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氣,也有一說叫晦氣。狐狸說,如果把生和死看作兩個世界話,那麽它們間存有條界限,平時它是錯開完全不相交,但偶爾也會碰巧靠近一起,如果遇到這種狀況,就會浮生出來一種介質,他把這種貫穿陰陽介質稱作為喪氣。


    怎麽說呢,喪氣並不神秘,有時候它幾乎是顯而易見,特別是一些垂死人臉上,尤其明顯。那是種看上去好像灰蒙蒙一層髒東西似東西,虛浮人皮膚表麵,看上去好像是這人氣色很不好似,灰,暗淡,界限越是接近,它看起來越是明顯。


    此時它異常明顯地浮邵慧敏臉上,明顯得同她那張年輕嬌豔臉對比極其強烈。打個比方,就好比一塊閃閃發亮鑽石上蒙了層灰,因而讓人看著有種手心發涼感覺,因為她看上去無論身體還是精神狀況都很不錯,這樣狀況根本不可能出現那麽重喪氣,除非,她眼下運勢差到了極點。


    但邵慧敏怎麽可能運勢差呢?


    和這些老同學短短不多時間閑扯裏,基本已經可以了解到,自從她那個年齡夠做她父親丈夫去世後,她現至少已經坐擁上千萬遺產,並掌握著她丈夫公司百分之二十股份,掛名董事,每年什麽事也不用幹,光房租和公司紅利就夠她衣食無憂一輩子了。此時她亭亭玉立地站那裏,很自然地被前來打招呼昔日同學圍繞著,高檔禮服妥帖包裹著她曼妙身體,所謂貴婦般氣質,便是這種一眼看不出佩戴了什麽珠寶首飾,卻自有一種珠光寶氣環繞般雍容華貴氣質。


    而據聞她也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吸毒、賭博之類不少有錢人特殊愛好她一樣都不沾,也不幹投資和炒股,每天不是健身就是美容,或者一整天購物,這樣一個人,怎麽看也和運勢差沾不到一星半點關係。


    琢磨歸琢磨,俗話說命由天定,所以無論兩隻眼睛能看到什麽,我早已學會不把它們放心裏糾結太久,好多事看得了管不了,不如安分當作不知道。所以很,我注意力就被那一盤盤陸續上桌菜給吸引了去。


    要不怎麽說一分價錢一分貨呢,人均三千消費,龍蝦個頭至少得是平時酒席上那些兩三倍,螯都跟手臂似,吃起來得用刀紮開,扯出裏頭肉,感覺能有拳頭那麽大,咬嘴裏爽不是用語言能形容。魚翅跟都粉絲一樣厚實,湯碗裏隨便一舀就能滿上一湯勺。鮑魚,這麽些年來聽過見過沒吃過,被邊上懂吃客稱之為六頭還是幾頭,忘了,隻知道個頭很大,咬嘴裏很肥……這麽一圈吃下來,很就把剛才那點心思忘得幹淨,隻暗歎狐狸枉費也是個修行那麽多年妖精,到現還混得給人打工地步,怪不到有話說,人混得好起來,隻怕連神仙都自歎不如。同時也有句話說,人比人,氣死人。當然這句話是給我自己。


    “這條裙子該有好幾千了吧。”正抱著蟹爪啃得起勁,邊上有人看著邵慧敏匆匆經過身影輕聲咕噥。


    “幾千,嗬,那是美金。折成人民幣好幾萬呢。”


    “幾萬買一件衣服??真是錢沒地方使了……”


    “誰說不是呢。不過反正也沒孩子,錢用起來自然是比較瀟灑。”


    “是哦,自從生了孩子以後真是什麽都得精打細算著來,早知道還不如不要呢。”


    “說啥呀,瞧你家寶寶長得多可愛……”


    說著說著話題再次轉向各家孩子,我插不上什麽嘴,便再次追著邵慧敏身影看了過去。


    她此時正挨桌招呼著,身上那條裙子剛正麵倒不覺著特別,此時從背後望去,確確實實漂亮。珍珠色露背長裙,纖細吊帶上鑲著碎鑽綴蝴蝶,把暴露後麵背部襯得非常妖嬈。記得狐狸哪本時尚雜誌上見過,很大牌一款禮服,穿身上跟仙女似,狐狸流著口水說這款型對男人殺傷力極大,所謂正麵淑女背後蕩婦,所以對身材也特別講究些,滑得像玻璃似絲光麵料,令腰腹上肉多一分太多,少一分欠缺,因而引得一班男人目光都不由自主追著她跑,仿佛又回到了讀書那會兒,她那時就是這樣引人注目了。可有意思是那年頭雖然都明明是被她吸引著,那些男生也跟女生一樣喜歡排斥她,好像她是某種病菌,碰到就會被傳染上。


