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便傳出明安皇駕崩的國訊,太子遵從遺詔,由太子傅蕭清風輔佐登上皇位,國號明仁。


    一夢十年,醒來亦然。


    ……


    沒過幾日,便傳出明安皇駕崩的國訊,太子遵從遺詔,由太子傅蕭清風輔佐登上皇位,國號明仁。


    ……


    南楚地界,迷蹤山。


    正是盛夏的季節,那迷蹤山同多年前一樣,山路崎嶇,樹木蔥鬱。


    在那隱蔽的山穀中,不遠處的小溪嘩啦啦的流淌著,碎在上麵的陽光讓那潺潺的流水波光粼粼。


    一棵蒼天大樹立在那山穀的一側,遮住了大片的陰涼,周邊盛開著藍紫色的花朵,散發著如有若無的清香。


    大樹下的長椅上,慕長安披著厚厚的皮裘正仰著頭,透過那斑駁的樹影看向那湛藍湛藍的天空,微風吹過清淡的花香充斥著周遭,真是說不出來的愜意。


    一旁平江和君臨正忙著挑選著木頭,然後搬上旁邊的大樹上,慕長安揚起嘴角,看向了那在原址上重新建起來的樹屋,這樣的日子終究還是到來了。


    錦繡從小溪邊提了一籮筐魚兒回來,遠遠的便看到了迎麵而來的淩耀和胭脂。


    人沒到,淩耀的聲音先到了。


    “我說你們兩口子可真是鬧騰,好好的皇宮不住,偏要來這裏,來就來了唄,還不讓手下幫忙,硬是折騰我和平江這把老骨頭……”淩耀揮舞著袖子,嚷嚷著。


    “南楚侯,我怎麽感覺你心裏是一百個願意的……”平江立在那樹上,笑得爽朗。


    淩耀白了一眼他,嘴裏呢喃著:“誰能想到這明夏大地上的兩大梟雄居然躲到我這迷蹤山的地界來……”


    說完那話後,不情願的然後爬上了樹。


    胭脂笑著坐在慕長安和錦繡身邊,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姐姐,你和姐夫還真的就把這明夏交給玨兒,就這麽隱居了?”


    那日聽說明安皇駕崩的時候,淩耀便笑著同胭脂說,很快便要見到君臨和慕長安了,果然沒過多久兩個人便一輛馬車,同平江和錦繡直奔這迷蹤山了。


    慕長安微白的臉上揚起笑容,說著:“無礙,有清風輔佐。”


    錦繡也說著:“玨兒那聰明勁兒可是隨了姐姐了,天生是做皇帝的材料。”


    慕長安嘴角噙著笑意,看著胭脂和錦繡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過了十年,兩個人的容顏也不再年輕,錦繡的麵容不再冷峻生硬,柔和起來,而胭脂卻越發雍容華貴起來。


    那日慕長安看到已然白了頭的君臨的時候,淚如雨下,她最後一次醒來距離上次已有三年之久,隻是就是這三年,君臨便看起來竟像是老了十歲一般。


    而她卻依舊是十年前的那般容顏,除了臉色越加的蒼白以外沒什麽變化,隻是她自己確是知道的,身體再也不是十年前的樣子。


    那寬闊的樹上,樹屋的雛形已然出來了,比從前更是寬敞了,而樹下,慕長安幾個人也做好了飯菜,一股子飯香飄散出來。


    一張寬敞的木桌上,數道葷素菜式隨意的擺在上麵。


    慕長安招呼著樹上的幾個人下來吃飯。


    六個人圍坐在那飯桌周圍,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散落在飯桌上,說不出來的安寧祥和。


    君臨一身粗布衣衫,微微沾染了些塵土,臉上笑的滿足的端著飯碗,一旁的淩耀也是扯下了外麵的錦緞罩衫,不修邊幅的坐在那椅子上,平江也隨意的接過慕長安遞過來的飯碗,坐在那裏。


    慕長安看著幾個人笑著說道:“現在看來,我們真是老了,當年你們三個人可是一個上午便搭建起來了這樹屋……”


    說到這裏,忽然慕長安的笑容淺淡了下來,是啊,多年前那樹屋建造的多麽快呀,那是因為還有一個人,一個慕長安想起來心裏便會牽引出來愧疚的人,他愛吃她做的叫花雞,卻把最好的雞腿留給她。


    淩耀看著慕長安,便知道她是想起了野朱,忙換了話題說著:“你睡了十年……你說我們會不會老,你家玨兒都到了可以納妃的年齡了。”


    慕長安抬眼看著他們不再年輕的容顏,的確,他們都開始上了年紀了,雖然臉上沒有明顯的皺紋,但心卻似乎依然布滿了溝壑。


    君臨舉起手邊的杯子,笑的真誠,感恩的說著:“雖然過了這麽多年,但我和長安終究是回到了這裏,這一路上……謝謝你們。”


    雖然淩耀和胭脂都知道自打長安中毒以後,君臨的性情大變了,卻也不知道竟然變成了如此。


    有些詫異的看著那真誠的君臨,淩耀有些不敢置信的說著:“君臨,你倒是真的脫胎換骨了一般……”


