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借口有些工作要安排,牛飲似的灌了一杯茶,然後就先一步溜了。剩姚佳憶和淩梓良兩個人在休息室中相對。


    有了先前在門外的曖昧,如此單獨相處,讓姚佳憶十分不自在。她坐在紅木的座椅上,總覺得靠背太硬,扶手太高,坐墊也變形了,完全不貼合人的身體曲線。總之,就是哪裏都不對勁,不管怎麽樣都很不舒服。


    但是又不能在這裏扭來扭去,坐沒坐姿,這太沒教養了。隻能表麵上安安穩穩地坐著,內心深處給自己找發泄口,把身子底下的座椅從頭到尾給挑了一遍的毛病。


    怪座椅實在是太霸道,座椅也很委屈。其實就是她自己的心亂了。姚佳憶也知道,這是自己的問題,是自己失了定性,沒有了平常心。


    牆上的簡約掛鍾在走,秒針毫不停歇的,像是被時間追趕得急了。但其實它本身就是時間的代表,要這樣比喻的話,也不恰當。等它走了一圈,分針往前跳躍,用了很大的力氣,結果也隻是邁出去小小的一格。再看時針,根本沒動。


    真是不統一,也不和諧。就三根指針,卻有不同的狀態。這是一開始就決定好了的,不管到了什麽時候,都改變不了。


    就像自己和淩梓良。身份和地位都是天生注定的,之間的懸殊差距是上帝開的一個玩笑。不過,比之掛鍾,好在人有主觀的意識,也有能動性,可以去做些什麽改變現狀。


    改變嗎……?努力往上走,到達最高的那個頂端。那樣的話,是不是可以和他站在同一個世界之中?是不是就可以和他並肩了?


    到時候,就可以不考慮所謂的“門不當戶不對”,也不用想身份之間的不匹配。因為自己也足夠高貴,有地位,能配得上淩梓良。


    停下停下!我在想什麽!?我在企圖什麽!?


    姚佳憶心底一驚,聽到淩梓良在說話,側頭看過去:“嗯?你說什麽?”


    淩梓良頓了一下,反問:“有心事?”


    表現得很明顯?都被他看出來了?那他是不是也看穿了我的想法!!?


    自己生出的那些旖旎繾綣心思,如果被人知道了……這個人還是淩梓良本人的話,實在是太尷尬了!不,不僅僅是尷尬。這太羞恥了,以後都沒有辦法麵對他了!


    姚佳憶瞬間緊張起來,連肢體都透露出防備時的緊張感。她盯著淩梓良:“什麽?為什麽這麽問?”


    “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還在想嶽母的事情?”


    隻是這樣?他沒有猜想其他的事情?


    姚佳憶謹慎地應了一聲:“嗯……有些吧。我代替媽媽向你道歉,她以前平時不是這麽尖銳的人,也不會為難人的。”


    隨便找個借口,趕緊把之前的話題岔開,不要再繼續討論下去了。多說多錯,在那個問題上繞得越久,會露出的破綻就越多。就現在來說,還是要隱藏自己的心情。畢竟自己都不認可這份衝動,正在努力打消那個念頭。


    或許以後平靜下來了,會調侃自己,拿這件事當成一個玩笑去講。過往雲煙,講完之後就散盡了,大家笑一笑,沒什麽關係。但現在,不能提,也不能碰。心底那顆種子蠢蠢欲動,正在等著任何一種有效的回應。


    姚佳憶撇開眼睛,目光在氤氳的茶盞之上停留,不再看其他。


    淩梓良笑著反問:“以前不是這樣?那是針對我個人的?”


    呃……他的邏輯永遠在線,總能有很完美的解釋,還會發現一些潛台詞——即使姚佳憶並沒有這種深意。


    但!並!不!是!