    時至今日,當然不會再和年少時那樣幼稚,彼此客套很多,有些還單身甚至已經開始獻起了殷勤,不過她卻仍和當初一樣,帶著溫柔笑同每一個人和和氣氣地招呼攀談著,你能從她身上感覺到那種非常容易接近親切,對每個人都一個樣,不分彼此,不問厚薄,卻也因此,反而讓人不知怎樣進一步同她親近,因為找不到切入點。這不禁令我想到了狐狸,他不也是這種樣子麽,總是一副嘻嘻哈哈模樣,對誰都和氣親切,好像跟誰都能輕易交上朋友,但從未見他對誰推心置腹過。


    俗話說,沒有不鬥嘴朋友,沒有不吵架夫妻,以此看出他們這類人或妖對人態度,明了自然還是識相地一旁觀望著便好,以免自討沒趣。


    正這麽胡思亂想著,突然我發覺她後背靠近脖子地方似乎有團黑色東西從她皮膚裏鑽了出來!


    這發現讓我大吃一驚。


    那是什麽東西?不會是喪氣,因為喪氣通常隻臉上出現,不會身體其它部分。而且它似乎是從她皮膚裏鑽出來,好像條巨大蟲子似……會是什麽??猶疑間不由站起身仔細朝她身上再次看去,可是卻這次什麽也沒看見,她脖子上幹淨得很,潔白光滑,一絲異樣東西也沒有。


    正此時,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我目光,邵慧敏忽然談笑間把頭一回,朝我看了一眼,然後拍了□旁正同她聊著天人,徑直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忙丟下手裏蟹腳胡亂把手指和嘴擦了擦幹淨,站直身體預備同她打個招呼敷衍過去,卻低頭丟紙巾一瞬間,突然聽見前方砰一聲巨響。


    隨即驚叫聲一片,伴著腳下丁零當啷一片碎玻璃彈動聲音,我抬起頭吃驚地看到就邵慧敏身後,一頂巨大水晶吊燈散亂碎裂離她不到一步之遙地麵上。


    所幸周圍沒有酒席,也沒有一個路過人,因為禮堂很大,所以每張桌子間距離也分得很開。唯有邵慧敏是離那盞突然掉落水晶燈近,隻要稍微走慢一步,它此刻就會正砸她頭頂上,上麵那無數切割得晶瑩剔透水晶會像刀子一樣割開她身體,短短一瞬間淩遲了她。因而她此刻仍保留著剛才微笑,一張臉卻已蒼白如死灰,石像般呆站原地一動不動,竟是傻了。


    “慧敏!”先醒過神來同學趕緊她肩膀上用力拍了一把,才將她從呆滯中拍醒了過來,一時腿一軟撲地跪倒地上,嚇得酒店經理奔過來跟著跪了下去,一邊小心扶住她大聲道:“邵小姐!邵小姐你有沒有事?!邵小姐?!”


    想來是跟著事業有成先夫見過不少世麵,大大小小意外怕也經曆過不少,所以邵慧敏很恢複了原狀,那種從容而淡然樣子。她酒店經理攙扶下站起來拍了拍裙子,微笑著搖搖頭:“沒有事。”


    見她沒受什麽傷態度又和緩,經理鬆了口氣,但還是不放心地攙扶著她:“要不要找人來看看,我們酒店有醫務室。”


    “我沒受傷。”邵慧敏柔聲拒絕。


    邊上其他人可沒她這樣好說話,見她沒有追究意思,不由憤怒起來,指著經理大聲道:“你們這酒店怎麽搞!這麽大一個吊燈都能掉下來!會砸死人知不知道?!不行慧敏!這事情可大可小,非得去投訴不可!”


    “張強,算了,也沒什麽大事,算了。”


    “怎麽可以算了,必須投訴,這不是害人麽!誰知道他們還有多少燈是這樣!”


    經理見狀不由慌了:“先生,這真是個意外,酒店燈每過一陣子都要檢修,這個廳還是裝呢,意外,真是意外……”


    “什麽意外!”邊上又有人跳出理論道:“今天燈砸地上是意外,明天掉下來砸死人了也是意外,意外就不用酒店負責嗎?!”


