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十三支人馬陸續開始進山追剿白旺部,池州城外兵力去了一多半略顯空闊,不過未進山的官兵卻也不是無所事事,他們除了在山外布防外,還要協助當地百姓恢複民生,比如將賊軍挖斷的湖口重新封堵上,幫助百姓重建城中家園等等。


    這種事若由其他將領來做自是毛手毛腳問題不斷,但交給呂大器來做則大不同,事事親為有條不紊,甚得常宇滿意。


    城中府衙內,常宇正同呂大器分析當下局勢,長江兩岸池州至九江境內多是小城,不過數百賊軍盤踞,唯安慶較為棘手,除此外便是入山擒住白旺了,隻要解決這兩件事,南征平亂便算圓滿收官。


    安慶城高牆厚注定不好打,所以先以追剿白旺為主同時要安撫百姓幫助恢複民生,剩下就是要協助史可法供給糧草。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這是鐵律,常宇率部出南京,後勤供給則交給了史可法,然糧草不缺運輸卻是極難。


    走水路是逆流而上且極不安全,很容易遭襲,走陸地沿江而行不是坎坷山路就是泥濘不堪的土路,且十裏一溝二十裏一水,給後勤供給造成了很大的困難,一開始大軍速度不快後勤還能勉強跟上。


    可自從過了蕪湖之後,官兵一路勢如破竹嗖嗖往前衝,後勤便就供給不上了,在銅陵時官兵僅靠手頭那點餘糧以及宰殺受傷戰馬牲畜維持。此時到了池州,不光將士糧草不濟而且還得接濟當地百姓,異常吃緊成了火燒眉毛的緊急事件。


    “遣船走水路去接應如何?”呂大器略一沉思說道:“此時賊軍已潰無力襲擊糧船咱們走水路會快些”。


    “可是逆流而上速度未必比陸地快啊!”李慕仙在旁邊插了句嘴,呂大器不以為然:“可以騾馬在岸邊拖船而行,陡峭處則以人力拖行,無論如何都比在陸地快”。


    李慕仙又想說什麽被常宇以眼神止住:“便依呂大人之意”說著眉頭輕皺:“李岩遣人來說那邊糧草略有不足,想從這邊調些過去”。


    “那邊多山路可沒那麽多河啊,為何會供給不上?”呂大器一時不解,常宇耐心道:“非運輸不利,而是無糧可供”。


    呂大器不由啊了一聲:“督主先前不是說了,張亮和路振飛在對岸負責籌糧,合兩府之力竟然還不足……”


    常宇笑而不語,李慕仙忍不住歎氣:“呂大人,官倉無糧,百姓斷炊,何處征糧?花銀子買也的有銀子啊,你當人人都督主大人的手段麽?”


    呂大器這才反應過來苦笑搖頭,為什麽很多時候局勢危在旦夕朝廷要發兵卻遲遲不動,就是因為糧草不濟!可見籌備糧草有多難!


    而他也十分讚同李慕仙的話,並非人人都是常宇,有他那手段連哄帶騙加上恐嚇為籌備銀子糧草可以不擇手段甚至無底線!


    而其他人即便想無底線想不擇手段卻沒他的實力。


    張亮和路振飛雖都是一方大佬,在安慶廬州兩地籌備糧草卻隻能靠人情靠麵子從地方富紳那化點緣,畢竟此時老百姓都餓肚子哪裏有多餘的往外送,可即便是那些富紳你要多了人家就叫窮,你總不能硬搶吧。


    而且安廬一帶久經兵禍是賊患重災區,老百姓窮的很,不像南京富甲一方有錢有糧食的人多,就是老百姓也多富裕,所以常宇能搞到足夠的糧草,若是讓他去安廬一帶募糧說不定還不如張亮和路振飛呢。


    別的不說,在蕪湖的時奪城之後還能搞到些糧草,可隨後南下到了繁昌,銅陵,池州,那都都是空空如也,賊軍所過之處毛都不給留一根,城中都如此,城外的老百姓的更不用說了。


    “尚書大人當盡快協調糧草事宜,不然咱們這長江兩岸數萬口子都要餓肚子了,不管走水路還是陸路都要盡快,待糧草抵達池州後在保證將士口糧的前提下可設粥攤賑民,同時分些給對岸,總不能讓他們在那邊餓著肚子攻城”。


    呂大器點頭應了,李慕仙卻有些不解道:“督主不說安慶那邊先圍困為上麽,怎麽又要攻城了?”


    常宇大笑:“道長有時候天真的可愛,本督說的圍困可不是讓將士在城外無所事事吃喝玩樂曬太陽,而要時不時進行小規模甚至中型規模的進攻,哪怕隻是做做樣子,這其實是一種心理戰術,給城中賊軍施加壓力,讓他們有一種錯覺咱們有糧有閑和他們慢慢耗,這樣下去賊軍心必亂,搞不好哪天突然就內亂開門投降了”。


    李慕仙這才恍然大悟,不過又低聲撓腮,貧道好奇問一下:“督主說貧道可愛是……”


    “說你有趣,難不成是愛戀你呀”常宇翻了個白眼,李慕仙暗暗鬆口氣,嚇得人家菊花一緊一縮的。


    黃昏之際,呂大器在城中忙活完正欲出城時恰好撞見常宇率數十親衛去往西城門覺得有些奇怪:“督主大人是要去狩獵麽?”


    畢竟此時周邊十餘裏內皆在官兵掌控下,常宇若不出遠門沒必要帶這麽多人,以他對小太監的了解是個坐不住的性子應該是要去撒野放鬆一下。


    常宇嘿嘿一笑:“此地軍務民生便勞呂尚書多操心了,本督出趟遠門”呂大器哦了一聲隨口問道:“莫不是也要入山?”


    常宇搖搖頭:“先行一步去南邊溜達溜達”。


    呂大器點點頭,拱手剛要道別突的反應過來,頓時一臉驚駭:“督主是要南下!不可,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常宇見他反應這麽大眉頭一挑好奇問道。呂大器向前一步拽住他的馬韁:“池州往南皆為山路,西邊依水東邊傍山沿江而行崎嶇坎坷,不乏地勢陡峭山高林密的地方,實則容易遭賊軍埋伏,督主僅率親衛數十騎實在太過冒險”。


    常宇聞言哈哈大笑:“尚書大人太過謹慎了,且不說前頭賊軍所餘寥寥,他們若知白旺戰敗逃都來不及呢,哪裏有膽襲擊本督,更何況本督是那軟柿子人人可捏的麽?”身邊親衛哄然大笑,不過呂大器仍不依:“話雖如此,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督主若想先行下官不攔,但還請多帶人馬隨行”。


    “無妨,本督不走遠”常宇隻得隨口敷衍將呂大器勸走,這才趕緊率部出了秀山門直奔求秋浦河畔,那兒已有數十條船在候著,匆匆渡到對岸,眾人揚鞭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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