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聲刺得我耳朵生疼。


    就我用力捂住耳朵試圖避開這團可怕東西時,卻見它突然間離我一步之遙地方停了下來,那瞬,它身上所有突起或者隱現頭顱將目光全都齊刷刷望向了我,眼裏淚水和著血水將一張張蒼白臉染成一種詭異顏色。


    而令我驚恐得一時忘了呼吸是,那些臉中我辨認出了周美夕麵孔。


    它那東西纖細大腿上,如巨大腫瘤般垂掛著,原本嬌美臉經過死亡和這可怕變異後生出一種無比令人絕望醜陋。就好象硬生生將一張臉給融化了,卻仍還保留著那雙眼睛初美麗,它用這雙美麗眼睛痛苦地看著我,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句話般,隻能跟著全身頭顱一齊哭叫,將眼裏滾出血水淌了一地。


    然後我又先後辨認出了朗騫第二和第三任妻子臉。它們分別脖子正中那團亂發兩邊,每張臉都隻剩下了一半,它們用僅有一隻眼睛死死盯著我,嘴巴一張一合,細長手指慢慢從頭發上垂了下來,朝我手腕處指了指:


    “救……救……救……”隨即我聽見它們這麽磕磕巴巴對我道。


    就我試圖想從那簡單音節裏分辨出它們究竟試圖跟我說什麽時,突然那兩顆頭一前一後從脖子上掉了下去,落到地上發出唧唧一陣尖叫,隨即伴著陣劇烈惡臭,如融化般地板上生生變成了一團紅黃相間膿水!


    與此同時那個全身長滿了頭顱東西突然原地劇烈地抽搐起來,不知受到了什麽壓迫,那一顆顆突起身體表麵頭顱以肉眼可辨速度迅速那身體上蠕動擠壓,看勢頭仿佛是要極力掙脫自己臉下那層皮,從束縛著自己這道軀殼裏奮力掙紮而出一般。


    這掙紮很把皮膚扯開了,由上而下,如同腐爛牆紙從牆壁上逐一脫落。這過程顯然是極其痛苦,因為它們原本悲痛表情此時全都扭曲了起來,無比猙獰地扭頭朝身後窗戶方向看。


    但那方向空落落什麽也沒有,我不知道它們究竟看些什麽。


    突然那些頭顱一齊從軀體上掉了下去。


    隨之嘭一聲悶響,一大團血霧從那軀體被剝離得坑坑窪窪傷口內噴了出來,瞬間將周圍染得一片血紅,而就此時我手腕突兀一陣劇痛,沒等我反應過來,腕上那根鎖麒麟仿佛活了般自手腕處驟地騰起,一邊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彌漫成濃血般黑紅色,一邊將我朝著鋣方向直拖了過去!


    卻還未到達他所站那道扶梯時,突然仿佛撞到了一堵堅硬牆壁般,我整個身體猛地朝後一震。


    巨大撞力迫使我連著倒退數步,眼看鎖麒麟牽扯力將我手腕上皮膚扯起老高一片來,痛得我眼淚幾乎都要掉下來了,幸而此時它半空喀拉拉一陣脆響,隨之頹然垂落,又同往常一樣靜靜地懸掛了我手腕上。


    見狀我不由握著劇痛手腕抬頭望向樓梯上鋣。


    他向下幾步手朝前伸,試圖抓向我,卻突然被眼前什麽東西給擋住了,我見他手慢慢地那位置從左移到右,眉心微蹙似思忖著什麽。


    片刻手指上突然一片黑色浮了出來,隱約可見一層黑甲沿著指尖皮膚如刀片般刺出,不出片刻將那手掌整個兒包圍了起來,這同時他手指猛地一攏,繼而一拳朝著麵前這道看不見牆壁揮了過去!


