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佳憶完全不明白淩梓良在說什麽。她的認知是有斷層的,一是十幾年前的那件事,自己沒有經曆過,林老師也隻講了一半,還留了一半是空白。留在她的印象之中就是斷掉的,有部分細節是對不上。


    二就是自己在lisa的休息室中醒過來之前的那段時間。自己在路上用了鎮定劑,很快就陷入深度昏睡之中,一直到藥效過去,自己醒過來,這中間的時間裏發生過什麽?姚佳憶還沒來得及詢問,同樣是一無所知,什麽都不清楚。


    偏這些事情都擠到了一起,一件挨著一件,十分緊湊,推著人往前趕。姚佳憶一直沒有喘口氣的機會,也沒辦法沉下心來去細想,更別說是推敲其中的邏輯和深淵了。


    所以現在淩梓良提到之前的事情,姚佳憶完全是一頭霧水,根本摸不到頭緒。她腦袋中空白一片,全是濃厚的白霧,看起來沉重充實,但手一揮就散了。最後還是兩手空空,什麽都沒抓住,也什麽都沒留下來。


    什麽謠言?和誰有關的謠言?什麽時候起的謠言?


    然而那些記者好像是明白的。淩梓良的話一出口,也沒有多做解釋或者補充,在座的各位都變了臉色。有些是訕訕的,好像是心虛的樣子,底氣不足,眼神躲閃慌張。也有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似乎是做了什麽聯想,然後把兩根斷掉的線給連接了起來,終於捋順了條理。


    各人都有各自的反應,不一而論,總之都是有些變化的。


    這是怎麽回事?


    在自己昏睡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姚佳憶越發惴惴不安,好像是在心裏養了好多隻小鹿,它們集體撒歡狂奔,小小的蹄子踏在那一片小小的心田上,讓整顆心髒都震蕩起來。光是這樣踩來踏去還不行,這根本不夠,它們還時不時拿鹿角四處亂撞,頂得胸膛發悶。


    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然而一般來說,姚佳憶的第六感總是十分靈準。每次她覺得心慌氣短,預感要發生什麽糟糕的事情時,結局從來都不會讓她“失望”。無一例外,從來不會漏掉,接下來的發展注必定很灼心的。違背她的意願和心情,隻有更慘,沒有最慘。


    這一次……


    是什麽事?


    姚佳憶很想問問淩梓良,想先避開其他人,找個沒人的地方,兩個人把所有的一切都說清楚。


    她突然就後悔了,怨自己太衝動,也太冒失莽撞,就這麽闖了進來,把所有的一切都打破了,也把自己置於記者和鏡頭之前。有那麽多雙眼睛看著自己,不遠處有攝像機,身前有麥克風,處在這樣的境地之中,還怎麽跟淩梓良私下談?連悄悄話都難實現,更別說避開所有人了。


    真是……自己真是夠無能了!居然把事情搞得這麽複雜!也把局麵搞得這麽被動!


    太蠢了!蠢貨!蠢死了!


    姚佳憶陷入自責和懊惱,恨不得時光能倒流,好回到過去阻攔那個笨蛋,想重新再來一次。結果想來想去,發現自己在這件事上的失誤實在是太多了,步步錯,處處錯,少有正確選擇的時候。真要時光倒流,自己居然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根本選不出來一個合適的時間點!


    這就是自己的能力了嗎?


    一直自詡足夠強大,以為自己在同齡女人中能稱得上是翹楚,當自己的實力可以和年長有經驗的前輩一拚。結果呢?就是這樣的?


    自己就那麽,高看自己?


    這是不是太過自信了?盲目自信是什麽,不是夜郎自大嗎?


    姚佳憶的臉色越來越差,紅一陣青一陣,最後額頭冒了冷汗,整張臉變得煞白,連嘴唇都失了血色。她有些輕微的顫栗,很細小的幅度,距離遠了根本看不到。但坐在她身邊的淩梓良察覺到了,也感受到她身上的緊繃和死寂。如最後一把秋風刮過,卷走了枝頭上最後一片枯葉,隻留下光禿禿的樹幹。


    然後,消肅的冬天到了。世界進入蟄伏,到處都是冷颯的,沒了生機,沒了丁點活力。


    淩梓良卻猜不出姚佳憶的想法,不知道這個丫頭剛剛是想到了什麽,把自己駭成這個樣子。仔細回想的話,好像也沒有什麽很特殊的訊號。那位記者問了自己為什麽前後的言論不一致,自己說是因為謠言。


    就這麽簡單的對話,還沒來得及往下講,再也沒有其他。坐在對麵的記者都還算正常,反應都在一個合理的範圍之內,沒有特別怪異或者突兀的。場內也沒有發生其他什麽事情,沒有出現什麽不尋常的狀況。排除是看到了什麽,那就還是在那兩句對話之中?


    是因為……謠言?


    她已經聽到之前的傳聞了??!


    不應該,不會的。她一直在lisa的休息室裏,那邊有放映機,但卻不通網絡訊號,隻能播放碟片。而且看丫頭來時的氣勢洶洶,再考慮到她的性格,她應該是醒了之後就立馬過來找自己算賬的。


    她其實也是急脾氣,又衝又燥,稍微一撩撥就會冒火,沒有多少耐心。隻不過她做慣了“好寶寶”、“好職員”、“好女孩”……習慣於用理智去控製自己的情緒,把自己的脾氣給克製住了罷了。講天性,她其實是最肆意妄為的那一個,想到就要做到,半秒鍾都不會等,更不能容忍拖延。


    至於為什麽變成這樣……從她醒過來睜開眼的那個瞬間,到她光著腳跑到自己麵前,這段時間之內,發生了什麽?


    淩梓良略微沉吟,思緒在“叫ines過來問清楚”和“先安撫丫頭的情緒”之間猶豫了半秒鍾,搖擺了兩下,最終決定繼續往下進行。


    解鈴還須係鈴人。自己就是她的係鈴人,在她心底打上了一個死結,勒住了她的心,也拴住了她前進的腳步。這是毫無疑問的,淩梓良自己也清楚,知道姚佳憶症結的根本所在。


    不解決掉最關鍵的矛盾,她永遠都不可能安定下來。就算現在自己安撫了她,那也隻是表層的,治標不治本,沒什麽實質作用。


    念及次,淩梓良盡量讓自己的心緒穩定下來,繼續說道:“先前有一則關於我和yea的謠言,當然,還涉及到一些其他人,但那都是些無名小卒,不值得一提了。現在隻說謠言中的yea,以及我本人。”


    頓了一下,淩梓良環視四周,再開口時一字一頓,十分認真堅定:“謠言中所謂的‘腳踏兩隻船’並不是事實,特此聲明。我將保留對造謠者的法律追究權力,並且會以誹謗、侮辱等多項罪名,對造謠者進行起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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