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安神情微動,眼眸幽深,卻終究是有些生硬的說道:“答應我一個要求,我便同你回去……”


    那話語說的堅定無疑,但卻也依舊透漏著些許的不忍。


    君臨沉思片刻,眼眸閃爍這看著慕長安,那眼眸裏的濃霧越發的厚重起來。


    慕長安那臉上的慢慢的有些譏諷極了,淡淡的說著:“放心,不是讓你放棄明安皇的皇位……”


    那話說的有些諷刺,但卻是說道了君臨的心裏,慕長安知道,若是君臨能夠放棄皇位,自己同他早就不會是今日這般的光景,造化弄人。


    君臨感受到了慕長安那臉上的不屑,卻也不在意,眼裏褪去了濃鬱之色,溫和的將她散落下來的頭發攏到耳後,輕聲的說著:“什麽要求,夫人盡管提了便是。”


    慕長安目光定定的看著他,終究是心一橫,說道:“把傾城嫁給長寧。”


    這話一出,君臨那眉眼頓時一凜,目光裏閃過一絲的厲色,隻是當慕長安的臉映入他的眼眸裏後,那厲色緩和了起來。


    “夫人……怕我對長寧不利?”君臨那眼波裏湧動著些許的失落。


    對於君臨這樣直白的戳穿自己,慕長安低垂了眉眼,幽幽的說:“皇上……可否答應?”


    君臨便是這樣久久的凝視著那低下了頭,露出後腦半截潔白脖頸的慕長安,周遭凝聚著有些壓抑而複雜的氣息,最後終究化為一片虛無和一聲長長的歎息。


    “好……我答應你。”君臨說道,語氣裏帶著微微的不舍。


    皇甫傾城,同樣也是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而在親妹妹和慕長安之間,君臨終究是選擇了後者。


    聽了君臨的回答,慕長安心中輕輕的舒了一口氣,傾城便是長寧保命的一個砝碼,而現在慕長安能為長寧所做的,也隻是如此了……


    兩個人達成了協議,君臨將慕長安小心翼翼的擁進懷裏,然後俯下身體,將臉貼上了慕長安那圓滾滾的肚子,孩子般的眉眼都笑開了。


    “夫人……她在踢我呢……”君臨驚喜的抬頭,眼睛裏都是亮晶晶的,同慕長安說著。


    慕長安看著此時的君臨,同方才判若兩人,現在的樣子像極了每天玨兒歡脫起來的樣子,沒有蕭殺沒有冷峻,隻有最單純的樣子。


    慕長安有些遲疑的緩慢的伸出手,緩慢的撫摸上了君臨的頭發,像極了平常人家的妻子……


    外麵突兀的下起了初冬的第一場雪,寒涼至極,而這房間裏卻充盈著濃濃的暖意,慕長安依偎在君臨的懷裏,二人無語,各懷心思,但那兩顆心卻終究是靠在了一起。


    長安還有不到兩個月便要臨盤了,君臨決定一眾人等暫時留住在這帝都,等到長安產子後在重回榆林城。


    君臨來到的當晚,玨兒便遭到了嫌棄的被君臨扔去和侍女同住了,而他則替代了玨兒的位置,同慕長安躺在一張床上,為此玨兒是狠狠的踢了君臨一腳,以表示自己的不滿,卻也無果。


    那晚,慕長安側臥著,同君臨中間隔著一個圓滾滾的肚子的距離,淺淺的慕長安便那麽安然的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再次睜開眼眸時,卻依舊發現對麵君臨滿眼笑意的望著自己,倒像是完全沒有睡著過一樣。


    慕長安被瞧的臉紅,有些嗔怪的說道:“瞧著我做什麽,還不睡……”


    君臨那眼眸都笑彎了,孩子般的說道:“這輩子……你都不會離開我了吧……”


    那話語裏帶著釋然,帶著安心,帶著得到全世界一般的滿足。


    慕長安想了想,似乎這一輩子自己倒是真的逃不開君臨的手掌心了,先不提旁的,就那六城的西水百姓就足以讓慕長安留在君臨身邊一輩子,而更重要的還是,她累了,不想再折騰了,隻要一切相安無事,自己也想要同自己愛的男人和孩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隻是……慕長安從來都知道,這樣的生活已然不同在南楚迷蹤山樹屋上的生活了,自己將來要麵臨的便不是江湖肆意灑脫無拘無束,而是朝堂,一個龐大而複雜的朝堂。


    慕長安不知道自己同站在明夏大地最頂端的男人的生活,將會是什麽樣子,隻是終究不會再是曾經那單純而無憂的日子了。


    這些嘈雜的念頭隻是一瞬間便在慕長安的腦海裏出現,隨即她目光柔軟的對君臨說道:“你若不負我……我便追隨你一生一世。”


    “你說,你的願望便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我一直都記得……”君臨嘴角帶著久遠記憶裏的光彩,眼裏溫柔如水。


    慕長安笑了,安笑容掩飾裏心裏的落寞,一生一世一雙人在帝王家何其容易……


    君臨也似乎看透了慕長安心中所想,動了動身體,深深的在慕長安的額頭印上了一個吻,沙啞的聲音響起:“我定然不會負了夫人……”