    “是是是,酒店責任肯定也是有……那要不,邵小姐留個電話地址,等宴會結束我們找時間具體商量賠償事宜如何……”


    經理這麽一說,眾人便紛紛將目光投了邵慧敏身上,一時四周一下子靜了下來,這種靜來得如此突兀,以致連邵慧敏也有些無措起來,雖然臉上依舊那副安靜淡然樣子,但細小舉動暴露了她內心,她左手緊握著,拇指輕輕撥弄著食指上那枚戒指,轉動速度很,可想而知她心裏有些亂。


    亂,但為什麽要亂,還為剛才那刹那事故感到後怕麽?看她手指微微抖動樣子,顯然應該是這樣。


    隻是瞥見她手指上那枚戒指後,我不由得又朝它多看了兩眼,總覺著有些不太合適地方,卻一時又說不清那種不合適感覺究竟來自哪裏。這當口我見她抿了抿嘴唇,抬頭對周圍人笑笑道:“我看,還是算了,隻是受了點驚嚇而已,酒店經理也道過歉了,態度這樣誠懇,何必再認真計較呢。”


    這話一出口,周圍人都麵麵相覷。甚至連那經理也似乎完全沒料到會這樣容易就被諒解,一時也不知道說啥好,隻顧著賠著笑連連點頭:“邵小姐真是大量,這樣吧,等會兒再免費增加兩道酒店特色蒸幹鮑,作為對大家賠償吧……”


    “不用,我覺得我們……”眼見她又要再度推辭,也不知哪來衝動,我幾步走到她邊上對那經理道:“不用鮑魚,膽固醇太高,吃著膩。都說這裏龍蝦刺身一級好,要不,就換成刺身吧。”


    我這一說,周圍人紛紛讚同,經理立刻用征詢目光看向邵慧敏。


    而邵慧敏則朝看了我一眼。


    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沒說出口。片刻後微笑著朝經理點了下頭,經理總算鬆了口氣,立刻轉身去交代廚房了,周圍人則服務員清掃過後也陸續返回了原座。


    氣氛很恢複到了原來樣子,該吃吃,該說笑說笑,仿佛剛才那一樁可怕事故根本就沒發生過,隻私下悄悄議論,卻是帶著某種興奮神色,如同說著八卦。


    這之後又吃了一個多小時,才散席,贈送雙份龍蝦刺身確沒有白費虛名,肉又甜又脆,咬嘴裏像是能彈起來似,同桌誇我選得好,我則希望他們對我說,寶珠,吃不下那些要不打包帶走吧。


    可惜後也沒人對我說那句話,所以我隻能揣著來時帶著那幾個塑料袋悻悻然一路同周圍人道著別,一路朝酒店外走去。


    琢磨著終也沒能和邵慧敏說上話,因為一直到離席她都被一堆人圍著交換名片,都是些如今事業頗有成就人,所謂物以類聚吧。於是沒啥事業,如我,也就沒過去湊熱鬧,遠遠招呼了聲,彼此告辭離去。


    回家路上夜已深,但三三兩兩路口等車人仍是不少,出租車難叫,這是市中心特色,隻能先一路朝前走著,看看沿街能不能招到一輛落空。


    鬧市區好處就是人多店也多,一路看看逛逛倒也不覺得很累,隻是不知是不是剛剛同一群已和自己完全不一樣人見了麵,此時心裏空落落,總有種奇奇怪怪感覺上上下下,腦子裏反複轉悠著,讓人不太舒服。


    同學會犀利地方便是讓人從一種渾渾噩噩狀態裏感覺出自己年齡,一轉眼驚覺自己已奔三了,同齡那些人或者事業有成,或者有了家眷。眉目間依稀還留著念書時樣子,人卻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人。唯有我,似乎時間我身上已經死了似,仍過著同過去一樣簡單生活,仍碌碌無為,仍形影單隻。


    再過幾年後我會怎麽樣?


    皺紋爬上臉,肥肉爬上腰……唯一不會變是仍守著那家不溫不火店,還有那幾隻死皮白賴店裏妖怪。我會老而他們不會,當我白發蒼蒼牙齒掉了一地,他們仍是年輕力壯眉目依然。


    那個時候……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會是怎麽樣一種境況,我發覺我無論如何也不敢想象下去。我無法想象我用一張滿是褶子嘴唇幹癟老臉麵對狐狸那張青春勃發妖嬈不變容顏,會是什麽樣一種景象。那可能比我有生以來所見過恐怖恐怖事件,都要可怕一幅場麵……


    想到這裏,不禁感到手心裏並冷冷,擦一把厚厚一層冷汗,如同我腦中被自己勾勒出景象所壓抑出那一片混沌。於是停下腳步讓自己緩一緩情緒,再抬起頭,正要繼續往前走,不期然卻被眼前一抹閃閃爍爍光亮誘住了視線。


    那是一家珠寶店櫥窗,夜裏店已關門,櫥窗燈還亮著,漂亮光線打裏頭一隻黑絲絨墊子上,那裏頭掛著一串鑽石項鏈,燈光裏折射著比星星還漂亮光線,一刺一刺,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我想起邵慧敏肩帶上那些蝴蝶,也是這樣閃閃爍爍,光線下好像活著似會動,把她本就漂亮背部線條襯得格外好看。


    那件裙子如果我穿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眼前這串項鏈如果掛我脖子上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呢?


