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光彈指一揮間,常宇埋頭軍工所內和一眾火器專家廢寢忘食,他傾盡自己所知的理論和見識讓一眾專家受益匪淺,很多東西都是他們聞所未聞,但卻又能理解似乎又可以實現,這不僅讓他們對眼前這個大太監驚為天人。


    這數日間,崇禎帝想必也知道常宇身在何處但遵守承諾並未打擾他,一年忙到頭給他幾日時光喘口氣又如何,而顯然他去軍工所也不是吃喝玩樂去了。


    第四日夜幕初降時,雪已停,風未止,常宇的馬車從軍工所的大門緩緩駛出,竟然沒有一個人送行,但卻讓他無比的欣慰,他不需要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專家們的專業是研究專業的事,不是用來溜須拍馬的,也不需要官場那一套。


    風很大,呼嘯而過,常宇半躺在車中微微打開一條縫,親侍們挑著燈籠被風吹的搖擺不定,積雪及膝馬蹄踩在上邊酷嗤酷吃的響,遠處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若是能弄出個發電機就好了,先給京城通了電,每條街道都通了路燈……常宇心中想著,隨即給了自己一腦崩露出一絲苦笑,世界上第一台發電機要在1832年由法國人皮克西受到法拉第電磁感應原理才發明出來,那時候中國正處於道光年間,別說發電機了,他們連電磁原理是啥玩意都不知道,那會兒的人隻知道聽曲遛鳥拜神求佛,在科技方麵甚至遠不如明朝。


    科學是個漫長的曆程,需要幾代人的努力一點點去實驗去論證,而常宇現在隻能超前為他們提供些理論知識,而且他並非專業的科學家能提供的也僅僅是一鱗半爪,但這些足以讓現在的科研人員去鑽研去研究去實驗去論證了,他種下的是一棵種子一棵希望,不指望十年八年就能搗鼓出什麽來著,但至少會比原本曆史上早成功很多年,畢竟滿清誤了天朝兩三百年。


    物理化學這些都是科技之本,但這個時候被視為旁門雜學不被重視,大多都是一些道士當煉丹來玩,其實可以說天朝這個時代無論物理還是化學都是世界領先地位,更別說天文了,老祖宗從幾千年前就開始研究天文了。


    隻是咱們再領先都沒用在正道上去,你說氣人不氣人,朝廷沒有正確引導,人才都去玩八股文去了,你說能發展個毛線。


    “何人攔路?”車外一聲喝,打斷常宇的思緒,忍不住眉頭一挑:“外間何事?”


    “回督主,前頭有個黑衣人攔路”陳所樂緊盯著馬車前方數丈之外,一個高大的黑影站在雪地裏擋住了去路,他全身覆黑看不清麵目,但瞧的出身材很是魁梧。


    親衛們已經將刀拔了出來,陳汝信驅馬緩緩向前,拔刀指著那黑衣人:“若是綠林道的好漢,那你可劫錯人了,若是行刺的話,那你也太托大了”。


    那黑人沒說話,探手將頭上披風帽子摘下,陳汝信一怔,隨即朝身後大呼:“督公,是大和尚”。


    常宇初聞有人攔路,第一瞬間以為是那個消失小半年已久的神秘刺客,心頭不由一緊,但聽是大和尚心裏一鬆,隨即有些惱火,拎著刀就從車裏鑽了出來,站在車轅上便見海弘緩緩走來向他宣了佛號:“貧僧海弘見過施主”。


    常宇也不說話,將刀往常弁手裏一丟人,然後縱身從車上躍起淩空朝海弘踢去,海弘不避,雙手格擋硬接了他一腳連退數步,常宇不待他站穩撐過去揮拳便是一陣急攻,海弘手忙腳亂,左右躲避格擋卻不還手,連中數拳又被常宇一個直踹踢翻在雪地裏:“和尚你欲何為?”


    “懇請施主幫忙重建少林!”海弘從雪地裏站起來渾身都見白對著常宇深深一躬。


    常宇頓時怒不可遏:“聽說過強買強賣倒還是第一次聽過強行化緣的,你這和尚莫不是已著了魔,眼下舉國上下深陷饑荒兵禍哪有可化之緣與你重建和尚廟去”。


    “貧僧並非要現在重建少林,而是要督公大人一個保證”。


    “本督為何要與你保證”常宇怒哼,陳所樂忍不住破口大罵:“可笑至極,何不讓你那救苦救難的菩薩下來自建金身,他不是法力無邊麽?”


    陳汝信也附和道:“若不然讓他下凡來幫督公打韃子平賊,事後咱們再替他修金身也行”。


    海弘張口要辯,被常宇揮手喝斷:“莫在這給本督扯那套佛家機鋒什麽的,這麽給你說吧,本督做不到眾生平等,本督從來就是個排外的俗人,本督信奉的是非我族人其心必異,本督也不認為和尚的佛真的能救苦救難,本督不滅佛已算給佛家麵子了,往後少做那蹬鼻子上臉的事”。


    這話讓海弘心頭一顫,曆代當權者有不喜佛也有不喜道的,厭惡誰就滅誰的事都有過,這太監當下權勢滔天,他若真的想滅佛也不是難事,甚至已經做些舉措了,據說現在朝廷向寺廟征稅就是他提的建議。


    “貧僧以為施主能兩碗水端平,卻不想……”海弘歎口氣,常宇立刻就懟了過去:“憑啥給你端平,天下大亂你和尚廟做了什麽善舉,道家又做了什麽,別的不說本督身邊的李慕仙跟著本督鞍前馬後南征北戰,你在幹嘛?讓你收幾個徒弟傳藝,還磨磨蹭蹭心不甘情不願的。己不所欲勿施於人道理不懂麽?你念經念狗犢子裏了!”


    這番話罵的海弘麵紅耳赤,最終微微躬身轉身離去,常宇還不解氣大呼道:“你若有心便自己化緣給你那菩薩重塑金身,本督也還想著他看臉皮有多厚,盛世受香火,亂世縮頭龜,救苦救難沒見著,斂財愚民倒他麽的一把好手”。


    常宇之所以這麽生氣措辭如此毒辣實則是有原因的,首先就是海弘這個大和尚,本來遇到一個佛門高手是件很開心的事,但很快常宇就發現這個和尚不能為己所用,他自視清高不甘屈東廠為鷹爪,敝帚自珍不願意將少林絕學授予東廠門徒,但他還總想著借用常宇之力重建少林。


    這是常宇對他本人的不滿。


    而更大一個原因便是常宇對佛門的痛惡,不說哪朝哪代佛門從來都不乏藏汙納垢之處,便是後世,佛門都成啥樣子了,哪還有什麽真正念佛吃齋的出家人,都是吃喝喝酒斂財的酒肉和尚和尚,各地瘋狂建廟設風景區隻為斂財,很多景區的寺廟都是承包出去了的,少林寺就是最大的一個,一切都是商業操作一切都是為了錢,才有佛渡有錢人一說,和尚沒和尚樣,佛沒佛個影。


    在反觀道家,你會發現即便是後世,卻很少有道觀收費成為風景區,且不管是景區還是別處,道觀卻很少,即便是咱們所處的盛世他們都這般低調,可以想象在古代他們的處身之道吧,當然了也並不是說道門就沒有藏汙納垢的了。


    但常宇確實是對佛門反感的很。


    所以重建少林寺,為菩薩重塑金身?


    去你大爺的。


    錢多撐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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