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口西南數裏外有座小山嶺叫火石窯山,山腳下有個村子是不大不小的集市,來往張家口的商隊有時圖便宜也會在這邊歇腳打尖,畢竟張家口和來遠堡那邊的消費有些高,而且很多時候那邊人多客滿。


    用後世的說法這裏就是城鄉結合處,平日客旅並不是很多,但從昨兒午後起突然之間開始車水馬龍,大車小車延綿數裏從來遠堡和張家港的方向望這裏奔來。


    隻因聽說這兒有人收禁品。


    關口蓋著兵部尚書的告示上已寫明了:鐵器金屬,鹽,糧食,為禁品,隻要查到就沒收抓人,這年頭糧食金貴自己都不夠吃的了少有人往外賣,但金屬和鹽幾乎張家口的商家都有夾私。


    告示一出,不管是商號還是跑單幫的皆心慌不已,鹽到還可以搞回去賣,甚至藏起來,但鐵器在大明白菜價運回去死虧,更沒藏起來的價值,但不出手被抓著了更慘。


    所以聽聞有人收購,便急急來脫手。


    一開始有人還擔心會不會是衙門釣魚執法引他們現身,後來發現很多人出貨了平安無事,得知消息的人越來越多,當黃牛拉線的也不少。


    畢竟是處理違禁品,賣貨的賣了就趕緊走不想在這多停留,生怕被人盯上,以至於貨到底賣給誰都不知曉。


    也有些心知肚明的但不敢聲張。


    火石窯山半山坡的的一棵矮樹下,朱慈烺望著山腳那些車輛眉頭緊皺臉色鐵青,朝廷的禁令如同擺設,竟有那麽多走私五品,關口腐爛已到了觸目驚心的地步。


    兩個親衛呼哧呼哧的從下邊攀來:“公子爺,出大事了”。


    朱慈烺挑眉:“莫不是下邊有人鬧事?”


    那親衛搖搖頭:“不是下邊,是西境門外的元寶山,現在外頭都要傳瘋了,說是昨夜元寶山死了數百人,多是韃子……”


    朱慈烺目瞪口呆,天剛亮時他起來跟王征南練拳時? 正好碰見常宇急匆匆的回來,當時他隻是打了個招呼然後就鑽進房裏睡覺去了,而隨後朱慈烺吃了早飯就來元寶山這邊溜達? 此時聽聞元寶山血案後? 立刻就猜到是常宇所為。


    這小子果真是個閑不下來的主? 怪不得不讓自己跟著去……不過一夜之間殺了上百人,就他們幾個是個是有點太猛了啊!他並不知常宇是調動來遠堡一帶的錦衣衛去幹的。


    朱慈烺最好這種刺激的事,再也無心遊蕩? 便急急要回城裏頭聽常宇給他好好嘮一嘮。


    常宇是真的有些乏了? 下山上山加上廝殺從白天搞到快天亮,回來之後倒頭就睡,一覺幹到快晌午才爬起來? 推開門風雪已止但天空依然陰沉? 常弁正和幾個親衛一起在院牆跟前堆雪人? 引得幾個侍女開心不已? 這幾個侍女不是常宇的人是府上的? 見了常宇不知他身份但還是見了禮? 果然大戶人家連侍女都很懂規矩。


    “大掌櫃的,你可終於起來了,少東家等著你吃午飯呢”蓮心在院門口探頭瞧見了常宇趕緊走了進來,說話間幫常宇整了整衣襟和頭發。


    為掩人耳目,隨扈稱朱慈烺為大公子? 朱媺娖為少東家? 常宇則為大掌櫃。


    竟然是京裏的大掌櫃? 可真年輕啊? 旁邊幾個侍女無比驚訝。


    “大公子呢?”常宇隨口問道。


    “一大早就出去了,不過掌櫃的放心,明裏有王征南十餘人隨扈? 暗裏還有十幾個,出不來什麽亂子的……倒是史……史掌櫃的半晌午來了,聽聞您在睡覺又走了……”


    說著話就到了後堂,遠遠便見坤興公主坐在裏頭喝茶,素淨站在門口瞧見常宇走來:“那麽冒險的事怎麽不叫上我一起”。


    “什麽事?”常宇故作不知,素淨一撇嘴:“元寶山那邊你敢說不是你做的”。


    常宇白眼一翻:“到了我這種地位,殺個人還需要親自動手麽”素淨一想,也是哦。


    “九姑娘今兒怎麽這麽乖巧沒出去溜達去?”堂上沒旁人,常宇盯著坤興公主輕笑道。


    “本打算出去的,結果有人告訴我今兒外邊不太平,最好不要出門”坤興公主瞥了一眼門控的素淨,常宇哦了一聲:“外頭卻是不太平靜,在家裏頭歇幾天也好”。


    “你卻不知道這大雪過後才是冬日最美之景……”坤興公主歎口氣,常宇正要說話便見朱慈烺從外頭風風火火的奔了進來:“快給我說說昨兒的事,你們殺了多少個……”


    “你昨夜去殺人了?”坤興公主一驚。


    “造謠,是誰在造謠,漫天大雪深更半夜的我有病啊跑外頭殺人去……”


    這頓飯,朱慈烺吃的一言難盡,初聽時激動的筷子一扔雙拳緊握在大堂上來回蹦躂,冷靜下來後又有些擔心,這漏子捅的有些大,會不會很麻煩。


    常宇點點頭,麻煩自然是有的,但未必是大麻煩而且也不會來那麽快的,韃子想報複至少要十天半月後!


    可以想象滿清經營十餘年的情報基地,小太監上來就是一鏟子,隻要韃子不管是不是細作直接無差別的襲殺,這是要將韃子在元寶山的勢力直接連根拔起。


    韃子自會做出反應,但如他所說,至少十天半月之後了,甚至更久,畢竟千裏迢迢加上馬上就正式進入冬天,風雪阻路。


    飯還沒吃完,就有番子來報史可法率一眾人去來遠堡了,作為兵部尚書他覺得常宇這玩的有些大,便想著前去鎮鎮場子給小太監擦屁股,卻不知常宇做這種事從來都是自己擦而且擦的很幹淨,不過史可法來遠堡也挺好的,畢竟這次主要任務是巡邊整頓軍務,他去轉一趟也可增加震懾力度。


    隨後常宇又讓番子去大明錢莊支一千兩銀子然後送到張家口和來遠堡之間的一家客棧裏,那兒其實是錦衣衛暗探的一個據點,張暘表麵上就是那家客棧掌櫃。


    這千兩銀子自然不是給張暘的,而是給昨晚執行任務的那些錦衣衛,常宇對用心辦事手下從來都不小氣,這些錦衣衛雖說平日也拿著俸銀,但這次出了力氣,事辦的很漂亮,賞幾兩銀子怎麽了!


    午飯後,坤興公主嚷嚷要常宇帶她出去溜達,向來寵著他的小太監這次卻一直搖頭:外邊亂,我太累。


    無所事事的遊覽了範永鬥的這座豪宅後,常宇便同吳殳幾人在堂上煮茶下棋,天近傍晚時送銀子的番子來報,說張暘求見。


    常宇並未在府上見張暘而是讓他在客棧候著,隨即常宇前往,朱慈烺死活要跟著去,常宇想了下便也應了,還故意問坤興公主去不去。


    “馬上天就黑了,冷的要死,現在出門有病啊!”坤興公主丟給他一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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