    思忖間,手不由自主朝櫥窗玻璃上摸了過去,那一點一點光我手指不遠地方斑斕跳動著,每一個角度都誘惑著人視線令人有種把手伸進去衝動。


    我那樣看著,那樣想著,然後突然看到一隻手出現我手指上方,輕按鑽石項鏈所位置,無聲無息,像隻蒼白幽靈。


    “嚇!”一下子驚跳了起來,我飛朝後退了一步,不期然正撞身後那人身體上。幾乎因此而驚叫起來,所幸路上燈光將他身影清晰倒映我麵前這片巨大玻璃上,無比熟悉身影,銀白色長發,紫羅蘭般色澤眼睛,似乎瞳孔隱隱能夜色中閃光,那種野獸所特有磷光。


    於是按捺著跳得飛心髒,我長出一口氣回頭對身後那人道:“你做什麽,鋣?”


    來者正是鋣。


    今天出門時沒見到他,原以為他不會同往常那樣跟著過來,卻沒想到此時會這裏見到他。


    聽我這麽問,他朝我瞥了一眼,然後朝櫥窗裏項鏈看了看,道:“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這樣看來,並不是很好料子。”


    我聳聳肩:“再不好料子也買不起。”


    “你想買?”


    “不想,奢侈品而已,有閑錢買也沒閑地方帶。”悶悶地回了一句後準備轉身走人,不料卻見他邊上朝我笑了笑。這不禁叫我有點意外:“你笑什麽?”


    麒麟笑,很稀罕。因為稀罕所以讓人毛骨悚然。我想是不是有什麽不好事情要發生了,不然他不會突然出現這裏,並且很意外地朝我笑。


    他見到問,沒有立即回答,隻是又朝櫥窗內看了一眼。手指玻璃上輕輕叩了叩,然後才道:“我記得你曾對我說過,千金難買心頭好,錢這東西,存心想搞也不是搞不到。”


    “這真是我說?”我想他是不是又想起了他神主大人。


    但願不是如此,這種時候真不適合回憶,因為這會兒我比他傷感多了。傷感,還沒地方發泄。


    他仍是沒有回答。斜靠那塊光滑玻璃上,他低頭看著我,這讓我有些不舒服地扯了扯身上這套被狐狸稱作為遠看近看都是一坨肉衣服。


    “那麽,你想要它麽。”然後突兀聽他這麽對我道。


    我怔了怔。“什麽?”


    “你想要它麽。”他用手指敲了敲玻璃。那後麵細碎鑽石輕輕閃著它們誘人光。


    “想啊。”我老實道。


    他手指又那玻璃上敲了敲。


    然後突然間那手就出現玻璃背後了,都沒看見是怎麽進去。他將這手伸向了絲絨墊上鑽石項鏈,輕輕一扯,便將它從那上麵扯了下來。


    警鈴沒響,我原以為會聽見電影裏演那種撕心裂肺一樣嘯叫聲。


    結果什麽聲音也沒有,隻有他手拎著那串細細項鏈微微晃動著,隨後輕輕一晃,手便又待了玻璃外頭,連同手指上纏著那根項鏈,路燈光線下微光閃爍。


    “鋣……你打劫啊……”愣了半晌,我才聽見自己脫口道。


    他將那串項鏈丟給了我,仿佛丟著某串鑰匙圈。


    我手忙腳亂它落地前接住了它,然後把它握手指裏不知所措。


    “走吧。”瞥了我一眼後他轉身朝前走去,我不得不慌忙叫住他:“這是偷啊……”


    “那你把它放回去。”


    “我……”說得輕巧,可是鑽石手裏盈盈光是實,實誘人。


    一時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正呆站著發怔,見他轉身又走了回來,手朝我麵前一伸,我以為他要取項鏈,卻見他隻是一握拳,然後朝玻璃處輕輕一拍。


