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山堡裏又喧鬧起來。


    前線部隊撤回來後整個堡裏就雞飛狗跳,傷兵淒慘的呻吟聲,哀嚎生,吵鬧聲,嗬斥聲……幾乎每個營房裏都不得清淨。


    就連夥房也是熱鬧非凡,明明大冷天,可夥夫們忙的汗流浹背,前線部隊扯下來第一件事就是要熱水,熱粥,熱湯。


    從戰場上拖回來的死馬要剝皮,割肉,清洗,然後煮肉燉湯……


    對於普通士兵來說,沒有必有肉吃更開心的事了,哪怕吃的是原本的坐騎。


    指揮部裏,盧大成和姬際可蜷縮在火爐邊,手裏捧著熱水一邊喝著一邊將戰事經過,事無巨細娓娓道來,馬科和常宇不時打斷提問,兩人時而皺眉,時而出神。


    王輔臣是被抬進來的,先前憑著一股勁即便身中數刀他也覺得可以再戰一場,然而回到堡裏那股勁一泄,人便垮了變得無比虛弱。


    “又硬又狠,非一般韃子可比”王輔臣想要抬頭,努力了幾下都沒抬起來,呲牙忍痛盯著常宇說:“小的跟隨督公大人以來,從未遇到如此強悍的敵軍!”


    “比之我虎營如何?”屠元忍不住問道。


    王輔臣一怔苦著臉:“屠將軍,您這不是難為小的麽,小的又沒給您虎營拚過命,不過您虎營也是一等一的強悍……”


    “行了,你少拍馬屁”屠元打斷他:“除了又硬又狠辣之外沒發現點別的?”


    “就是強的可怕,他們的騎術,單兵作戰能力都……咦”王輔臣突然想到了什麽:“祖林後來給俺說過個事,他說那些韃子罵人的時候說的不是滿語……”


    “不是滿語”屠元看向常宇,又看向馬科。


    “或是瓦剌人”馬科猜測道:“也有可能是朝鮮人!”


    常宇搖搖頭:“咱家看過那些屍體,體格和模樣都不是朝鮮人,朝鮮那些二鬼子也沒有如此強悍的戰鬥力,不過確實有幾分像是蒙古人!”


    這個時候常宇根本沒想到索倫人。


    “那這就對上了,蒙古人本就善騎射也曾無敵天下,顯然這是多爾袞抽調出的一支蒙古騎兵,專門給咱們紮刀子的,好巧不巧被祖林他們撞上了!”李慕仙接過話茬:“也得虧王輔臣帶著鷹營三百悍卒助戰,否則僅憑祖二將軍的部下,未必擋的下!”


    常宇幾人微微點頭,精銳用在刀刃上無往不利,甚至可以左右一場戰局的勝敗,多爾袞三番幾次在東廠衛手底吃了癟,終於開竅了想要以牙還牙!


    直至傍晚,清軍再無來犯。


    塔山堡也逐漸清淨下來,沒有之前的那般嘈雜喧鬧,畢竟許多將士熬了一夜打了一場硬仗之後,吃飽喝飽倒頭就睡去了。


    隻有那些可憐的傷兵,時不時的還會發出痛苦的呻吟。


    馬科等人也去睡了,雖未親自參戰廝殺,但也是一夜未眠熬到了現在。


    常宇依在火爐旁盯著麵前的沙盤發呆,況韌推門進來遞給他一封密信:“京城送來的”常宇接過攤開看了,神情淡然。


    好一會看完後丟在火爐裏燒了。


    “去把素淨叫來”常宇頭也不抬,況韌轉身出去了。


    不一會,素淨走了進來:“叫我作甚?”


    常宇示意她坐下,素淨大喇喇落了座:“看你神色,貌似有很重要的事”。


    “重要與否,要看你掏不掏心窩子了”常宇淡淡一笑,盯著素淨那張清秀的臉龐:“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素淨蹙眉:“有屁就放”。


    也罷,常宇輕點頭:“你有個同門!”


    素淨一怔,隨即神色變得奇怪起來:“你查我,你……查到了?剛才況韌說京城來了密報,難不成……”


    常宇表情淡淡:“密報的內容何止十數幾十,你的不過順帶罷了”。


    素淨有些惱怒:“我有自己的隱私,我沒必要將自己的事情都全告知你,但我對你問心無愧!你若覺得我有不軌之心殺了我便是!”


    常宇歎口氣:“這世間想謀算我的人多了去了,但也有人真心待我,你便是其一,我從來不懷疑你,隻是……”


    “沒有隻是,那是我的私事!”素淨厲聲道:“你既然信我,就不要幹涉其中”。


    常宇欲言又止,終究還是點了頭:“好吧,但前提是他不在犯我,若有下次……你知道咱東廠的手段!”


    素淨垂頭不語。半響:“我會想辦法找到他,將你這話告訴他”。


    “我已經告訴他了,但是他聽不聽是另外一回事”常宇淡淡一笑,素淨一驚:“你……沒傷了他吧”


    “怎麽會,不看僧麵看佛麵,在我這,你夜魔的麵子可比僧佛的麵子都大”。


    本來黑著臉的素淨聽了他這話,神色豁的舒展:“那倒是謝謝你了!”


    “然……事不過三”他若繼續執迷不悟:“到時就不要怪我不講情麵了”。


    素淨長吐一口氣:“那就是他咎由自取了”說著看了常宇一眼:“東廠果真厲害,憑借一把飛刀上的商戶標記便能找到人”。


    “所以他不適合幹這行”常宇似笑非笑,素淨歎氣:“可問出他背後指使的人?”


    常宇抬起目光看著她:“看你情麵沒勉強他,而且問這些對我來說也沒什麽意義,想殺我的人太多了,能指使江湖人的無非就那幾家……”正說著目光看向門口,眉頭一挑:“你在那探頭探腦作甚,有話進來說”。


    房門被輕輕推開,番僧略顯尷尬的走了進來。


    “有事?”常宇一臉疑惑。


    番僧看了看素淨。


    素淨撇了撇嘴,起身走了,房中就剩下番僧和常宇兩人了。


    “說吧,沒外人了”


    番僧清了清嗓子:“督公大人先前在那屋裏頭和李道長等人說那神仙之事,小僧不敢苟同”。


    what?常宇納悶了:“你不苟同個啥,還有你跟誰學的文縐縐的”。


    “在烏斯藏是有神的,那兒有聖山,有蒼生膜拜的活fo……”番僧話沒說完就被常宇喝斷:“你可別給老子扯犢子了,人皮鼓,人骨法器……你給老子說那是活fo?那是神?什麽神?即便有也是喪失人性的凶神惡煞罷了!滾出去!”


    躲在門口偷聽的素淨和況韌相視冷笑,隨即房門打開番僧灰溜溜的從裏邊鑽出來的,看到門口兩人神色,低聲辯解道:“並不是所有的寺廟……”


    滾犢子!素淨和況韌異口同聲。


    番僧有些惱火,剛想發作突見一個士兵神色慌張奔來:“大人,大人,殺人了,殺人了!”


    況韌一怔,喝住他:“什麽殺人了!”


    心想這裏當兵誰沒上過戰場,殺個人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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