    隨機淩耀將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這樣的君臨雖然骨子裏還帶著那股子壓迫的氣勢,但似乎不再那麽寒涼起來,再也沒有那股子讓關心他的人一見到便心疼的冷漠了。


    這樣的君臨,淩耀終究是放下那顆自打十二歲時第一次見到他就一直沒有平穩落地的心。


    幾個人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就像多年前在這大樹下時候的場景,雖然此時人不同,卻也都是那般的心海無波。


    六個人閑聊著,似乎將這十年慕長安沒有參與的時光都同她講完了一般,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那嶄新的樹屋已然建好了。


    淩耀看著眼氣極了,非要也尋一棵大樹建一座房子,讓君臨一個眼神嚇退了,淩耀心裏暗暗的腹誹著,君臨便是君臨,再變得平和無害,他終究是喝著頭狼血長大的梟雄。


    眼見著天漸漸黑了下來,錦繡和胭脂有些依依不舍的拉著慕長安的手,不願意離開。


    慕長安笑著說道:“莫要不舍,你們想來便來,不過……卻不可告訴孩子們我和君臨在這裏。”


    胭脂點了點頭,錦繡眉頭一動,說著:“玨兒那聰明勁兒,一準猜到你和姐夫在這裏。”


    “就是因為玨兒聰明,才不會找來,饒了閣主和夫人的清淨。”平江安慰著錦繡,平靜的說著。


    君臨點了點頭,也讚同的看著平江,待到幾個人告別後,再看那淩耀已然走出了好遠好遠……


    送走了幾個人後,這灑滿月光的樹林中歸於了平靜,隻聽得遠處小溪潺潺的流水聲,和夜鶯時不時的輕叫聲。


    君臨擁著消瘦的慕長安漫步在那清淡的月光下,向樹屋走著。


    “夫人……終於回到了我們的歸宿了。”君臨帶著濃鬱柔情的聲音響起在這夜色裏,帶著等待了多年的滄桑。


    慕長安身手握住君臨那粗糙而冰冷的手,笑容沁滿了月光,深深的說著:“是啊……我們終於回到這裏了……”


    隻是簡單的兩句話語,包含了多少的血雨腥風,滄海桑田。


    兩個人便這樣安靜的向前走著,享受這渴望多年的寧靜。


    翌日一大早,這本該在安靜中蘇醒的清幽山穀,卻在淩耀那喊叫聲中喧囂起來。


    “君臨、慕長安……起床啦……”


    一旁的胭脂低聲的讓淩耀小聲些,卻惹來淩耀更大聲的呼喊。


    君臨在睡夢中便知道,自己和慕長安想要的清淨終究會被淩耀打破,隻是……君臨和慕長安的嘴角上不約而同的上揚。


    ……


    這般美好的時光,終究是在君臨和慕長安日漸虛弱的身體中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度過,淩耀和胭脂看在眼裏,卻疼在心裏。


    忘塵曾說過,即便是慕長安身體中的毒解了,但天山寒釘的寒氣已然腐蝕了她的心髓,卻也是活不過五年,而君臨在那寒室中久居十載,身體亦然如此。


    五年的時間,又是一轉眼便過去了。


    一個晴好的天氣,君臨陪著慕長安坐在那樹下的秋千上,久久的都沒有言語。


    忽然慕長安虛弱的說著:“忽然間覺得我這一生虧欠太多人,虧欠父皇母後,虧欠淩暉、顧雲池、胡嫣然還有……野朱……不知道為何最近總是想起他們……”


    君臨抬起手撫上她的額頭,溫柔的說著:“人老了就回想起一些從前的人。”


    慕長安側目,看向了君臨,帶著淺淡的笑說道:“但卻覺得……我這一生虧欠最多的還是你……”


    “不,是我虧欠夫人……來生夫君定當拚盡全力去愛你。”君臨將下巴抵在慕長安的額頭上,深深的說著。


    “這五年的時光已然是偷來的了……何來的來生?”慕長安笑的有些無力。


    君臨深深的看著慕長安的眼眸,溫柔至極的說著:“若是沒有來生……何來今生我這般的拚命坐上皇位,傳說中,隻有一統明夏江山的人才能知道那個秘密,那個可以永係來生的秘密,我便那麽貪婪的想要和你永生永世都係在一起,所以即便是你厭惡我奪了這江山,我也無怨無悔,因為長安你可知你是我的命……”


    而慕長安卻已然虛弱的依靠在君臨的肩膀上,聽得君臨那若有如無的話語飄入了耳朵中,眼裏滑落下來的淚水濕透了君臨的肩膀。


    最後君臨輕柔的拿起慕長安右手,她隻是感覺自己的手微痛,一滴掌心血滴入了一個冰晶一樣的杯子中,裏麵還有君臨左手的掌心血,兩滴血混合在了一起,融化在了像是即將要融化的杯子中,殷紅異常。


    接著那股子血腥便湧入口中。


    在慕長安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耳畔聽到的是君臨堅定而虛弱的話語:


    記住來生我不會是這明夏的皇,也不會姓皇甫……我隻叫君臨……夫人一定要第一眼便認出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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