    一張百元大鈔飄飄蕩蕩進了玻璃內。


    然後又是一張,兩張,三章……不出片刻無數張粉紅色鈔票如同雪片似飛舞那道櫥窗內,它裏麵地板上厚厚蓋了一大層。


    我一動不動看著這一切,仿佛看著一場無比華麗魔術。


    直到後一張鈔票打著轉飄進櫥窗內,我聽見衣袋內一陣手機鈴響,伴著劇烈振動,冷不丁間把我給嚇得一跳。


    手忙腳亂將它取出,一看來電是個陌生號,遲疑了一下,正不知是繼續對著手裏項鏈櫥窗裏鈔票發呆,還是把這個陌生電話接起來,鈴聲停了。但僅僅就停了一刹那,然後再次歡叫起來。


    我不得不按下接聽鍵:“喂?”


    “寶珠麽?”裏頭傳來道陌生聲音,溫柔而好聽:“我是……剛才我們見過,我是邵慧敏,還記得我麽?”


    “當然記得啦。”心跳不由得有點,我沒想到打來電話會是邵慧敏,可她怎麽會突然打電話給我?“……你有事找我?”


    她電話那頭輕輕笑了笑:“沒什麽要緊事,隻是原本想和你這個老同桌單獨聊聊,沒想到你走得那麽早。”


    “嗬……我看你忙。”


    “也是我招呼不周。對了,想問問你這周有空麽,我想也許我們可以找個時間一起坐下敘敘舊……”


    我遲疑了下。想起確實自己也有些事想跟她聊聊,便道:“有空。”


    “那回頭我們另約時間。”


    “好。”


    掛上電話,抬頭見到鋣看著我,我朝櫥窗內那一堆鈔票指了指:“真錢還是假錢?”


    “你覺得呢。”


    我看了看手裏項鏈:“那幫我戴上好麽。”


    他取過項鏈,撩起我頭發將它戴我脖子上。


    我朝玻璃反光處照了照,反光處我身影很暗,鑽石光亮卻很顯眼,於是我又將它摘了下來,放到櫥窗上:“好惹眼,所以待我身上好奇怪。”


    “你不是說你想要它麽。”


    “因為原本我不知道我根本和它不合適來著。”


    “首飾就是首飾了,還分什麽合不合適麽。”


    “那當然,鋣,合適搭配一起才格外好看呢。”


    他沒再吭聲,隻又朝我看了一眼,轉身徑自朝前走了。“喂,鋣!”見狀我蹦跳著跟了過去,扯他衣服:“你會變錢,那一定也是可以變輛車吧?”


    “車,什麽車。”沒回頭,他問。


    “汽車摩托,再不濟自行車也行啊。”


    他沒理我,因為麵前路口處突然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擋住了他去路。


    正要繞道,車門打了開來,裏頭一張妖嬈臉探出,朝我嘿嘿笑了兩聲:“唷,相親回來了?”


    “狐狸??”再一看,看車司機居然是傑傑,不由奇怪今天是什麽日子,一家全都湊這裏集合來了:“你們怎麽跑這裏來了?”


    狐狸碧綠眸子轉了轉,瞥向鋣,咧嘴一笑:“施法氣味隔著多少裏地都能聞到,自然是要跑來看看這老東西到底做些什麽。”


    鋣看了他一眼,手一掠車門砰聲合上,幾乎撞扁了狐狸鼻子。隨即一閃身幾個縱身人影便已了路對麵頭處,再要叫他顯然是聽不見了,我對著那漸漸遠去身影發了陣呆,然後見車門再次被推開,狐狸捂著鼻子斜了我一眼:“兩條腿還是四個輪子。”


    我沒有鋣速度,自然不可能選擇兩條腿。“四個輪子。”於是老實回答。


    他戳了戳我腦門一把將我拉進了車裏:“要不怎麽說你這人忒現實呢,寶珠,我修行多少年都沒見過像你這樣沒出息。”


    “可還是見著了,狐狸。”我爬到座位上坐好,不想挨他太近,所以朝窗口挪了挪。可是傑傑一踩油門還是把我撞到了他身邊,他斜眼看著我,咧嘴笑:


    “你這樣一輩子都會嫁不出去,寶珠。”


    “要你管麽。”


    “哦呀,我確實是管不了。”


    “那就行啦。”


    “那你瞪我做什麽?嚇人啊?”


    “你是人嗎狐狸??”


    “哦呀,嚇妖怪啊。”


    “死遠點啊狐狸!!”


    “是你自己死到我邊上啊寶珠。”


    “滾啊!!”


    作者有話要說:六一節樂啊~~~多了點作為節日禮物~~


    d*^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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