    隨之嘭聲巨響,那道看似空氣地方自上而下閃過一道銳光。


    光如閃電般刺痛了我眼睛。直至慢慢恢複視覺,我見鋣靠左樓梯上方平台處,臉色煞白,半身衣服全都破損,露出裏頭被黑色鱗甲所包圍著身體。身體上全是傷,這麽些年來除了當初那頭天龍,我還從未見過有什麽東西能令這頭麒麟身上出現那麽多傷。


    傷口內流出血幾乎將他半邊身體都給染紅了,這景象讓我駭然,我跳起來握緊了拳頭用力砸向麵前那道看似空氣阻擋物,卻被即刻反彈而來力道震得手臂發麻。


    “住手!”見狀鋣朝我低吼了一聲。他勉強站起身朝我走近了過來,伸手向大門方向用力指了指:“這東西有多少力量會反彈多少力量,你趕給我出去!跑!”


    “鋣!”我望著他這副模樣腿就像灌了鉛似一步也動不了。


    “還不走!”見狀他臉色一變無比猙獰地朝我發出一聲咆哮。我被這如雷般咆哮聲給驚到了,幾乎是立時便朝身後大門處拔腿飛奔了過去,到門前一把抓住把手正要推門而出,豈料這門把手竟向膠著住了般,任我用力氣死命地擰,它都紋絲不動!


    “鋣!這門它……”扭頭正要將這情況告訴鋣,不料話還未說完卻硬生生被我卡了喉嚨裏。一時隻覺得全身都發冷了起來,因為我見到剛剛還同我說著話鋣,此時一動不動地躺那道樓梯上,竟像是死了一般……


    “鋣!!”呆站了片刻我跳起身便朝他衝過去,直到那堵看不見牆壁前,我用力拍打著它,朝著裏麵鋣大叫:“鋣!!醒醒啊鋣!!醒醒啊!!”


    “隻怕今天他是醒不過來,寶珠。”此時身後兀地響起一道話音,靜靜,仿佛他身上那股似有若無般茶香。


    我聽見這聲音即刻便轉身朝他望了過去,隨後一拳揮向他那張酷似狐狸臉,怒罵道:“你對他做了什麽!朗騫?!”


    拳頭卻被他輕易握到手裏,再輕輕朝邊上一推,我整個人便不受控製地跌倒了地上。


    “做了什麽?”隨後他走到我身邊,低頭望著我,朝我伸出一隻手:“我不過是阻斷了他同自己宿物聯係,然後給他聞了一點點地藏天香。”


    “地藏天香?”我用力甩開他手自己爬了起來,退後兩步看了看他。“這麽說沈子琨地藏天香原來是你給他。”


    他笑笑。


    沒有回答,隻轉身對著樓梯處輕輕一揮,便見鋣昏迷不醒身體從階梯上直立了起來,筆直飛到牆壁處雙手張開,隨之噗噗兩聲輕響,我眼睜睜看著兩朵血淋淋薔薇從他皮膚內穿透了出來,仿佛釘子般將他釘那堵牆壁上麵。


    那瞬我幾乎再次跌倒,卻被朗騫適時伸出手托住了我腰。


    “你沒事吧?”隨後他問我。


    很體貼話音,就像第一次見到時他將傘塞進我手中舉動。我咬緊了嘴唇狠狠看著他那張臉,如此溫宛笑臉,又如此熟悉一張臉……


    真想親手撕掉它,看看那下麵究竟藏著是副怎樣靈魂。


    但我卻是如此無能為力,即便用力掙紮,卻總也無法脫離他手指控製,我恨透了我自己。


    這情緒似乎令朗騫感覺到了,他扶著我腰將我帶到客廳沙發處坐下,伸手把我落眼角處亂發拂到一邊:“林絹去將手機送還給你了,你卻到了這裏。沒人告訴過你擅自闖進別人家是很不禮貌麽。”


    我冷笑了一聲:“一個殺了那麽多妻子人能稱作為是人麽。”


    “殺?”他似乎怔了怔,隨後苦笑:“誰跟你說過我殺了她們,我又怎麽能舍得殺了她們。”


    “你無論怎麽說都是可以。”


    “但我倒確實真需要今天殺一個人。”


    “誰?我麽。”


    他笑笑,再次將手撫我發上:“先告訴我件事好麽,寶珠。”


    我將頭用力別到一邊。聽見他繼續道:


    “能收到這樣一隻麒麟為奴,應該不是普通人能做到,但你如此普通,仿佛海中一滴白水,所以,你究竟是用了怎樣手段去趨勢那頭黑麒麟成為你奴仆?”