    那話像是這寒夜裏的溫暖爐火一般,催眠著慕長安,讓她嘴角微揚,沉沉的在那好文的氣息裏睡著了。


    第二天,天色已然大亮,慕長安才醒來,最近倒是越發的嗜睡了起來。


    一睜眼便看到床前的君臨正瞪著的眼眸望著自己,險些嚇了她一跳。


    “夫人你醒了……”君臨笑的明朗極了。


    還不等慕長安答話,便從一旁取過熱水浸泡過得毛巾為她擦拭臉頰和手臂,在慕長安有些狐疑的目光裏拿來漱口水,一臉殷勤的遞上去。


    看著慕長安遲疑的樣子,君臨笑的直白極了,說道:“夫人懷著兩個孩子的時候,我都沒有照顧一天,這次統統都補回來……”


    “你……你不必如此的……”慕長安幹笑著,接過那溫度適宜的漱口水,說道。


    “要得,要得……”君臨固執的說著,像極了平時玨兒那樣子。


    漱過口,慕長安才打量著立在一旁似乎隨時都要為自己服務的君臨,他早已換去了一身皇袍,隻是穿了一件絳紫色長衫,上麵繡著龍紋祥圖,說不出的貴氣和權勢。


    慕長安眼眸有一瞬間的黯然,曾幾何時,她的君臨……永遠隻是那一襲黑曜色長衫,帶著冷峻而生人勿進的氣息。


    正想著,君臨便忙著從外麵端進來各種的點心和吃食,滿滿的一桌子早餐花樣繁多,看得慕長安眼花繚亂。


    慕長安坐在桌子旁,再看看那立在一旁君臨殷切的模樣,慕長安強忍住胃裏的翻騰。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白起的聲音,不一會兒白起便端著一個食盒進來。


    徑直的來到慕長安身邊,倒是看也沒有看君臨,然後將食盒裏的菜食拿了出來,隻是簡單的蔬菜粥,還有涼碟素色的鹹菜,一個雞蛋,簡單極了。


    慕長安那有些翻騰的胃才慢慢的緩和起來,剛想讓白起也去吃早飯之時,卻聽見白起那冷漠的聲音響起:“公主早晨不喜油膩,尤其是有了身孕以後……”


    那話是對君臨說的,君臨瞪著有些無措的眼眸,下一刻便看到白起將自己精心準備的菜食一樣一樣的收拾了下去,桌子上隻留下白起帶來的清淡的飯食。


    待到白起在君臨那像是能殺了人的目光裏淡然的走出房間後,這房間裏陷入了一股子濃鬱的酸澀氣息。


    君臨心中自責,長時間的不陪伴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心愛的女人的喜好了,倒是讓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心中的不爽又不能發作的滋味,著實讓人惱火。


    “從哪裏找來這麽一個下屬……”君臨有些委屈的坐在慕長安旁邊,斜著眼睛,瞪著那喝得津津有味的慕長安,不滿的說著。


    慕長安噗嗤一聲便笑了,她見過君臨無數種樣子,倒是從來沒有見過今日這般,醋味十足……


    慕長安這忽然的笑,倒是嗆到了,咳嗽起來,連帶著胃裏也跟著翻騰起來,將方才吃的全部都吐了出來……


    一旁的君臨嚇得連忙又是撫背,又是找水,看著慕長安那難受的樣子,急的直跳腳,幾乎恨不得讓自己替她承受這一切一般,一番折騰過後,慕長安有些無力的癱軟在君臨的懷裏。


    似乎跟自己的身體虛弱有關,眼見著都要生了,有時卻還會吐的昏天黑地一般。


    君臨心疼的將慕長安摟在懷裏,聲音裏帶著痛楚:“若是可以,夫君倒是真的想要替你承受這痛苦……”


    那話深深的聽到了慕長安的耳朵裏,她臉色蒼白的笑了,經曆了種種,似乎能有一個這樣的男人說出這話語,也算是值得了。


    後來君臨不恥下問的在白起身邊好幾天,將慕長安的飲食都了解了遍,而後又過河拆橋,用自己明安皇的身份命令白起不用再掌管慕長安的飲食了。


    在後來的一大段時間,那個曾經的逍遙閣閣主,現在的明夏大地上最頂端的男子明安皇,化身成了寵妻狂魔。


    慕長安身邊的人常能看見天色還沒亮,君臨便悄聲的出了房門進入廚房忙前忙後的準備著早餐,有時會半夜帶著人到城外狩,隻因慕長安的一句想和野雞湯……


    因為君臨這樣孜孜不倦的喂養,慕長安成功的在生產的最後兩個月胖了一大圈兒,分外的明顯。


    在一個院子裏梅花都綻放的日子,君臨和精衛暗衛在產房外麵焦急的等待著,裏麵傳出長安痛苦的呼喊聲……


    每呼喊一聲,外麵的君臨和精衛暗衛的心便揪緊幾分,尤其是君臨,那臉都蒼白如雪了……


    以至於他都想要衝進去,被白起攔了下來,他滿頭汗水的看著白起,顫抖的詢問著:“女人生孩子怎麽這麽痛苦……”


    看著白起回給他一個木然的表情後,君臨便又手足無措的原地打轉起來。


    那侍女婆子跑進跑出,一盆盆血水被端出來,君臨險些跌倒在地上,他這顆心從未如同今日這般緊張過,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兒。


    隨著慕長安那一聲比一聲高的痛苦的叫聲,君臨已然站不住了,最後慕長安那像是撕裂一般的痛苦的聲音過後,君臨嘭的一下子昏過去了……


    一聲嬰孩兒的啼哭聲劃破了那梅花綻放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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