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確實也玩大了,短短時日內奇襲朝邑圍攻大荔收複北線三城,基本上賊軍在黃河防線的三分之二都被他給打下了,但他卻又將那個度把控的非常好,集結大軍兵臨潼關城下,懸刀而不落,這個時候和你談判就問你答應不答應條件,不答應的話立刻幹你!


    若其再將潼關打下來了,那賊軍在黃河的防線則全潰,西安則沒了屏障,官兵則可長驅直入了!


    所謂的大順國則岌岌可危,隨時土崩瓦解,前提是朝廷拚了魚死網破的話。


    一眨眼黃河防線幾乎崩潰了,神機妙算如宋獻策也是沒料到,驚見李岩寫給常宇的這封密報時別提多震駭了。


    信不可能假,這是李岩的筆跡,而且從史可法的神情可以看出來也不似作假故意弄個局來忽悠自己的,除非小太監連他一起都給蒙了。


    畢竟是謀士,宋獻策謹慎的很,他雖震駭但依然不敢輕信,鎖眉半響對史可法道:“尚書大人可否給鄙人五天時間”。


    史可法搖頭:“朝廷給你們的時間已太多了,這次隻怕未能如願”。


    宋獻策趕緊道:“鄙人需要證實局勢確如這密信所言,若真吾等自會應了朝廷條件,決不再拖延!”


    史可法笑了笑起身拱了拱手“


    趁天還沒黑大軍師還能出城,本官盡量為您拖延五日,等大軍師好消息,本官告辭!”


    史可法前腳離開,宋獻策便急匆匆的出城去了,城外劉希堯的部隊雖被嚴密監控甚至到了軟禁的地步,但是允許他們派人去黃河西岸傳送消息的。


    宋獻策現在急需證實那邊的局勢是否如李岩信上所言,假若是真的,那真的是一個令人十分沮喪的消息,因為這代表他們隻能賣個爛價錢了。


    就在宋獻策出城之際,東廠衙門這邊常宇也入宮了,崇禎帝剛忙活完準備吃晚飯時聽聞常宇求見便知定有要事,畢竟這貨沒重要事都不進宮溜達。


    “可是擒了那闖賊?”崇禎帝對此念念不忘,常宇還沒剛進乾清宮就被劈頭蓋臉一頓噴:“汝常自得,沒有東廠辦不了的案,沒有東廠抓不到的人,可偏偏抓不到一個賊首,難不成他還不是人了?”


    常宇臉上一紅,趕緊叩首:“臣無能,臣……”


    崇禎帝見狀便知他不是來報喜的,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你入宮年餘倒是第一次聽汝自言無能,也希望是最後一次,汝若無能這滿朝文武……罷了,今兒來說什麽事的?”。


    “臣給皇上帶來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皇上先聽哪個?”常宇小心翼翼的問道,貌似今兒崇禎帝的心情不太好。


    崇禎帝眉頭一挑似要發火,不過硬生生忍住了,隨即歎口氣:“今兒煩心事夠多了,不怕再多一個,先說了那壞消息吧”。


    “闖賊已然逃出生天”常宇歎口氣,崇禎帝一怔,隨即重重拍了下桌子,嚇的常宇趕緊站了起來“臣無能,還請皇上責罰”。


    崇禎帝沒說話,走到乾清宮門口望著外邊暮色許久不言。


    “他是如何逃出去的?怎麽就讓他逃出去了呢……”崇禎帝明顯十分的不甘心,不甘到想對常宇發火,但終究還是忍住了,馬有失蹄人有失手,何況常宇反應已是十分迅速了,怪也隻能怪那貨命不該絕。


    “此獠甚是狡猾,預感不妙便逃了,其狡兔三窟吾等追兵始終慢他一步,這廝十幾年來風聲鶴唳,為人十分的機警應對追蹤以及逃命的經驗十分豐富,且其在京畿河北一帶都還有暗棋,這次為了逃命也將這些暗棋爆出來掩護……而恰好黃河那邊正值戰事,或許被其所趁逃了過去……”常宇小心的解釋著。


    “或許?也就是說汝也不確定他已然逃過去了,那如何確定他已逃出生天了?”崇禎帝轉身挑眉,常宇便將宋獻策的反應說了,當初宋獻策見他一麵聊了一會便可肯定他沒抓到李自成,而常宇也同樣有這等本事,從宋獻策的一些反應斷定李自成逃出生天了。


    咳……崇禎帝一聲長歎握了握拳頭:“此獠逃出生天蒼生便又要遭了難,這仗再打下去不知何時,不打吧這廝蹬鼻子上臉獅子大口……”


    “皇上,這就是臣給你帶來的好消息”常宇嘿嘿輕笑,崇禎帝一聽這個便知絕對是大好事了,這是常宇的固有習慣:“怎麽個好消息,莫不是李岩將潼關打下來了?”


    “大差不大差了”常宇笑的有點猥瑣,崇禎帝卻是精神一振:“快說給朕聽了,莫不成就要打下來了?”


