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飛月慢慢地又坐了下來。


    短暫坐了一會兒她又站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卜錦城麵前:“卜錦城,我不需要那塊地,你如果真的為我好,就讓我姐好起來。”


    “阿月,我不是醫生。”


    卜錦城將她的小手拖在掌中,玩著她的手指。


    齊飛月扯唇,淡淡嘲諷:“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我姐的身體為什麽會這樣,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卜錦城的唇角一頓。


    他鬆開她的手,將椅子往後挪了一下,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我還有事,你先出去。”


    齊飛月並沒有出去。


    她又重新走回原來的位置,麵對麵地對著他:“徐國昌的事情,我不需要你插手,也不需要你的幫忙,這是我們齊家的事。”


    “你有本事從我手中拿到那塊地了再來說這樣的話。”


    意思就是:她的事,他管定了!


    卜錦城掀起眼皮,不輕不重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就冷漠地下了逐客令:“燕山,送二小姐出去!”


    燕山很快進來,將齊飛月請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齊飛月的臉色立馬就冷了下來。


    卜錦城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他不會對她的姐姐手下留情,而到底她姐姐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這些號稱有名的醫生卻沒有一個能檢查得出來!


    有能力的又沒有一個人是站在她們齊家的!


    齊飛月痛恨地捶了一下辦公桌。


    倏地。


    當她眼睛看到擺在桌子上麵的一件小物件時,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人——


    陳襄南。


    曾經的醫科大,風雲際會的人物很多,才子佳人數不勝數,而除了那幾個能力超強的強者外,還有很多優秀的學子,陳襄南便是其中之一。


    自打齊飛月從英國回來,她就在圍著齊虹和公司打轉,差點兒都忘記了有這麽一個人,此刻,她想到這個人,就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齊飛月二話不說,拿了鑰匙就出門。


    陳家雖然也屬於上流之士,但陳淮隻有這麽一個兒子,而且兒子的專業又與公司的管理沒有一項是對得上號的,他憂愁的同時,還兼職老師的職業,培養自己的兒子成為一個合格的管理者。


    可,這幾天,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陳淮憂愁滿麵地看著客廳的吧台上一個勁地悶頭喝酒的兒子,歎息聲就沒停止過。


    “老爺,齊二小姐來訪,說是找少爺。”


    門口。


    管家進來稟報。


    陳淮還沒開口,那個一直悶頭喝酒的男人卻是猛地一聲厲喝:“不見!”


    陳淮對老管家使了個眼色。


    老管家走了出去。


    “二小姐,我家少爺不在。”管家對鐵門外的齊飛月說。


    齊飛月擰眉:“剛你不是說在的嗎?”


    “是我記錯了。”


    “我剛剛好像聽到他的聲音了,他是不是不想見我?”


    “這……”


    老管家不知道該怎麽說。


    齊飛月從包裏掏出一個平安符遞給他,說:“把這個給他看,你就問他,他還記不記得曾經帶我去的遠山寺?還記不記得我曾經送給他的這張平安符?”


    老管家接過她遞過來的平安符,說了句:“你稍等一會兒。”


    轉身就又進了屋。


    這一次。


    進去了很久,但是再出來,他就給齊飛月開了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家少爺剛剛喝醉了,身體不舒服,睡著了,二小姐莫怪。”


    “沒事。”


    齊飛月說著就跟在他身後進屋。


    陳淮去了樓上的書房。


    陳襄南已經到樓上洗了個澡,重新換了一套衣服,頭發也打理過,雖然臉色因為喝酒的原因還有些微醺的紅意,但眼神還算清明,他站在旋轉樓梯的半腰上,看著站在大廳裏的齊飛月。


    陳襄南是個眉清目秀的男人,與齊飛月身邊接觸的那些男人都不同,不同於卜錦城的霸道,不同於南風夜的尊貴,也不同於夜笙的冷硬,他給她的感覺一直都是朋友般的溫暖。


    可是。


    如今,他看她的目光,怎麽這麽奇怪?


    “你怎麽了?”


    齊飛月有些憂心地問。


    陳襄南動了一下唇,開口,聲音因為這幾天醺酒的原因而沙啞的很:“我沒事。”


    “你的聲音?”


