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開手,是一個小小的紙卷兒,打開後裏麵包了一枚棋子,字條上寫著:今日午時,城西梅林。


    那字條沒有署名,但慕長安認得那字。


    是君臨……


    慕長安心中一動,今日是他的大婚……他竟然那般不冷靜的來到了這豐城,難道不知道榆林城那些老臣們的虎視眈眈?


    慕長安眉頭緊蹙的同時,心中卻有些莫名的情緒在湧動。


    指尖用力,那字條便化成了碎屑,隨著那風飄散開來。


    她心中想著,他來了也好,她要問他那一直如同石頭一樣的壓在她心頭的事,那便是為何他要在那補藥中加入避孕藥材,或者說他為何不想要她和他的孩子。


    即便是來到豐城以後,瑣碎事情繁多,一件一件的應接不暇,但那避孕藥之事卻一直橫亙在慕長安的心頭,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便想起來,然後一直睜眼到天明。


    想到這裏,慕長安便也不再多想,準備午時的時候,同君臨見麵的時候問個究竟。


    大步的向著安置青姬的院子走去。


    來到內室的時候,隻見禦醫已然為青姬診完了,正收拾著東西,見到慕長安後,忙要施禮,後者揮了揮手。


    “大夫,青姬的身體可有大礙?”慕長安關切的問著。


    那大夫忙笑著說道:“除了身上的鞭傷外,並無大礙,而且微臣還要恭喜皇後娘娘,這青姬已然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


    慕長安眉頭一動,眼眸不由得閃爍,臉上也泛起了笑意。


    “辛苦了,下去吧。”慕長安淺笑著說道。


    宮女便送那大夫離開了。


    慕長安踱步向那床邊走去,那微微落下來的羅莎床幔裏,青姬有些蒼白的臉若隱若現,麵容憔悴卻安詳的淺睡著。


    伺候青姬的四個宮女剛想給慕長安請安,慕長安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然後吩咐在那香籠裏然了安神的香後,自顧自的坐在了床旁的榻上,目光柔和的看著那躺在床上的同皇甫青靈那般相似的青姬。


    安靜的房間裏香薰繚繞,初春的天氣裏火爐燃燒的不旺,卻暖和極了,那溫熱的空氣將那香薰充盈到了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舒服極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君臨來到了這豐城,還是昨夜沒有睡好的緣故,不知不覺中,慕長安也淺淺的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聽到了稀疏的被子聲響,猛然的睜開眼眸,卻看到那青姬已然蜷縮在了床的角落處,懷中緊緊的抱著被子,一雙水眸正驚恐的望著自己。


    見到慕長安睜開眼,青姬明顯的又蜷縮了幾分。


    慕長安站起身來,坐到了床邊,那青姬便嚇得眼淚汪汪的,顫抖的說著:“王妃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慕長安臉上的心疼乍現,溫柔的輕聲說道:“別怕……以後沒有人能傷害你了……你叫什麽名字?”


    似乎因為慕長安那聲音的柔軟,讓那驚慌的青姬漸漸的安靜下來,卻依舊是縮在角落裏,畏懼的望著慕長安,麵容倒是沒有方才那般的害怕了。


    慕長安伸出手,拿過一旁的糕點,笑著遞給青姬,那青姬像是小孩子一般的膽怯的伸出手,試探的拿過那糕點,便忙收回了手,然後大口的吃著。


    慕長安溫柔的看著她,聽身邊的宮女說過,這青姬本來就是一個癡傻的,卻不知道長寧從哪裏尋來的她,也不知道姓名,隻是取名叫青姬。


    “我叫你青兒可好?”慕長安試探性的溫柔的笑著問道。


    青姬頓了頓,然後裂開嘴笑了,掉出了糕點的渣子,用力的點了點頭。


    門外走進來平日裏伺候青姬的丫鬟,端著湯藥。


    慕長安側目,問道:“這是何藥?”


    那丫鬟忙低頭回答著:“是治療主子的腦病的,昨日便沒喝,今日瞧著又不認人了……”


    慕長安了然,繼而問道:“可有詢問過大夫,是否會對腹中孩子產生影響?”


    “這是張大夫新開的方子,即便是之前的也是沒有影響的。”小丫鬟忙解釋的說著。


    慕長安點了點頭,這禦醫對長寧身邊的女人用藥也是十分在意的。


    伸出手,慕長安接過那藥,淡淡的說道:“我來吧。”


