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宇二十餘騎風也似從遠處殺氣騰騰席卷而來,讓這歇腳店周邊頓時一陣驚慌,以為響馬來打劫,心道這股響馬著實膽大,要知道這附近可是有官兵再剿匪的呀……


    來不及細想,商旅們慌作一團有人撒丫子就要跑,有人就趕緊組織夥計,鏢師準備抄家夥自保。


    就在眾人驚慌失措之際,那股悍匪便到了跟前,卻看都不看他們直奔其中一個茶棚將其團團圍住,刀出鞘箭上弦讓茶棚裏的人霎時驚出一身冷汗瑟瑟發抖不知所措,而外圍的人則暗暗鬆了口氣,看樣子不是響馬,倒是有什麽私人恩怨。


    那六七個可疑的人此時也在茶棚裏,臉上同樣的驚慌,常宇仔細打量後也覺得可疑,首先這幾人的氣色和氣質就不像普通百姓也不想尋常走貨的,何況他們根本就沒有貨。


    “汝等何人?”常宇拔出青雀寶刀朝那幾人一指:“想好了再說,但凡有一句虛話叫爾等人頭落地!”


    “好漢,好漢爺,俺們就是走貨的呀……”話沒說完屠元一鞭子抽了過去:“放你媽的屁,貨呢?”


    那說話的漢子臉上頓時被抽出一道血痕,忍不住哎呦痛呼,餘下人都不敢隨便說話了。


    “搜身”常宇哼了一聲,屠元的幾個手下跳下馬持刀向前:“棄械,趴下!”


    那幾人手上並無兵器,聽了這話相互看了一眼,然後便從懷裏掏出幾把短刀扔了出來,然後老實的趴在地上,屠元手下便向前挨個搜身。


    常宇眉頭一皺,他已經感覺出有些不對勁了,若真是悍匪或者厲行天的人,這些人必不會如此乖巧束手待斃,而且他們那些家夥什也都是尋常商旅用作防身的,莫不是誤會了?


    “汝等何人?”常宇再問,趴著的幾人看向那個挨鞭子的,誰知那人一言不發:“說”屠元一聲厲喝,幾人猛打哆嗦有一個脫口而出:“好漢爺,俺們真的是走營生的,俺們是馬販子,從關外販馬的……”


    額……


    半盞茶後,鄭芝龍和隨從趕了過來,見常宇正在茶棚裏喝茶,不遠處的小樹林裏屠元正在確認那幾個馬販子的身份。


    “少東家,發生什麽事了?”鄭芝龍是老江湖,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知道覺得有事發生。


    常宇苦笑:“可能是神經太過緊張了”。


    鄭芝龍聽了個寂寞,轉頭朝小樹林那邊瞧了一會兒心裏頭便也知曉了差不多,就在這時屠元走了過來:“掌櫃的,確實是馬販子……他麽的關外的馬販子都跑這麽遠,賊眉鼠眼的怪不得怎麽瞧著都不像個好人”。


    “得嘞,去給人家賠個不是……”常宇話還沒說完屠元就嚷嚷起來:“賠不是,嘿,俺沒把他們抓了下大獄都是好的了”。


    “怎麽了?”常宇挑眉。


    “他們販的馬裏有軍馬,問了他們來處,說是從別人手裏頭倒賣過來的,揍了一頓還是稀裏糊塗說不沒明白……”


    常宇看了鄭芝龍一眼,兩人相視苦笑。


    倒賣軍資這種事每朝每代都有,而且數邊軍最為甚,無論你如何嚴查依然不能完全堵住,而常宇此時也沒心情管這些:“既是這樣,給他充了公,問清楚是從張家口過來的還是山海關那邊,回頭問責”。


    一場虛驚弄的常宇啼笑皆非,但屠元卻不敢有絲毫鬆懈,因為根據常宇的推測厲行天屬於賊軍裏一個特殊地下組織,專門暗中搜集情報行刺朝廷要員之事。


    但這僅是常宇推測,沒有任何證據佐證,因為厲行天守口如瓶直接自殺了,可即便隻是推測屠元也不敢有任何鬆懈,在這場虛驚之後,愈加謹慎。


    反倒是常宇卻愈加放鬆,棄車騎馬甚至還和鄭芝龍比起腳程,有時縱馬入荒野張弓狩獵,百步之內箭無虛發引得鄭芝龍連連喝彩不已,真心歎服,對常宇愈發欣賞。


    “聞少東家拳腳功夫厲害的緊,尚不知真假,但其騎射之際,便是在軍中亦少有敵手了,少東家真奇人也”途中穀有馬在鄭芝龍身邊低聲說著對常宇可謂是讚譽有加。


    鄭芝龍聽了直點頭:“當世奇男子,所謂管中窺豹可見一斑,他武技定然不凡,或許都不在他那幾個隨從之下”。


    “若非身為太監,大有可為,成就不可限量!”穀有馬似讚歎又似可惜,鄭芝龍瞧了他一眼輕笑道:“你格局小了些,他這種人若想成事,什麽出身什麽身份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隻要他有野心,凡事可為”。


    “主上覺得他是個有野心的人麽?”


    鄭芝龍嗯了一聲:“有,且很大!”


    穀有馬眉頭緊皺:“他莫不是要……那主上還……就不怕被牽連……還是說主上也有……”


    鄭芝龍哈哈大笑:“剛才都說了,你格局太小了!你以為他的野心是什麽,大明的萬裏江山?”說著搖搖頭:“人的名字是承載願望之意,你名字裏有穀有馬便足矣,他的名兒裏有個宇,你猜他的野心是什麽?”


    “宇內九州!他要的是整個天下!真正的天下!”


    穀有馬忍不住一個哆嗦,半響說不出話來。


    日暮時,臨黃河岸邊,過了黃河數十裏便是濟南城了。


    渡口是個大渡口,茶樓酒肆客棧比比皆是,甚至連青樓都有,三教九流在此討生活熱鬧且繁華,但魚目混雜水又深又渾。


    屠元仔細考量之後便建議常宇在渡口歇一晚明兒進城,常宇笑問他為何做出這個決定,屠元想了想說,趕夜路不安全,且到濟南已是深夜城門也關閉了,若夜宿荒郊野嶺也不安全,這渡口雖有三教九流討生活,算不上安生,但他們最多就打尋常商旅的主意,倒也不敢惹上他們身上來。


    ”很好,至少會去用腦子了“,常宇笑道,屠元卻開心的咧嘴大笑,為自己會動腦子了而感到非常的驕傲。


    其實常宇倒非擔憂安危,他這種戰場上下來的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對危險的恐懼幾乎已經免疫,甚至還有些向往,越是有危險便越會讓他亢奮,假如有確切情報說賊人要在途中襲擊他,那他一定會連夜趕路給他們創造機會。


    問題是,眼下沒有情報支持說有人要伏擊,這就讓他失去了興趣,更不想夜宿荒野,因為現在已入夏,野外蟲蚊多露氣也重,自己遭罪了不說還要連累手下人遭罪。


    看著屠元這一路忙前忙後,神情時刻繃,常宇實在也不忍讓他們在風餐露宿了,便應了在這渡口過一夜,但他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一夜不會那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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