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半個月,常宇和周遇吉等人率騎兵南下追敵在青州與清軍展開數場廝殺,而天津衛城外,宮字營則大練兵,將京營以及親衛軍的菜鳥們逐漸煉化成一隻即將展翅高飛的雄鷹。


    這過程不成卻激起殘酷,幾乎每日不間斷,士兵雖疲憊不堪卻也很知足,累是累點總好比上戰場去廝殺一個不慎丟了性命好太多了,而且在這裏夥食相當的好,飯管飽湯管夠有時還能吃點肉。


    還能吃肉?


    沒錯,就連征戰在前線的兵馬也隻是剛解決溫飽,而在天津衛操練的步兵竟然還能喝上肉湯吃上肉!


    而這一切全托天津衛指揮使項民心的福。


    一下湧進數萬大軍,項民心也是叫苦不迭,城中根本就沒那麽多糧草供應,於是常宇說了,放心好了不問你要,我們自備糧草,隻不過路途有點遠你想給墊吧點。


    意思就是讓項民心在天津衛募糧。


    因吃空餉心虛而要好好表現的項民心果然很給力,在城中展開募糧活動,靠著其在天津衛多年經營的底蘊,不少大佬買賬紛紛捐錢捐糧,甚至還搞到幾十頭豬,立刻送了過來給將士開葷補充體力。


    這年頭有口飽飯吃就謝天謝地了,竟然能吃到肉簡直不可思議啊!


    項民心此舉深得將士稱讚。


    雖正值盛夏,但海河畔夜風習習甚是涼爽,士兵多在岸邊乘涼熟識水性的也會下水玩耍,距離岸邊不遠處有一個非常大的帳篷,被士兵稱為魔鬼窩。


    魔鬼窩裏並沒有魔鬼,而是宮字營的統領以及牛勇和張傑幾人在這裏睡覺和辦公的地方,此時幾人就圍坐一起在地上劃拉著。


    帳外有聲響,眾人抬頭望去見是項民心來了,趕忙起身見禮,畢竟項民心是衛城指揮使論軍銜比他們都大。


    但項民心謙虛的很,姿態放的非常低,因為他知道這裏邊幾人的後台背景都太大了,宮字營那幾個統領不用說了,就張傑和牛勇背後那倆大佬又有幾個惹的起的。


    “諸位這麽急將在下召來可是發生了什麽要事?”項民心拱拱手,尋了個位置坐下,範家千看了牛勇幾人一眼後對項民心道:“今兒淩晨時接到廠督軍令”。


    “什麽軍令?”項民心一怔隨後臉色大變脫口問道。心裏卻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兒卻很反常的沒有如往日那般苦訓,隻是做了些常規訓練便早早解散休整,原來是軍令來了,隻是一直瞞著自己,可怎麽突然又給自己說了,難不成……項民心患得患失,該不會自己要上前線了吧。


    “韃子在青州城下被廠督擊潰,如今提出和談,不日北上出關要經過天津衛”範家千的話讓項民心一臉愕然,隨即大喜:“韃子敗了,呀,太好了,太好了!”


    心中不由暗鬆口氣,韃子既然要和談,那就不用打仗了。


    “那韃子提出的條件是什麽?除了釋放阿濟格外,不會又要了許多銀子吧”在項民心看來,韃子即便敗了,提出和談的條件也是大明買單,否則絕對不會輕易走人的,隻是換了個方式:我自己搶完爽完再走,還是你主動給了我馬上走。


    哼,李鐵柱冷笑道::“和談條件是韃子釋放所有明軍俘虜以及百姓,並且留下所有掠劫財物,然後夾著尾巴滾出去,否則廠督大人則不惜一切代價將其留在大明然後一口一口的給吃掉!”


    啊!項民心頓時傻了眼了,竟有如此反常操作,趕緊道:“狗韃子這次終於碰到硬茬子,廠督大人威武啊!咱們受了韃子欺負了十餘年,終於揚眉吐氣一番了”。


    嘿嘿嘿,牛勇陰笑著::“韃子犯我國土,攻城掠地所到之處雞犬不留,多少百姓遭難,多人家破人亡,如今討不到好了拍拍屁股像沒事人似的說走就走,敢問項大人,咱們這算哪門子揚眉吐氣了!”


