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宇不知道的是他率部在江畔湖邊四處觀望時,對麵裏許外的一處土築高台白旺正舉著千裏鏡惡狠狠的看著他們一行,他雖不知是小太監來了,但根據探子所報從戰馬及戰甲推斷應該是官兵的一支精銳。


    前兩日不過一些零散官兵斥候在附近遊蕩,今兒突然發一支精銳騎兵近前四下撲殺義軍探馬,這是一個非常明顯的信號,暴風雨又要來了。


    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的,白旺在高台上四下張望,周圍有數千人正在忙著築建防線,這些人多是炮灰和城中百姓,此時全部被征用做苦力,心中雖有怨言卻也不沒人敢吭一聲,因為下場會很慘。


    在如此的嚴峻局麵下白旺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樣繼續保持偽善的嘴臉,當務之急是拒敵南下,而他最缺的就是人手和糧草,所以這個時候城中百姓必須絕對服從,讓你出力你就得去幹活,讓你掏錢掏糧食你就得傾家蕩產,你若敢說一個不字讓你家破人亡。


    池州城在這種白色恐怖下人心惶惶效率卻出奇的高,全民總動員聽從白旺的指揮調動,運送土石上城,出城掘溝挖土築牆短短不足三日間利用池州城的優越地勢又打造了一道天險防線。


    白旺對這道防線還是非常滿意的,確切說是對池州的天然地理優勢滿意,城北大湖浩瀚無邊將池州擋的嚴絲合縫,最北邊的如瓶頸細長的叫朝陽湖同清溪河,秋浦河在江邊三水匯聚,距離長江不足百米,水係複雜令人眼花繚亂,若在平日來往客商出行不易,此時卻是最好的防線。


    南邊群山無路,東邊湖水浩瀚,北邊江水滾滾(長江在池州是東北西南走向)官兵想過來隻有兩條路,插翅飛來或者用數千上萬人的性命來填坑殺過來。


    長翅膀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官兵要想過來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從而喪失繼續南下的能力,而且白旺已作好心理準備,即便被官兵衝破這道防線,他便退守池州城,池州城牆雖不算高大,但其四周環水,沒錯池州城正好被秋浦和清溪河給圍的嚴嚴實實成了天然的護城河。


    有這樣的天然屏障,官兵想破城又得再次付出慘痛的代價,試問連連遭受重創,就是天兵天將也得兩腿發軟。


    打吧,即便是將這池州城變為廢墟成為人間地獄,隻要能阻擋官兵南下腳步一切都是值得了,白旺抬頭看看日頭,此時正當晌午天氣最熱的時,但他絲毫沒有讓周圍正在忙碌築造工事的百姓去歇息的意思,甚至都不準備給他們開夥,眼下糧食短缺,一天給一頓飯吊著命不死就行了。


    “安慶那邊可有消息了?”下了高台白旺走到旁邊的樹蔭下舀了一瓢涼水灌了飽問身邊親兵。


    前日他已得知官兵將安慶重重包圍隻是尚未開始進攻,說實話他並不是特別擔憂官兵攻城,因為安慶城高牆厚想一舉破城的可能幾乎沒有,他擔心的是城中軍心不穩,甚至有點擔心程年東久不見他來援胡思亂想下生出投降心思,所以連日遣人遣人渡江去安慶那邊搜集情報,隻是去的多,回來的少。


    身邊親兵搖頭:“大帥,此去安慶數百裏,山路難行江水湍急,加上官兵封鎖的嚴實咱們的人沒那麽快的”。


    白旺便黑著臉不說話了,數日前他本意是先小夥小太監的兵力打擊對方士氣,然後乘勝破銅陵城,這樣一來便可解安慶之圍,即便那邊官兵咬牙不退,但城中義軍聞訊後必會士氣大漲,死守安慶城。


    可現在……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被人痛毆一頓後撤百餘裏,而安慶那邊也斷了消息,當然讓他心發慌的很。


    “大帥,大帥”高台了望哨在上邊疾呼,樹蔭下眯著眼小憩的白旺翻身而起:“怎麽了?”