    “他不是我奴仆,我也沒有用過任何手段。我倆是不相幹。”


    “嗬……不相幹。不相幹他當日為什麽會踏入黃泉道將你從我手中救出,又為什麽年複一年地跟你身邊?要知,自古除了帝王將相,有誰能將一頭麒麟暫留自己身旁一時片刻。”


    朗騫這番話讓我不禁為之一怔,因為黃泉道那三個字讓我覺得似曾相識。


    似乎哪裏聽到過,但是,我曾那地方遇到過朗騫麽?鋣曾那裏救過我麽??


    一時卻又無法想起任何經過,正愣神間,見朗騫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朝那亮起屏幕指了指:“看會兒電視好麽。”


    我沒吭聲。


    他要我做什麽,難道我能反對麽?既然無法反對那麽問這種問題又有什麽意義。於是抿緊了嘴唇我看著電視上那些黑白影像,很無聊一些畫麵,似乎是街拍,鏡頭搖搖晃晃,一條又一條街道上走來走去,看得我眼睛有點發暈。


    “這是什麽。”於是沉默了數分鍾後,我終於沒有按捺住,打破了僵局。


    他聞言朝我笑笑,手指裏拈著什麽,似乎是鐵觀音葉子,他將它含嘴裏輕輕咀嚼著,隨後朝那屏幕抬了抬下顎:“看下去,很你便知道了。”


    於是我再次沉默下來,一邊悄悄朝鋣方向看了一眼,期望他能從昏迷中醒轉。而這細微動作亦被朗騫很察覺,他側眸看了我一眼,輕輕歎了口氣:“你知道什麽叫地藏天香麽?”


    我因他敏銳知覺而惱恨,所以沒有回答也沒有望向電視屏幕。


    “所謂地藏天香,一為地藏,一為天香。天香能迷倒天下鬼神,地藏,則能散去鬼神精元。你瞧見他臉了麽,寶珠。”


    他這話令我不由自主又朝鋣望了過去,隨即見到他臉上有大半皮膚被黑色鱗片所覆蓋,雙手則已完全成了爪子模樣,似乎正以一種緩慢速度逐漸變成他麒麟原型……


    “這年頭麒麟皮已經極其罕見,勿論黑麒麟。”這時聽見朗騫又道。


    他以這樣平靜得略帶輕佻話音說著這句話,仿佛那些市場裏做皮革生意商人談論著他們進到貨。


    不由令我微微一陣寒栗,我慢慢將手摸到自己腕上,希望那根過往總危急關頭給我帶來一些特別幫助骨鏈,這次能再給我帶來一點希望。


    但它冰冷一如往常樣子,甚至之前所變化顏色也已恢複如初,那樣安靜而無動於衷地懸掛我手腕上,失望得讓我手指微微發抖。“怎麽了。”見狀朗騫手朝我手背上覆蓋了上來,隨後順勢撫到鎖麒麟骨粒上:“很不錯一樣東西,你帶著卻是浪費了。”


    話音未落,我手他臉上扇了一巴掌。


    令我意外是這巴掌竟然被我打中了。


    他被我打得臉側向一邊,目光也因此從那角度斜睨向我,嘴角勾出一絲冷笑:“那天吻你時候,你是否也想要這樣打我。”


    “不要再說這種讓人惡心話。”我一字一句道。


    他眉梢輕輕一挑,隨後伸手朝我脖子處一推,迫使我整個上身一動不動被緊貼沙發上,隨後身子一斜他側過頭將他嘴唇貼了我唇瓣上。


    又我試圖扭頭掙紮時候,將摳我喉嚨處手指微微一攏,瞬間捏得我幾乎透不過氣來,那瞬他慢慢動著他冰冷唇,輕聲對我道:“好好看著屏幕,寶珠,集中你所有精神,不要因為我這一點點小小打擾而令你錯過任何不可錯過鏡頭。好好看著……‘


