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錦城大概是知道齊飛月要問什麽的,所以當喬妍發信息給他的時候,他就二話不說立馬買了機票回來,有些事情,哪怕是要解釋,也隻能是他親口向她解釋,他不希望假他人之口向她傳遞著什麽。


    齊飛月心裏冷笑了下。


    這句話說了等於沒說,她想問的就是他口中不能說的。


    一頓飯吃的很無味,雖然齊飛月很餓,可心中藏了事,再好的飯菜也下不了胃,就吃了幾口,她便放下筷子說:“我吃好了,先回去。”


    這一次卜錦城沒有再攔她。


    鬆開她的懷抱,任她拿起包頭也不回地走掉。


    直到門被合上,他才沉默地點了一根煙,也沒胃口吃飯了,坐在椅子裏吞雲吐霧。


    齊飛月離開這個包廂立馬就去了隔壁包廂,卜錦城沒有騙她,夏青筱果然是在這個包廂裏麵,當然,除了夏青筱,還有夏青奇,以及喬妍。


    三個人正吃著飯,聽到開門聲,目光同時都看了過來。


    “二小姐?”


    夏青筱最先開口,她拉開椅子,盯著她問:“怎麽這麽快就過來了?卜總不是說等會兒帶你去看夜笙的嗎?”


    齊飛月一愣。


    卜錦城沒有說過。


    當然。


    她也沒有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


    齊飛月緊了緊手中的包,又飛快地出門,重新推開隔壁包廂的門,門內,男人依舊坐在那裏,背靠著門的方向,長腿伸展,手中夾著煙,姿態很隨意,似乎知道她會再次返回。


    他聽到了腳步聲,但沒有轉身,目光依舊投向窗戶外麵。


    齊飛月走近他:“剛剛筱筱姐說,你今天來是帶我去看夜笙的?”


    卜錦城淡淡側首斜她一眼,輕微地抿了一下唇,沒有答話。


    齊飛月又問:“是不是?”


    卜錦城依舊不吭聲,直到一根煙燃盡,他才慢悠悠地將剩下的煙頭按進煙灰缸裏,拍拍他的大腿,眼神示意:“過來!”


    “帶我去見夜笙。”齊飛月說。


    卜錦城略有不耐,皺了下眉:“先吃飯,如果你想早點看到他,就好好吃飯。”


    齊飛月忍不住聲音有點拔高:“我吃飽了!”


    “那陪我吃。”


    卜錦城可是一口飯都沒吃呢,剛剛隻顧著給她夾菜了,但她偏偏固執地不吃他夾的菜,讓他一時恨也不是,惱也不是,味口盡失。


    齊飛月站在那裏,繃著臉。


    卜錦城拉過她的小手,將她拽到自己懷裏,摟抱住,另一隻手拿起筷子開始一盤一盤地品嚐著佳肴。


    他吃著,齊飛月看著。


    看著看著肚子就不爭氣地叫喚了起來。


    齊飛月:……


    卜錦城:……


    齊飛月真是尷尬極了,如果此刻這裏有個地洞,她肯定會鑽進去,太丟人了!而且還是在卜錦城麵前!她覺得自己生無可戀。


    卜錦城則是唇角飛揚,看起來心情相當的好,那握在她腰上的手臂稍微鬆了鬆,將她往懷中抱離開了一小點距離,興味的目光看向她的肚子。


    齊飛月脖子都紅了,又羞又囧。


    突地。


    煙草氣息貼過來,卜錦城惡劣地用手撫摸著她的肚子,咬著她的耳朵輕笑:“這裏餓了,要我喂還是自己吃?寶貝,我很樂意為你服務。”


    齊飛月果斷地推開他,拿起筷子。


    卜錦城哈哈地大笑出聲,英俊的臉龐有一股逼人的光彩,瞬間就將整個包廂點亮,他鬆開手臂,任她從腿上下去,坐在了旁邊的位置。


    之後兩個都正兒八經地吃著飯。


    卜錦城也不再逗弄她了。


    她餓了。


    他也餓了。


    等兩人各自吃飽,溫馨而暖意的氛圍也一瞬間被掃空。


    齊飛月與他保持著距離在前麵走著,卜錦城在後麵跟著,看著她的背影,心裏略略地歎息,可有些事,現在真的不能說。


    走到隔壁門口,齊飛月頓足。


    卜錦城跟著停下腳步,往那個門的地方看了一眼。


    本以為她會進去,但……


    齊飛月就頓了那麽一下,接著又繼續往電梯門的方向走。


    這一次卜錦城跟上了她的步伐,與她並肩走著,餘光掃視著她的臉麵,不動聲色地研讀著她臉上的表情,到了車上,卜錦城才再度開口:“以後不管有什麽事,都不要找夏青奇。”


    “嗬。”


    齊飛月冷笑了下:“或許你認為,我應該找的人隻有你。”


    本來就是。


    卜錦城很想這樣應聲,但如果他真這樣應聲了,她又該冷嘲熱諷了,想了想,他說:“夏青奇的確很有才,我也知道,他是夏青筱的弟弟,對你來說,他很值得信任,但對我來說,他不值得信任。”