    那小丫鬟一愣,隨即忙將那藥碗交給了慕長安,然後規矩的退到一旁。


    慕長安衝著那青姬招了招手,小丫鬟有眼力的遞給慕長安一盒蜜餞,果然那青姬便過來了。


    慕長安耐心的一口一口的喂著那青姬喝著藥,一口藥,一口蜜餞,那青姬笑了,純淨極了,真是像極了皇甫青靈。


    沒來由的慕長安的心裏那根屬於青靈的芒刺,也不那麽疼痛起來,她似乎想要將對於青靈的虧錢擬補到眼前這女子的身上。


    無論過了多久,慕長安終究不會忘記皇甫青靈死去的那一天望向自己的眼眸,每次看到麵容或是身形同青靈相似的女子,她都會心裏隱隱作痛。


    剛巧藥喝完了,外麵的丫鬟來報說侯爺來了,要看看青姬。


    慕長安眼眸一沉,那青姬在一旁立刻有些畏懼起來。


    慕長安輕輕的安撫那青姬,然後站起身來,走出內室,一揮手兩名暗衛出現。


    “守在門口,旁人不得入內。”慕長安淡淡的交代著。


    暗衛無聲的點頭,如同門神一樣的立在門口。


    來到院子裏,隻見慕長寧正滿臉喜色的左右徘徊著,見慕長安從裏麵走出來,麵容一滯,然後也迎了上去。


    “長姐……聽說青姬她有喜了?”慕長寧難以掩飾心裏的雀躍問道。


    慕長安沒有言語,隻是陰沉的臉已然暴露了她的情緒,頓時慕長寧不敢再多言語了。


    “跟我來。”慕長安冷冷的開口道。


    說完後便大步的向外麵走去,慕長寧不敢多言語,忙跟了上去。


    到了慕長安居住的宮殿,走入正殿,一揮手,裏麵侍候的宮女便退了出去,從外麵關上了門。


    慕長安轉過身來,久久的凝望著眼前的慕長寧,又愛又恨。


    慕長寧抬頭看向慕長安那暴風雨欲來之前的陰沉,噗通的一聲跪下,顫抖的聲音懇求著:“長姐,求你把青姬還給臣弟吧……我不能沒有她……”


    “啪……”的一聲。


    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慕長寧的臉上,頓時五個手指印赫然的出現在他白皙的臉上。


    “長姐……”慕長寧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慕長安。


    慕長安眯著眼眸,狠狠的厲聲說道:“不能沒有她?你倒是忘記了昨夜是如何對待她的了?慕長寧是誰教你如此這般的下作?”


    一句話如同炸雷一樣的讓慕長寧頓時僵硬在了當下。


    下一刻,慕長寧忙上前抱住慕長安的腿,急切的說道:“長姐長寧錯了,長寧錯了……現在青姬懷裏我的孩子,我定然好好待她,求長姐將她還給我吧……”


    慕長安一腳踢開慕長寧,低聲的吼道:“即便是如此,這青姬就更不能留在你身邊了……你以為你可以推翻這明夏王朝麽?當初我將皇甫傾城許給你為何?就是想要你這個時候保住一條命!你趁早打消了起兵造反的念頭!同傾城夫妻二人和睦,安寧的過日子。”


    慕長寧被踢得跌倒在地上,聽到慕長安的一襲話以後,忽然的爬起來,眼眸裏噴射出怒火來,站起身來,憤怒的說著:“就是因為當初長姐將皇甫傾城指了我,青靈才會死,如今還要為了那個女人而奪走我的青姬,長姐你為何如此殘忍?”


    這話語裏的恨意乍現,慕長安眉頭緊蹙。


    卻聽見慕長寧又冷笑著說道:“我慕長寧反了又如何?這明夏大地本來就應該是姓慕,是長姐你被那感情衝昏了頭腦,中了君臨的美男計……嗬嗬,但長姐你可知今日可是他君臨迎娶旁人的日子?”


    後麵那一句諷刺意味明顯極了。


    慕長安狠狠的咬著嘴唇,瞪著泛紅的眼眸,當初若不是想要救眼前的慕長寧還有那數十萬的西水百姓……她慕長安怎麽會因為同君臨的感情而投降於他?隻是這一切到頭來卻被自己唯一的親人說的這般的不堪,慕長安知覺胸口有些憋悶,險些一口血噴湧出來。


    “慕長寧……”慕長安伸出手指,狠狠的指向了對麵那個冷眼看著自己的弟弟。


    不等後麵的話語說出來,慕長寧便不客氣的說道:“明日請長姐將青姬送回到青靈小築,臣弟還有事,告辭了。”


    說完那話,便凜然的轉過身,大步的離開了。


    慕長安氣惱的一揮手便將那桃花梨木上的茶盞揮了下去,陶瓷碎裂的聲音在這空蕩蕩的大殿裏分外的明顯……


    “你這混賬弟弟倒是越來越讓人驚訝了……”門外,蕭清風淡淡的卻帶著陰沉的聲音響起。


    慕長安沒有言語,卻像是要爆炸一般,連日來的壓抑情緒,讓她忽然想要發泄。


    門外,蕭清風拿了一壇子酒,走進來,平和的問道:“剛得了一壇子好酒,本想向你炫耀,看來……”


    那話還沒有說完,慕長安便奪過來酒壇子,仰頭便是幾口。


    被最親的人傷害,卻是最疼的,連同一想到方才慕長寧說的話,今日是君臨同武思雅的大婚,慕長安便又是壓抑的像是要爆炸一般。


    這酒不多,兩個人卻是都喝醉了,慕長安因為慕長寧和君臨而醉,而蕭清風卻因慕長安的醉而醉。


    二人伏在桌子山睡著了,不知過了多時,天色已然黑了下來。


    玄月抱著永寧來尋慕長安之時,她才醒了。


    玄月剛要叫醒蕭清風,便被慕長安阻止了,玄月本是想讓慕長安喂永寧的,但見她還有些醉意便作罷了。


    慕長安看了看天色,喝了一杯濃茶,讓玄月帶著永寧早些睡吧。


    然後她換了一身水藍色衣裙,便走出了皇宮。


    今夜的月亮不明朗,黑壓壓的雲彩慢慢的飄動著,將這豐城籠罩在黑暗裏。


    步行來到了梅林,遠遠的便看到一個背對著慕長安,負手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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