    “吳三桂集結數萬大軍已兵臨潼關城下,大戰一觸即發”常宇話還沒說完,崇禎帝就皺了眉頭:“還沒打不是……”


    “皇上別急,潼關是箭在弦上了隨時可發,不過中線朝邑,北線澄城,合陽,韓城已然收複,便是大荔也險些被攻破……”


    啊!短短時日李岩竟連下四城了!崇禎帝大喜過望,興奮的連連搓手:“大荔為何沒打下來……若是這般輕鬆,何須同闖賊談和,一口氣打到西安去……”


    很顯然崇禎帝一時被這個捷報衝的有點飄了,不過很快他就冷靜下來了,不用常宇給他解釋自個兒都知道為何沒打下大荔,因為那兒是中路大門,如同南路大門潼關一樣不是那麽好破的,而且他也知道再打下去也不可能那麽輕鬆,雖然準備大半年了但幾乎等於啥也沒準備,除了歇足了力氣外,糧草軍餉軍需兵備皆處處捉襟見肘,眼下的實力依然不足以勢如破竹進攻西安,過了黃河每前進一步都要用無數將士的生命來填坑!


    所以不管崇禎帝內心多想弄死李自成,多麽不甘心的和李自成握手言和,但他也知道隻有和談才符合最大利益,於國於民皆有利。


    畢竟眼下不隻李自成一股勢力啊,而且僅這一股勢力朝廷都很難與其抗衡,何況另外的張獻忠和滿清韃子的實力甚至比他還高出一籌。


    可是和談吧,麵對李自成的獅子大開口崇禎帝是極度憤怒的,然則人家也是有底牌的,陳兵數萬大軍在黃河對岸,這就是底牌!


    想壓價除了談判技巧外就需要籌碼。


    現在有了!


    崇禎帝轉身回到龍椅上坐下,示意王承恩重新泡了茶,托腮靜思半響抬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垂眉的常宇:“以當下咱們手頭的籌碼,能壓到什麽價”。


    “皇上想要什麽價?”常宇問道。


    “當然越低越好,最好是無本的買賣”崇禎帝眼睛眯了起來,常宇想了想:“皇上心裏的底價暫時做不到,但朝廷的底價卻在可談之中,可令闖賊先降後出兵,北收錦州南助攻獻賊,再允其封藩,而後徐徐圖之”。


    “汝之意,是要等闖賊收複錦州後再封藩?”崇禎眉頭一挑。


    常宇嗯了一聲。


    “他會同意麽?”崇禎帝訝然,以李自成的尿性咬住要先封王才願意降,可常宇倒好了,不光讓人家先降了,而且得收複錦州後再封,他豈會同意。


    “他會同意的!”常宇笑了:“首先咱們手頭上的籌碼足夠他同意一半了,而另外一半則是心理戰術,他自個就會說服自己的了”。


    “前一半朕聽懂了,這後邊的一半心理戰術朕不是很明白”崇禎帝已經習慣常宇經常蹦出新詞了,也習慣討教。


    “若是他要什麽咱們給什麽,這會讓他覺得咱們根本沒有誠意談和,隻是拖延糊弄他們,反之咱們斤斤計較咬牙不鬆口,則會顯得咱們是認真對待談和這件事,也是真的在考慮給他封藩,再說了,上來就給他封藩他哪還會為朝廷賣力,給他畫個餅他才會勇往直前!”


    “言之有理,甚得朕意,崇禎一拍大腿,若其收複錦州之後自也會元氣大傷,那時想收拾他也容易了多了……讓吳珄,史可法他們就照這個方向去談……嗯,明日朕再同他們詳議……汝之意,有多大把握可成此事?”


    常宇想了想道:“十之八九吧,想當然闖賊也會提出一些附加條件……”


    “比如讓咱們撤出黃河防線?”崇禎帝皺了眉頭:“當真要撤出麽,那廝會不會出爾反爾?”


    “其出爾反爾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常宇笑了:“就如同咱們能撤走也能再回防一樣,台麵的條件應了的就做到,台下的留一手防著便是,不是咱們陰險,是他同樣也會那麽做的”。


    崇禎帝這才露出了喜色:“今兒最開心的莫過於此事了,談判的事你不願意出頭,便讓吳珄他們去做,且他們擅此道,明兒朕給他們透個底剩下的就看他們發揮的了,以眼下籌碼或許能把價壓的更低些呢”。


    “但願如此吧,不過臣的意見是見好就收,日後再徐徐圖之”常宇人說了又問道:“皇上,今兒可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可有臣能分擔之事?”


    崇禎歎口氣:“朕豈是今兒不開心,朝堂多事之秋,哪天得閑,盡是些煩躁之事說來說去都是錢糧憂心”。


    常宇聽了也歎氣:“熬過秋收或許就好了些,錢糧之事臣身單力薄已盡了全力,餘下還得朝廷諸臣齊心協力共度難關了”。


    “朝堂事自有朝臣去做,朕養著他們不是吃閑飯占坑的,往日他們素餐屍位倒也罷了,如今誰還想這般混日子那就滾回老家去混吃等死吧”崇禎帝哼了一聲:“這段時間汝且蓄精養銳,待用兵之時朕還指望著你呢”。


    “臣時刻準備著,皇上指哪臣就打哪”常宇趕緊道,崇禎帝歎口氣:“這當口獻賊盤踞四川休養生息,滿清韃子也在恢複力氣中,闖賊同咱們停戰議和,看似天下太平了,實則暴風雨前夕的平靜,往後鐵馬金戈的日子多著呢,風雨漂泊中的大明還要靠你這顆定海神針,你正好也趁這當口喘口氣歇歇腳”。


    常宇笑了笑:“臣不累,就是再累隻要聽到剿賊打韃子立刻就渾身充滿了力氣”崇禎帝聽了也忍不住笑了:“莫要貧嘴,趁這閑工夫把私事處理一下,不是要成親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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