    夏青奇到底是不是南風夜的人,他還沒有調查清楚,這個男人,看似清峻溫雅,實則很不簡單,卜錦城當然調查過他,但調查出來的結果卻有點複雜。


    有時候,直截了當的壞人不是最可怕的,因為他們做壞事的時候,一眼就能洞穿,可有時候,那些正邪難辨的人才讓人防不勝防,因為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突然做惡。


    到目前為止,除了北皇少野那邪佞難辨的性子外,就屬夏青奇頗讓卜錦城好奇。


    而他好奇的對象,是曾經的“青爵”。


    他有他的顧忌,但對齊飛月來說,他的顧忌與她無關,而且,她也不知道夏青奇曾經的身份,就連夏青筱這個至親姐姐都不知道,何況她人?


    齊飛月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


    這態度明顯是敷衍。


    卜錦城不舒服地皺了下眉:“聽話。”


    “你好好開車,我想休息一會兒。”齊飛月此刻不想跟他交流,閉上眼睛。


    卜錦城:……


    總有一股力氣錘在棉花上的感覺。


    他握緊了方向盤,情意深深的眼眸在她臉上轉了一圈,這才認真地看向前方,平穩地開著車。


    警局裏。


    薛洋正翹著腿坐在審訊室裏,突然有一個預備警員敲門進來,對他耳邊說了一句話,男人眉頭一蹙,丟下筆,落拓地起身,說了句:“先帶下去。”


    隨後就步出了審訊室。


    “卜總,二小姐。”


    薛洋一出審訊室就在大廳裏看到了卜錦城和齊飛月,不怎麽熱絡地上前打了一聲招呼。


    卜錦城單手插兜,目光帶著微微的笑意:“薛警官。”


    薛洋輕微地咳了一聲,像是在掩飾什麽。


    卜錦城抓住齊飛月的手,將她往懷裏拉了一下,寬大的手掌不輕不重地落在齊飛月的腰上,臉上依舊是淡淡的表情,而眼睛依舊是笑意輕淺:“看到了?”


    三個字,不知道是在跟誰說。


    齊飛月沒聽明白。


    薛洋卻是伸手做了個敬禮,而敬禮的方向,卻是一臉不明所以的齊飛月。


    “既然看到了,就帶她去看看夜笙。”卜錦城在他手臂落下的時候,出聲說。


    薛洋:“他已經走了,不在警局。”


    卜錦城皺眉。


    這麽快?


    那就是說,暮南傾也已經離開豐城了?


    齊飛月卻驀地一驚:“你說夜笙走了?”


    “嗯。”


    “莎麗找到了?”


    “找到了。而據她所說,這件事並非夜笙所為,所以我們沒有權力再拘留他,對不起,我還有公事要忙,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去忙了。”


    說完,他又看了卜錦城一眼,轉身走了。


    齊飛月此刻很慌亂,按理說,夜笙如果出來的話,肯定會跟她打電話的,可他沒有打電話,也沒有發信息,這是何意?


    飛快地翻出手機,她直接撥夜笙號碼。


    可對麵卻提示說你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


    齊飛月掛掉信號,轉身就跑出警局。


    卜錦城立刻跟上,拉住她,冷聲質問:“你要做什麽去?”


    “找夜笙。”


    “他不見你,肯定有不見你的理由,你忘記他是誰的人了?也許是被調回去了,你擔心也沒用,而且以夜笙的身手,一般人傷害不了他。”


    “可是……”


    “走吧,比起夜笙,我想,你現在更應該關注的是長城項目一事吧,如果我沒記錯,還有三天,就是開標日,你苦心籌謀了那麽久,應該不想在這時候出什麽差錯。”


    齊飛月倏然一愣。


    隨即眯眼:“你調查我?”


    卜錦城傲然一笑,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發亮的頭發:“在豐城,沒有我不知道的事。而且整個豐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卜錦城的女人,哪怕你不跟我說,也有人向我稟明。”


    齊飛月握緊手機,心發緊。


    他說的對。


    在豐城,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夜笙的事,她姐姐的事,包括肖晚晴和盛環的事,甚至是……多年前,他父母的死……


    其實,他都知道吧。


    “你上次跟我說,夜笙的事,有可能是南風琉雪或是徐國昌做的,我問過南風琉雪了,她說這事與她無關,那也就是說,這事是徐國昌做的了?”


    卜錦城微微眯眼,輕拍了拍她的頭:“寶貝,我隻是懷疑。”


    “剛剛薛警官說莎麗找到了,我想去問問她,是誰把她藏了起來。”齊飛月拂開他的手。


    卜錦城握了握手,麵色冷冷:“你剛說,你找了南風琉雪?”


    “是。”


    “你跟她……似乎很熟悉?”


    “長相相似,談不上熟悉。”


    “是嗎?”


    卜錦城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目光睥睨而下,帶著點點冷薄的光:“所以,你相信她的話,卻不相信我的話?”


    暮南傾昨天是怎麽跟他說的?


    說她不相信他,其實是……不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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