    “有點小感冒。”


    “那你要注意身體。”齊飛月說。


    陳襄南扶著扶手走下來,走到一邊的沙發上坐著,問她:“找我有事?”


    “嗯。”


    齊飛月也走過來,坐在他對麵的沙發裏,看了一眼杵立在門口的老管家,陳襄南揚手,對老管家吩咐:“去給二小姐倒杯水過來。”


    把老管家打發走之後,他說:“說吧。”


    “我想請你幫個忙,去幫我看看我姐的身體,我懷疑她的身體裏有不知名的毒素。”


    “我的專業是外科。”陳襄南說。


    不是他不想幫忙,實在是他對毒也沒有研究。


    齊飛月說:“沒關係,你是醫科大出來的,即便是主修的外科,其他的知識肯定也不弱的,你隻幫我看一下就好了。”


    陳襄南抿唇看著她。


    怎麽都無法接受,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麽相像的兩個人!


    而他……


    連愛的女人都分不清!


    他覺得自己很可笑,更加可悲。


    陡然。


    他站起身,說:“你等一下,我上去拿工具箱,現在就去。”


    齊飛月:“啊?”


    這是答應了?


    陳襄南拿好自己專屬的工具箱後,飛快下樓拉住她的手就走,齊飛月是開車過來的,所以陳襄南就不開車了,坐著她的車去醫院。


    就如同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的專修是外科,即便是對其他專業也有涉獵,但跟真正的主修學子們都比,他根本比不上,尤其像喬妍夏魚和北皇少野這樣出色的精英。


    “抱歉。”


    他收好自己的工具,對齊飛月搖了搖頭:“我也查不出來齊總是不是中了毒。”


    “你不是醫科大的嗎?”


    “是。”


    “可是我也說過,我的專業隻是外科。”


    齊飛月啞然。


    陳襄南說:“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


    “嗯。”


    車上。


    兩個人異常沉靜。


    齊飛月是在擔心齊虹的情況,所以沒心情說話,而陳襄南則是透過一旁的玻璃鏡看著齊飛月模糊的樣子,因為錯睡南風琉雪那件事,他對自己堅信自己愛齊飛月的心產生了動搖。


    為什麽會動搖?


    因為卜錦城沒有錯睡南風琉雪,而他卻錯睡了,就說明卜錦城比他更愛齊飛月。


    “阿月。”


    到了陳家的別墅門口,下車前,陳襄南喚了她一聲。


    齊飛月轉頭。


    陳襄南說:“卜錦城這個人其實還挺不錯的,我希望你們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


    說罷就推開車門下去。


    齊飛月聽得莫名其秒,但也沒時間去細想他的話,立馬返回醫院。


    陳襄南回到自己的臥室,把工具箱放在地上,一個人坐在床上發了一陣子呆,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他才起身,打開衣櫃下麵最深層一格的櫃子,將他最愛的工具箱放了進去,用鎖鎖住。


    出門。


    敲響了陳淮書房的門。


    “爸,從明天起我跟你去公司。”進門後,他開口就是這麽一句。


    陳淮從電腦屏幕上抬頭,既驚又喜:“你想通了?”


    “嗯。”


    陳淮踢開凳子就站了起來,一臉激動地衝過來,很是欣慰地拍著他的肩膀:“很好,不枉費爸教了你那麽久,你很有經商之才,不去公司就可惜了。”


    陳襄南扯唇笑了一下,目光投向陳淮的辦公桌前那堆積如山的文件上麵。


    從此。


    他也將成為那文件裏的一員。


    從此。


    棄醫從商,縱橫商海。


    多年以後,當他站在了豐城之巔,成為了另一個讓人仰望和忌憚的存在時,回望曾經,他才明白——原來,愛情不單會讓人墮落,也會讓人崛起。


    六點半。


    太陽漸斜。


    卜錦城坐在辦公室裏給暮南傾打電話:“盛環醒了?”


    “嗯。”


    “今天晚上……”


    “不能出意外!”


    還沒說完就被暮南傾冷冷地打斷:“任何人都可以死,她不能!”


    卜錦城頂住腳尖將椅子一轉,背對著辦公桌,麵向窗明幾淨的天外,語氣懶懶的,半是漫不經心,半是胸有成竹:“放心,明天就是你的解放日。”


    暮南傾深吸了一口氣。


    卜錦城突然間又皺起了眉:“如果阿月因此而與我離了心,你那點南風家族的股權就什麽都不是了!”