    不是針對他個人的,隻是針對他這個群體的。這些事情倒是沒辦法說出去,姚佳憶自己都沒理解出來什麽,再轉述,多一層偏差,最後會離真相很遠很遠。


    淩梓良又把話題接過來,自己說道:“我能理解。如果現在有人要娶走我的lisa,我大概會直接封掉對方,讓他徹底從世界上消失。這種……為人父母對女兒的占有欲,即使知道是錯誤的,但是很難忍耐。”


    他是這樣想的?也算是合理,那……就讓他這樣誤解下去吧。


    姚佳憶順著問道:“語詩在新城嗎?你離開這麽久,有沒有問題?”


    淩梓良苦笑:“稍微有點麻煩。不過她已經四歲了,我希望她能有所改變。她不能總是黏著我,她馬上就會變成一個大姑娘的。”


    姚佳憶勸道:“這件事要慢慢來。她畢竟和一般的小孩子不太一樣,理解問題的方式上也會有區別。”


    “我用了你的方法。我告訴她,我到法國來,是幫她找一條好看的裙子。”淩梓良抬手比劃了一下,“這樣的公主裙。回去之前,還得麻煩你給她做條裙子。”


    “沒什麽好麻煩的。我大概了解了語詩的喜好和傾向,抓住了她喜歡的要素。很簡單的。不過可能會用到總部的資源,需要找一些料子和配飾。”


    “我讓ines派過來兩個剪裁助理,有需要直接跟ines講就好。”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姚佳憶掀起眼皮,看淩梓良一眼,又快速斂了下去。如此反複了兩次,她欲言又止,猶豫起來。淩梓良也看出來了,反問:“怎麽了?”


    “你……”姚佳憶頓了頓,幹脆咬牙問了出來,“你真是來測試私人飛機的?”


    淩梓良輕笑,少見會發出聲音,十分愉悅的樣子。他的手在身前動了一下,要抬起來卻被自己克製住的樣子,隻是手指沒忍住,輕輕撚了起來。他看著姚佳憶,好笑地問道:“你信嗎?”


    姚佳憶很誠懇地搖搖頭。


    淩梓良呼出一口氣:“你要是信了,我怕是會傷心的。萬裏之隔,迢迢山水趕過來,卻不被人知曉自己的心意。這可太悲哀了。”


    這是……再次表白,還是在誇自己?


    聽了那麽多露骨的話,這種稍微有些彎彎、有些掩飾的,反倒不顯出多冒犯。姚佳憶也有了免疫體,開始適應這樣善言的淩梓良,勉強維持自己的鎮定。


    她不接淩梓良的話,跟著問:“那你到底來做什麽?”


    “有些事情,我想還是當麵告訴你比較好。我不希望你從別人的口中去了解,我,以及和我有關的事情。哪怕是ben,呈現給你的,那都不是我。”


    姚佳憶眨眨眼,慢慢理解他這段話中的含義。


    淩梓良補了一句:“我真實存在於此,你可以直接麵對我,可以問你想問的,知道你想知道的。你是我的妻子,你有這個權利。我不會躲避,也不會隱瞞。”


    好吧,之前那句可能真地是在求表揚,潛台詞是“我大老遠跑過來是很辛苦的,你快感動一下”。到了這個時候,才是隨口告白,努力把自己的位置往高處拱,在所謂的“一切”中,再次添加一筆。


    那個寶藏——姑且稱之為“寶藏”——淩梓良給自己的,越來越多了。


    姚佳憶確實感動,卻也隨之茫然,低聲說道:“我不知道要問什麽。你自己說吧。”


    其實是因為心裏很亂,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口,希望淩梓良能給一個切入點,往下的話就好順著談了。結果這話一出口,倒像是冷冰冰地給淩梓良下宣判“坦白從寬”。這個姿態有點高,也有了親密感。


    姚佳憶自己都有點懵,本能上地想要開口解釋一下。還沒開口,就聽到淩梓良說道:“我以前有過一次婚約,到現在也沒有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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