    “對,不能讓狗韃子就這麽走了”項民心老油子了,察言觀色就知道這幾人心思那就順著他們說唄。


    “此事廠督大人已有決議正在部署中,咱們天津衛也其中,所以叫項大人過來參謀參謀”張傑拱了拱手,項民心趕緊道:“殺韃子義不容辭,若用的到項某的地方盡管說絕不推三阻四”。


    好!範家千重重揮了揮拳:“我們希望項大人在天津衛演場戲!”


    “演戲?”項民心一臉懵:“演什麽戲?”


    “演一出給韃子看的戲,而且不隻項大人自己演,要帶著天津衛的百姓一起演,總而言之人越多越好,多多益善啊”牛勇嘿嘿笑著,


    項民心更懵逼了:“諸位能說清楚點麽?”


    於此同時,青州府地界雨還在下,不緊不緩。


    北陽河畔常宇的帳篷還在,隻是周圍的兵馬卻少了很多,很多,細數之下不過數百而已,便連輜重車都見不到幾輛。


    這一日間雨沒停常宇也沒動身,不是在帳篷裏睡覺就是在河畔垂釣發呆,而餘部則已拔營走了,黃得功和周遇吉率大軍緊隨清軍而去,李岩躺在舒適的馬車裏也走,最後就連輜重營都開拔了。


    原本偌大的軍營,就隻剩下數十親兵以黑虎營和黑狼營幾百將士盤踞於此。


    距離常宇帥帳不遠的帳篷裏,賈外熊和老九抱著酒瓶磕著花生米,醉眼朦朧的看著河邊垂釣的小太監。


    “老九,你覺得小督主是不是有心事?”賈外熊抹了下嘴巴:“總覺得不對勁”。


    “有什麽不對勁的,小督主那腦袋瓜裏裝的東西和你我不一樣,沒有酒也沒有娘們,都是些軍國大事,小督主是幹大事的人,想的心事自然也多”。老九打了個酒嗝又突然嘿嘿笑道:“若說不對勁的地方那就是竟然允咱們兄弟這會喝酒了”。


    嘿嘿,賈外熊也笑了:“是哦,還說這下雨天不喝酒就沒氣氛了”合著小督主自己不愛喝酒卻喜歡看別人喝酒呀!


    “不不不,你錯了”老九搖著手:“廠督不是喜歡看別人喝酒,是喜歡看咱哥倆喝酒……”嘎嘎嘎,兩人笑出一片鴨子叫!


    垂釣中的發呆的常宇被鴨子的叫聲吵到,眉頭一皺,撿起河邊一塊石頭朝那邊帳篷砸了過去,隨即鴨子沒了聲音。


    “喝酒還堵不住你倆嘴,”常宇哼了一聲,手一揚一尾鯽魚挑了上來:“一方道長,過來……”說著突然閉嘴隨即搖頭苦笑,李慕仙也帶著小道童和李岩一起走了。


    大部隊都走了,為什麽他還留在這呢。


    難不成是舍不得青州城?


    自然不是,他隻是要趁眼下無戰事時好好沉澱一下自己。


    這段日子千裏追敵十餘次廝殺讓他的精神和肉體都處於在高度緊張中不得一刻鬆懈,而眼下他需要舒緩一下,好好檢討近來所為,要好好將這大半個月所有的經過再捋一遍,哪個決定太過輕率,哪個計劃不夠周密。


    除此之外還要好好的再斟酌一下,這一次和清軍的和談是否可以增個附加條件以及那個暗黑計劃的可行性。


    現在的他,太需要安靜了。


    至於前方則不用太多擔憂,清軍已認同並且正在履行和談條件,一時半會不會出什麽漏子,即便會,有李岩,李牧行啊周遇吉黃得功等坐鎮一巴掌就能給拍平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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