    話音似乎帶有某種魔力,以致雖然腦中因窒息而幾乎一片空白,我兩眼仍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麵前那道巨大屏幕。


    隨後我看到原本搖搖晃晃鏡頭又過了一條街後停了下來。


    我認出那是離我家還有兩條馬路之隔一處街口,正詫異間,便見那鏡頭緩緩轉了過來,一番天旋地轉,隨即我看到了林絹臉。


    她是拿手機自拍麽……


    意識到這點幾乎連脖子處窒息感也感覺不到了,我用力抗拒著朗騫力道朝前坐直身體看著屏幕上林絹那張放大臉。


    她看起來有些呆滯,瞳孔似比往常大,並且總是定定地看著鏡頭方向。


    而透過鏡頭我越過她肩膀見到離她稍遠地方,有道蒼白身影隱隱約約地她身後站著,初隔著三四家店,片刻隔著隻燈箱,再片刻已近咫尺……


    仿佛再稍稍往前一步便能貼到她肩膀上,而林絹卻仿佛渾然不知,她完全沒有感覺到緊貼著自己身後有個瘦削人影站著,那人影同林絹差不多高,低垂著頭將臉深深埋她豐厚發絲中。直到林絹晃動了一□體朝前走去,她才將臉慢慢抬了起來。


    隨後我見她朝鏡頭處看了眼,而那瞬我亦看清了她樣子,她是朗騫第一任妻子……


    那個因自殺而身亡妻子……


    意識到這點我不由自主地想站起來,卻被朗騫輕輕一按又重靠回到了沙發上,隻眼睜睜看著林絹一邊呆呆看著鏡頭,一邊朝前走。


    她身後亮著紅燈,所以她身前對馬路上也一定是亮著紅燈。


    所以她這是……


    想到這裏卻無論如何也不敢再想下去,我用力抓住朗騫扣我喉嚨上手指對著他尖叫:“住手!叫那女人住手!”


    “如果我能令她住手,這些年來我那些妻子也不會因此而死去了。”他望著我掙紮樣子靜靜對我道。


    手指依舊堅硬如鐵打鐐銬,終迫使我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了,隻能張大了嘴死死盯著麵前那道巨大屏幕,我看到那女鬼再次抬起頭朝鏡頭處看了一眼,仿佛是看著我,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同她照片上一樣美麗至極笑。


    隨後那鏡頭一轉,我見到一輛貨車自橫向直開了過來。


    車速很,所以即便那刹車發出驚人一聲尖叫,仍無法阻止車身徑直朝著鏡頭處衝過來。然後伴著再次天旋地轉般一陣混亂,屏幕裏什麽東西也沒了,似乎一切隨著那車撞向林絹瞬間嘎然而止。


    我目不轉睛地看完了這一全部過程。


    後那刻我出乎意料平靜,甚至還想起了自己車上時所做那個夢。


    夢裏見到林絹出了車禍,頭都飛了起來,筆直飛進我懷裏。


    隨後將視線慢慢轉向我身旁這個酷似狐狸男人,我仔仔細細地看著他臉,他見狀終於鬆開了我脖子,然後用他手捧住我臉,問:“為什麽這樣看著我,寶珠。”


    “你究竟是什麽人。”


    “你覺得我像什麽人?”


    “你像我所見過這世上可怕人。”我一字一句道。


    這話令他展顏一笑,這笑令我呼吸猛地窒了窒,因為我試圖將自己視線從他那張笑臉上移開時候,我從麵前那塊暗了下來電視屏幕上見到了一張臉。


    一張令我幾乎無法用語言去形容臉,它側對著我,朝我微笑著,隨後用溫宛而動人話音低低對我道:“你還記得靛麽,那個死你手上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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