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無聲的尷尬。


    翔叔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又放下。


    還是主動打破沉寂,“你已經消失了整整七天,沒有回家也沒有去公司。即便和你爸爸生氣,你也不該對所有人都隱藏行蹤,多讓人擔心啊。”


    程雪蘭垂眸,壓抑住心底的冷笑,有些絕望,“都被轟出家門了,誰會擔心一條喪家犬的死活啊。”


    “讓你去外麵住在某種程度上也是為了你好,一直和小錦有過節對你對她都不好。你如果不喜歡,可以提出來,你怎麽能都不和翔叔說就直接消失了?”


    “翔叔。”程雪蘭打斷他滿溢出來的擔心,“我知道您擔心我,但是我這幾天狀態不太好,所以沒有想起來告訴您我還活著。至於您所謂的提出來,我當時已經求過爸爸了,他態度很堅決。他是什麽樣的人您應該比我清楚,對小錦沒原則,但是對我原則強的很,向來說一不二。”


    “唉。”


    這也是翔叔最無奈的地方。


    但是他的身份特殊,這些話他又不能說的太清楚,否則以後即便程雪蘭回家,他再跟著回去,那味道也都不對了。


    隻能無奈:“你放心吧,這件事交給我。隻要你配合翔叔,翔叔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回到程家。”


    “您真的有辦法?”程錦半信半疑。


    “當然,否則我怎麽敢跟著你從程家搬出來。”


    程雪蘭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您說什麽?您也從程家搬出來了?還是被我爸一起轟出來的?”


    “當然是我搬出來的,我說了,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他了解程雪蘭。


    不管多強大,其實這就是一個心思敏.感又脆弱的孩子。


    她要的,隻是和她同一陣營的態度,以及對她言語之間的維護。


    翔叔隻有努力和她一條心,才有可能讓事情有回轉的餘地。


    否則難道真的要看著程雪蘭在外麵流浪嗎?


    想到流浪,翔叔不禁想到皮特,臉上的笑意跟著收斂,“你這幾天一直住在這裏?”


    “是啊,我爸給我的公寓我不想去,我也沒有什麽特別要好的朋友,隻能來投奔他。”


    “你們怎麽認識的?”


    翔叔問的突然。


    程雪蘭完全沒有想好要怎麽說。


    支支吾吾間搪塞這個話題,“翔叔你問這個幹什麽啊?”


    “沒事,隨便打聽打聽,怎麽,不方便說嗎?”


    “也沒有,隻是時間久了,忘記了。”


    “那就還是不願意說了。”


    見她麵露為難的神色,翔叔也不忍心繼續追問,隻能好心的提醒,“不管怎麽樣,我都必要告訴你。宇浩這個人對感情是很有執念的,如果你真的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就不要把時間浪費在他身上,天下又不是隻有他一個男人。”


    “我不會放棄的。”程雪蘭毫不猶豫,“我和皮特之間隻是好朋友,別的並沒有什麽。這些年,我爸對我的態度也就那樣,您也都看在眼裏,事業上也是將我扔在公司自生自滅。您雖然幫我,但幫助是有限的,在人吃人的商場上,我從一個懵懂無知的畢業生走到今天,靠的是皮特的幕後指點和幫助。他對我來說,亦師亦友,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話趕話,又說到了傷心處。


    程霸天對程雪蘭,除了金錢方麵的滿足,提供良好的生長環境,給予良好的工作機會並給她施展才華的空間之外,在感情上除了嚴厲還是嚴厲,並沒有多少父母之間該有的回饋。


    那些對程錦做過的事,露出的笑容,從小到大程雪蘭幾乎沒有見過。


    她一直把他當做父親啊,崇拜著,愛戴著。


    可是在他眼裏,自己隻不過是生長在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


    除了這一點無言的施舍,別的什麽都沒有。


    可她想要的不是這些。


    她想要的從來就不是這所謂的優越的環境。


    看她表情明顯變得痛苦,本就煞白的小臉這會兒已經徹底慘白。


    翔叔即刻轉移話題,“好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兒了,我今兒來就是想來看看你,看到你一切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如果你不喜歡住你爸爸給你買下的公寓,那你就去住這裏。”


    話音落,翔叔從口袋裏掏出一棟別墅的鑰匙。


    “這棟別墅是我和翔嫂一輩子的積蓄,雖然也有老爺的資助,但終歸不屬於他。本來是想留給小丁的,但是小丁人在國外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你就先去住吧。去那邊等我的消息,我會體體麵麵的將你待會程家,前提是你要聽話,不要再和這個什麽皮特攪在一起了。”


    程雪蘭很感動。


    但無功不受祿啊。


    她趕緊將眼前的要是遞還給翔叔,“這是您和翔嫂留給阿丁的我怎麽能去住呢,我在這邊挺好的,別墅隻有我一個人皮特他平時根本不回來,您就別擔心了。”


    “不行!”他厲聲道,從未有過的苛刻,強製將鑰匙塞進程雪蘭手心,“你必須搬過去,今天下午就搬!在沒回到程家之前就住在這裏。一個女孩子,成天和一個男人攪合在一起,你還指望宇浩會要你嗎?知不知道閑言碎語好說不好聽啊!?”


    慈父般的教誨,讓程雪蘭把持不住,潸然淚下。


    她雙手交叉放在腿上,腦袋垂在胳膊上,披散的長發零零落落的滑下來。


    越哭越委屈,身體顫.抖的力度就越來越大,頭發掉落的越來越多。


    “如果,如果我爸對我有您對我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她這一哭,可徹底哭亂了翔叔的方寸,趕緊起身上前安慰她,輕拍她的後背。


    歎息一聲,語重心長,“老爺和小錦分別多年,他找了她那麽多年,如今失而複得所以格外..寵..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還是愛你的,否則怎麽會將公司那麽重要的位置交給你做那麽久?你要適當的理解他的父愛,想要關注,想要父親的.寵..溺,翔叔都可以給你。”


    程雪蘭抬起頭,淚眼朦朧的抱住翔叔的腰。


    這一刻,她才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是個孩子。


    幾天來憋在心裏的憤怒和委屈,好像憋足了的水龍頭找到了宣泄口,噴發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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