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山正北十餘裏外的長江支流畔,千餘騎官兵正在修整,馬科身上盔甲七零八落血染戰袍臉上卻還掛著得意冷笑,屠元看著自己卷了刃的長刀:“小督主那把樸刀鋒利無比我早晚得給他弄來!”賈外雄苦笑吐了口氣:“他腰上那把青雀更鋒利削鐵如泥”屠元嘿的一笑:“別坑俺,那可是禦賜寶刀,偷了要殺頭的”。


    “哈哈,合著你是打算要偷小督主的刀啊!”賈外雄的話引得眾人歡笑不已,旁邊老九嘴裏叼了根草,嘴角一撇:“哥幾個吃了這麽大的癟竟還能笑出來,小弟我佩服呀!”


    這話一出口,眾人安靜下來,屠元和賈外雄臉上略顯尷尬,輕咳一聲想說什麽卻沒還是忍住沒說。


    剛才一戰對他們來說是場苦戰!


    屠元他們因對地勢的不熟悉太過輕敵就朝石頭山賊軍大營衝了過去,卻發現遍地亂石十分不利馬戰,想撤出卻晚了,袁三忠調遣步卒死死將其困住,還在外圍廝殺的馬科不能見死不救,率部瘋狂解圍卻又被王義恩死死咬住,邊軍雖善戰然則卻都是力疲之時,速戰速決還能遊刃有餘,一旦陷入膠戰便後勁不足,加上最擅長的馬戰又為地形所困,立時便陷入險地。


    馬科眼見不妙,下令急撤,然則在近萬賊軍的包圍下想衝出去哪有那麽容易。


    但卻也不是那麽的艱難!


    畢竟,東廠三營還有馬科的邊軍並非僅擅馬戰,下了馬照樣是悍卒,照樣殺的你鬼哭狼嚎……隻是沒了馬戰優勢他們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待衝出包圍時竟已損失五六百人!餘下更是人人帶傷!


    “勝敗乃兵家難事,何況咱們此番並不算敗,這一場少數也斬敵兩千餘!”馬科起身一掃眾人,臉上帶著淡淡冷笑:“最重要的是,咱們現在沒有退回順安河,隨時可為後方援兵開道,賊軍亦不敢來追也追不上!而我們隨時可以去偷襲他們甚至隨時可去往銅陵城下,至少今晚上,賊軍奈何不得了咱們”。


    聽他這麽一說,眾人低落情緒稍去,紛紛附和著,可不是,賊軍也被咱們殺的膽戰心驚,別說來追咱們了,這會還在提心吊膽防著咱們不去偷襲呢。


    “可若賊軍真的追來了呢?”老九總是很喜歡掃興,不過馬科聽了就撇撇嘴:“換做你敢去追麽?”老九哼哼唧唧不說話了,馬科又道:“即便他來追,咱們就再同他幹,不想幹就順著這長江來回溜達唄,騎馬的總比走路的輕鬆呀!”眾人又笑了。


    隨後馬科傳令各部就地修整,但不得生火,待明日天快亮時則順著長江繞到東北方,以免被賊軍封鎖了順安河堵住他們的後路,亦可做好接應後方援兵的準備。


    夜深,銅陵城東賊軍大營,白旺在帥帳裏陰著臉看著忽明忽暗的燭光,聽著王義恩將剛才戰事細細道來:“官兵皆為騎兵,突然殺來俺同袁老三將其誘入石頭山使其喪失馬戰優勢……廝殺近半個時辰官兵損失慘重狼狽突圍而去……”


    王義恩不光嗜殺口才也極好,時而輕描淡寫己方傷損,時而不著痕跡的表功自己如何勇猛機智……總而言之,他剛剛打了一場勝仗,將官兵的援兵擊潰了!


    可白旺並不這麽認為,官兵明知兵力不占任何優勢又是兵疲之際卻又為何要主動進攻?傻缺愣麽?而且不管王義恩把自己說的多牛逼,可近萬兵馬竟然留不住千餘官兵,人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戰力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的,而且還是在對方剛打完一場兵疲馬乏的的前提下。


    戰力差距怎麽會這麽大?白旺心裏竟然有了一絲驚恐,往日揍左良玉稱心得手,戰無不勝讓他有一種官兵不過如此的飄飄然,在驚聞李自成在北方戰敗時,他當時還不太理解,那小太監能有多厲害,他麾下的兵馬能有多牛逼,如今才算剛接觸,竟已堅若磐石撞的自己鼻青臉腫,那之後……


    若都是這般善戰悍卒,隻恐自己……白旺不敢想,使勁晃了下腦袋,問王義恩:“官兵退往何處了?”


    王義恩搖頭不知:“官兵退時天色已黑去的正北江畔,但屬下的探子卻在西邊和東邊都發現其小股人馬,他們也不生火抹黑亂竄無法確定其主力在哪裏”說著微微一頓:“不過其僅不過千餘騎又疲憊至極不足為慮”。


    “不可大意”白旺眉頭緊皺走到帳篷門口抬頭望著漆黑的夜空:“其遁入黑夜之中,故布疑陣除了不想被你們追到外,卻隨時可以對咱們來一場突襲?”


    “所以大帥的意思是……”王義恩起身跟著白旺走到外邊:“集結所有大軍拉網式搜捕將其趕過順安河對岸,然後建立防線……”


    “不!”白旺打斷他:“咱們攻城!”


    啥?王義恩一下就愣住了!


    “如料不差的話那千餘官兵之所以不顧兵疲馬乏卻還主動進攻,必是為了給後方援兵搶占順安河防線,擔心咱們占據河岸設置防線將他們阻住,而吳三桂則城了孤軍孤城任由咱們擺布……由此亦確定其援兵尚未至,所以……”白旺嘿嘿冷笑:“咱們反其道而行,不去管那河岸防線,立即攻城!”


    “大帥為何要反其道而行,咱們隻要將順安河封鎖住,官兵想過來就不容易了那時有的是時間……”王義恩話沒說完就被白旺打斷:“首先順安河距離此處有三十裏,戰線太長,耗費兵力也多,顧得那邊便無法抽兵攻城,攻城就無法全力阻敵,顧頭不顧尾。其二,此時咱們若去封鎖順安河,那支不知隱在何處的官兵必會出來襲擾,其皆為精悍鐵騎,來去如風,會讓咱們遭受很大損失亦不會讓咱們如願,如此消耗到了明日,或許官兵大軍也來了,而咱們卻可能河岸防線沒封鎖,城也沒得及攻,啥也沒幹成!”


    王義恩恍然大悟,那支官兵躲在暗處,就是為了防患己方去順安河建立防線,此時極有可能就埋伏在附近隨時偷襲,但若己方遣一支兵馬佯裝北上封鎖河岸將其牽製住,這邊全力攻城,小小的銅陵城那抵的主上萬人一擁而上,最多一個時辰便可破城!


    “幹!就這麽幹!立刻幹!”王義恩激動起來,不停的拍著白旺的馬屁:“袁三忠不要臉還自稱神機妙算連給大帥提攜都不配,大帥這招可是三十六裏的……出其不意,對不對!”


    白旺哈哈大笑:“這麽說也對,聲東擊西,暗度陳倉都對!”


    說幹就幹,兩人略微商議後邊立刻開戰行動,傳令袁三忠率兵兩千去往東北順安河吸引官兵注意力,這邊則全力進攻,王義恩負責南門側攻,白旺親自坐鎮東城主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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