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迪契家族作為數百年的貴族家庭,傳承到現在,自然是有它不同於一般人家的氛圍和底蘊的。想來其中最能貫穿下來的,肯定不會是隨意散漫的性子,也不能太過自我。


    在這種大環境之下,肩上壓著沉甸甸的擔子,人都要順著家族的規矩和習慣去約束自己。做一件事之前,要先想會不會有辱門麵上“medici”這個名號,會不會招來非議,會不會給這個家族抹黑。然後還要想,這符不符合家裏的規矩,有沒有觸犯到什麽禁忌。


    在其位,承其重。在享受普通人不曾體驗過的優渥生活時,也就要承擔那份特權帶來的壓力。凡事都是雙麵的,這兩麵也是相對的。


    也就是到了淩梓良這裏,他才終於擺脫家族的束縛和壓力,從幽深海水中浮出來,露出了他自己。在和“medici”家族並列的時候,他這個人——“andre”這個名字,要更矚目一些,身上帶的光芒也更更加耀眼。


    世人提起的時候,是先說“那位年輕有為的andre先生”,然後才會講“andre先生管理的家族和集團”。


    所以他有資本去做自己,他才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生活,不被家族的陳舊迂腐給禁錮中。從梅迪契的老宅中搬出來,領養外姓的小女孩,等等,獨立又特行。


    但蘇安娜小姐的話,那是年長一輩的時期了。當時的淩梓良隻有幾歲,梅迪契的話事人應該是他的父親或者祖父。他們和淩梓良如今的開朗明闊可不同,身上還保留著貴族的矜貴和孤高,也會顯出刻板。


    要在那種情況下,把蘇安娜小姐領進門……怎麽想都不符合邏輯。


    淩梓良在那邊輕輕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其實也隻是法律關係而已,姑母並沒有在梅迪契生活過。父親在鄉下購置了田莊和房產,安排了傭人,姑母一直在那裏生活。”


    “是……梅迪契不認她?”


    姚佳憶問得實在謹慎,聲音很低,還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驟然聽到耳中,像是怯弱猶豫。明明是肯定的事實,卻還是用了疑問的口氣,也是想留一絲餘地。倒是夠尊重淩梓良,以及他的家事。


    淩梓良笑了笑,跟著安撫道:“沒錯。你聰明,我隻點兩句,你應該就能想到當時的情況。”


    姚佳憶還是不好意思議論別人家的辛秘往事,跟著訕笑道:“我猜也不一定對。”


    “也差不多的。我父親還在念書的時候認識了蘇安娜姑母,當時……不太光彩。蘇是別人送給父親的禮物,赤條條的,裝在紅木鑲玉的箱子中,係了絲帶。你能想象得到吧?”


    我……我是能想象的出來,但我不願意去想象這種事情啊!這不是你們家的辛秘嗎?不是要隨風化去的隱私嗎?你就這麽大大方方地對著我講了出來,這合適嗎?


    你還講得這麽……細節這麽清晰!態度還如此淡然冷靜,完全沒有個人情感摻雜在其中,好像是在講別人家的事情。你爸爸知道了不會打斷你的腿嗎?你姑母會不會讓你給氣死?


    你自己也說了,這是不光彩的事情……那就不要往外講了好嗎!這不管是對你父親還是你姑母,都很難堪的。


    姚佳憶扶額,著實有些無力,不知道淩梓良的思維回路是怎麽回事。她沒說話,淩梓良就繼續講了下去。


    “我知道你想什麽,不過我倒是不覺得這有什麽難堪或者必須要隱瞞的。這是事實,發生過的,誰都不能抵賴。況且,我父親也沒有做什麽,他們都是幹淨青白的。”


    嗯……好好好,你說什麽都對。你自己不在意,你開心就好……


    姚佳憶還是不說話,沒有給出回應。雖然被迫無奈,要聽別人家的隱秘過往,這是拗不過淩梓良,也沒有辦法了。這是淩梓良單方麵的決定,是他的權力。但在自己這邊來看,還是要保持自醒的態度。


    這到底是別人的家務事,自己妄加評論,這太不好了。自己和淩梓良要保持中間的安全距離,就要從這些細節去拚湊。


    一點一點積累起來,足以撐起中間的空間。


    或許淩梓良感受到了姚佳憶的冷淡和疏離,畢竟他也是敏銳的人,很了解人心。不過他倒是沒有表露出什麽不愉快或者介懷,隻是平鋪直白地繼續講了下去。


    原來當年蘇安娜小姐因為家庭困窘,出來做兼職模特,偶爾還會到酒吧當歌女。唐納德先生二十歲生日前的幾天,同唐納德交往密切的幾個公子哥到酒吧喝酒,撞見了台上唱歌的蘇安娜。


    一瞬傾城,一眼萬年。所有人都被蘇安娜的美貌給驚呆,連感慨都沒有發出來,隻看那個小姑娘出神。


    當時幾個年輕小夥子正在商量要怎麽給唐納德辦生日宴會,有個想討好梅迪契家族的人,順口提了一句“不如我們就把這個女人送給他”。一群人喝了酒,醉意蒙蒙,熱血上了頭,就把蘇安娜給帶了回去。


    手段同樣不太光彩。蘇安娜小姐出來賣唱,是憑了姿色,容貌要勝過她的嗓音。但她也明確表示過,最多隻是擺在台上讓人看,她是不會賣身的。甚至,她根本不願意多和客人講話,有人打賞,她也是頷首垂目,一句“謝謝”就是最多的了。


    姚佳憶想象了一下,很意外地發現自己腦中居然能勾勒出那樣一個形象——和如今黎家夫人沒差,仍舊是清高冷淡,拒人於千裏之外。即使處於汙穢嘈雜的聲色場所,她也是雪山上的一株蓮花。


    不染塵埃。


    這麽多年都沒有變過啊。


    不過也正是她這種性子救了她吧。色字頭上一把刀,二十來歲的青年正是衝動莽撞,見到了人間極品,要把持自己,大概是很難的。蘇安娜冷清太過,動輒以死相逼,才讓那幾個年輕人把心底蠢蠢欲動的念頭給壓了回去。


    “這馬上就是唐少爺的人了,現在動了她,那往後就不好收場了。”


    有這樣的想法,蘇安娜才能平安等到唐納德的生日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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