    “你沒得選擇了!”


    江山與美女,總要舍其一。


    “啪!”


    卜錦城直接掛斷。


    “燕山!”


    粗魯地椅子又轉過來,他大聲喊。


    燕山立馬推門進來:“小少爺,你喊我?”


    “我讓你買的東西呢?”


    “在這裏。”


    燕山立馬拿出一個紫金盒子。


    卜錦城走過來,打開盒子看了一眼,還算滿意,就點了點頭說:“給阿月送過去。”


    燕山二話不說,拿了盒子就走。


    卜錦城低頭看了一眼手腕,想了想,也走了出去,但他把車開出來並沒有馬上走,而是坐在車裏,等時間差不多了,他才給燕山打了個電話:“禮物收了嗎?”


    “收了。”


    卜錦城真的是頗為驚詫:“有說什麽沒有?”


    “二小姐說她很喜歡,為了表達對小少爺的謝意,她說晚上請你吃飯。”燕山說。


    卜錦城驀地就愣住了。


    不是他不想陪齊飛月吃飯,他很想跟她一起吃飯,尤其今天晚上還是她主動邀約,他怎麽會拒絕?可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很重要,他不能有任何閃失。


    略微遺憾,他說:“我知道了。”


    剛掛燕山的電話,齊飛月那邊就打了過來,她的語氣很溫和,跟之前他們沒有鬧任何矛盾的時候她對他的語氣一樣,聽進卜錦城的心裏,暖入胃裏。


    “我訂了房間,晚上一起吃飯吧。”齊飛月溫柔地說。


    卜錦城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沒吭聲。


    齊飛月靜默了半秒,問:“沒時間嗎?”


    “嗯。”


    “晚上可能有事,下次我請你。”卜錦城立馬解釋。


    好大一會兒對麵都沒有聲音。


    卜錦城很少緊張,此刻卻緊張的要命!


    要知道他這次做的事很可能會讓她從此就恨上他了,他不想在這個時候還讓她不痛快,他是知道這個小女人的,上一刻能在他的懷裏溫柔似水,下一秒就能將他推入懸崖。


    他從不懷疑,她絕情起來,要比他狠的多。


    “阿月!”


    他連忙急急地喚一聲:“我現在去接你。”


    “不用了。”


    齊飛月淡淡開口:“你要是忙的話就去忙,如果以後有機會,我們可能還能在一起吃飯。”


    卜錦城一愣。


    手機嘟的一聲響。


    信號斷了。


    卜錦城的心跟著就是一沉。


    他再撥過去,那邊就傳來機械的女人的聲音:你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之中,請稍後再撥……


    卜錦城:……


    氣的剛想將電話摔出去,鈴聲又響了!


    他飛快地拿過來一看,不是齊飛月,是喬妍。


    “卜總。”


    “說!”


    “我已經在醫院了,所有一切都準備妥當,明天早上會有運屍車過來,替身也已經找好,但是夏青筱和飛月小姐每天都輪流著照顧齊虹,我怕晚上……”


    “這些你都不用擔心,確保齊虹的性命萬無一失!”


    “明白。”


    掛了電話,卜錦城捏了捏眉頭,開車去了郊區。


    被無人問津了好幾天的安陽一看到卜錦城的那輛寶座至尊特有的標誌,整個人都喜極而泣,他歡舞著站起來,衝著前麵的車就長長地揮手。


    “總裁!我在這裏!”


    卜錦城透過前擋風玻璃往他那裏看去。


    夕陽正西,紅色的金線爬滿鬱蓊一片的山頭,天色尚未晚,卜錦城一眼就看到了那幹淨不染纖塵的墓階,還有墓碑旁邊修剪的甚為齊整的花草,不免搖頭一歎。


    “以後如果你失業了,可以當守墓人。”


    “不要啊。”


    “上車!”


    卜錦城的寶座至尊……


    作為卜錦城的助理兼秘書長,安陽可從沒有坐過卜錦城的寶座至尊,他最多是摸過車擎蓋,如今聽卜錦城開口,安陽真是一臉的受寵若驚,連忙伸手要去拉車門。


    卜錦城俊臉一黑:“你的車在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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