”


    “當時我第一反應就是這裏!”楚浩洋補充道:“後來到醫院才反應過來還有阿姨家!所以我們剛剛已經去了一趟阿姨那兒,她沒事!”


    賀子桀不知是聽到了,還是充耳未聞。


    他滿目隻有懷裏的人,側臉輕蹭著妻子的額頭:“老婆,睡一覺好不好。”


    盛夏像是受傷的幼獸,蜷縮著身體緊緊埋在賀子桀懷中。


    “乖,睡一覺。”賀子桀一聲聲的哄著她,整個人柔和的像是快要融化:“我哪兒都不去,我就在這陪著你。”


    喉間嗚咽,盛夏斷續啜泣。


    漸漸地,聲響緩和,緩緩化作低微的平息聲。


    賀子桀抬目,衝盛宸打了一個眼色。


    後者也是滿臉的虛弱蒼白,迎神而上,他在賀子桀抽身的一瞬間接住了姐姐。


    代替賀子桀的位置,盛宸將睡著……也可以說是短暫昏迷的人抱進了懷中。


    賀子桀抬手,五指插進額發狠狠向上一捋。


    絕美冷傲的容顏和殺伐弑氣的神色令人為之戰栗,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落在曹明遠臉上。


    低沉沙啞的嗓音,浸染濃濃的危險氣息:“找個安全的方法讓她睡著,最好三天之內都不要醒。”


    曹明遠點頭,其實……他正有此意。


    盛夏儼然成為了賀子桀最致命的開關,她的一顰一笑,直接影響著賀子桀的一舉一動。


    “人我親自給你照看著。”曹明遠沉聲堅定:“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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