    “官兵……來了”了望哨咽了咽口水顯得很是緊張,白旺陰著臉爬上高台舉著千裏鏡向東望去,十裏之內有數股人馬到處亂竄,遙見江畔天際之處一條黑線蜿蜒而來,於是忍不住長呼一口氣,他知道,官兵的主力來了。


    “大戰之後不過兩日時間便急著追來,這狗太監就不怕磕著牙”白旺心中有些亂,看著遠處官兵竟發了呆,甚至不知袁三忠什麽時候來到身邊的,聞言一歎,隨即冷笑:“他也急,他也耗不起!”


    常宇急了麽?


    此時正在湖畔一處樹蔭下同麾下小憩,況韌獵了些野味正在燒烤香氣四溢,常宇背靠大樹望著湖水同李慕仙說笑,看上去更像是來郊遊來著。


    正晌午天氣最熱時,後邊大軍尋陰涼處就地休整,生火造飯割草喂馬也絲毫看不出一絲的急躁。


    直至近黃昏時官兵大軍這才壓境,推進到平天湖畔紮營,或者江畔遊蕩或在湖畔張望,令賊軍甚為緊張。


    呂大器,吳三桂等將領至平天湖斷口觀望眼見水流湍急似萬馬奔騰均忍不住皺眉,又見對麵賊軍的完備工事各自陰著臉不說話。


    然就在眾人觀望時對岸賊軍卻發動了偷襲,一陣亂箭疾射來驚得諸人連連後退,心道相隔百餘米火力怎麽還這麽猛,仔細瞧了發現賊軍用的竟然是強弩,呂大器見多識廣認為賊軍用的極有可能是腳踏弩或神臂弓,射程可達三四百步,甚至比虎蹲炮射程還遠。


    賊軍何時弄了這霸道玩意,消息很快傳到常宇耳裏引起他的好奇,便同諸將一起研究起來。


    弩其實就加強版的弓,自秦時便有,三國時諸葛亮還弄了個諸葛連弩,不過那時也僅僅比弓箭強了那麽一點點,甚至還如明朝的弓箭射程,但到了南北朝時期終於將強弩之王召喚出來了,那便是床弩!


    床弩是堪比火炮的大殺器,發射的巨大的標槍已不僅僅是殺敵那麽簡單了,直接可以攻城,對城樓和城牆都有極大的破壞力,且其射程可遠達三裏地!


    到了唐代則改人力為牛力,提高靈活性和速度,直至宋代又迎來一個高峰為了應付北方遊牧民族的騎兵發明了腳踏弩和神臂弓(弩)床弩也多了很多型號,無論射程和殺傷力都達到了頂峰。


    待到了元朝,可能是元人對自己的騎射太過自信,對這些玩意根本不敢興趣,於是弩這種武器開始衰落,隨著後來火器的發展便幾乎退出了曆史的舞台,到了明朝則被火器取代,正規軍手裏根本就不用這玩意了,僅留些手弩和少許改良的弩,就好比有了飛機和大炮誰還小米加步槍呢,是的,有些人在用。


    隻要這門手藝還在,就還有用武之地,李自成等人造反初期也是靠小米加步槍,近戰靠刀遠擊靠弓弩,不過後來混的越來越好,官兵有的火槍,大炮他們也有了,那些落後的遠程攻擊武器比如床弩也就退役了,隻是眼下竟又見其蹤。


    “這不是床弩,應是神臂弓,在宋朝盛行一時”呂大器往年同白旺交手時候就曾遭遇過所以不陌生:“這玩意射程遠過弓箭,若賊軍多產對吾等大不力!”


    常宇隻是笑笑,這年頭僅僅是製造一把像樣的弓都要費事三五月,遭這種強弩的工序更是複雜耗時最長,常宇對神臂弓也有過耳聞,用的都是合成材料,因為單一木料的弓身根本無法承受那麽大的強度,比說桑木了,便是他手中的那把柘木弓都不行!


    所以他斷定賊軍中即便有這種神臂弓也就寥寥幾把,不過若是腳踏弩的話則……的確有些麻煩。


    不過腳踏弩雖力道強,但射程不及神臂弓。


    但遠程壓製火力比的就是射程,所以……


    來而不往非禮也,常宇立刻傳令吳惟英讓他朝對岸轟幾炮,一來試試調試射程,二來滅滅對方威風。


    更正一下地利位置,池州在銅陵西南不是正南,長江在銅陵境內是南北走向,道了池州是東北西南,所以長江在池州城北,平天湖在池州東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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