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慕長安說出這樣的話語,倒是讓在座的人都為之一震。


    “長姐……”慕長寧聲音裏略帶著顫抖的小聲的說著。


    “啪!”的一聲,慕長安橫眉冷對,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哢嚓一聲,瞬間那桌麵便碎裂成了兩半。


    眾人更是一驚,慕長寧也嚇得吞下了後麵的話語。


    慕長安厲聲的吼道:“濫殺無辜,屠殺東陵無辜百姓和過往商旅,便是父皇母後還有我曾經教你的為人為君之道麽?”


    慕長安此話一出,眾人便都了然,公主依舊記著之前世子的作為,慕長寧沒等回話,慕長安後麵的話語繼續吼道:“精衛攜帶公主令牌如同本殿親臨,你卻私自處死二人……慕長寧你是不是想要連同本殿也殺了!”


    想起了那白白枉死在自家弟弟手上的兩名精衛,慕長安那眼眸裏的凜冽更深,一旁喜怒不形於色的四名精衛臉上也帶上了濃濃的憤恨。


    慕長安那話一說完,下麵慕長寧噗通的一聲便跪了下來,而連帶著站在慕長寧身後的兩名年輕的男子也噗通一聲跪下。


    “臣弟不敢……臣弟不敢……”慕長寧額頭上冷汗細密的留下來,說出來的話語都顫抖的不成樣子。


    霎時間,大廳裏安靜的幾乎空無一人一般,沒有人敢上前說一句話。


    就在這樣壓迫的氣息裏,慕長寧身後跪著的那兩個人其中一個麵容白皙的男子跪著匍匐上前幾步,拱手恭敬的說道:“公主,容屬下說幾句。”


    慕長安眼眸一眯,倒是上下打量著那個說話的男子,那男子正是方才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男子,麵對自己的威懾雖然臉上也有懼色,但卻比旁人多了一份膽識。


    “說。”慕長安陰沉的聲音響起。


    “世子早年遭受過家破國亡,必然心存對東陵的不滿……上次公主派回去的二人行事過於魯莽,世子也是一時氣急誤殺二人,雖是公主近衛,但還念在姐弟情意,饒恕世子。”那男子眼眸震驚,有條不紊的說著。


    男子一席話著實讓在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在此種情形下還能完整的敘述出自己心中想法而且還是滴水不漏的人,著實也稱得上是一個角色。


    慕長安禁不住臉上帶出了興趣,眯著眼眸探究的看向了慕長寧,慕長寧的頭低的更深了,最後慕長安將眸子定在了那說話的男子臉上,眼裏的銳利乍現,那男子禁不住身形動了一下,但很快便強作鎮定。


    慕長安心裏想著,看來此人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不但拳腳功夫出眾,心裏還是有些小伎倆的,方才那一席話說道意味分明極了,既隱含的說出了當年是自己造成西水國破,導致長寧心裏有創傷,把長寧濫殺無辜的責任巧妙的移駕到了自己身上,而且還打了親情牌,若是自己還要斤斤計較長寧殺了兩名精衛的事情,便是不念姐弟情深。


    “你叫什麽名字?”慕長安陰鬱的聲音響起,是對那個男子說的。


    男子一怔,隨即回答道:“屬下世子麾下無名小卒,姓展名徑庭。”


    “展徑庭……你可知先皇的治國之風?你可知法不容情?你以為區區你幾句話便可以抹去世子的罪過?我慕家皇室世子的過錯還不至於讓你一個無名小卒來開脫!”慕長安雲淡風輕的說道,話語裏將這包袱又重新丟給了慕長寧。


    那展徑庭被慕長安說著臉上一陣泛紅,低下了頭,不敢再多言。


    一旁的慕長寧忙扣頭,聲音微顫的說道:“長姐教訓的是,長寧願意受罰……”


    慕長寧那話語還沒有說完,一旁的藍摯便站了出來,鼓起勇氣叩首說道:“公主,屬下認為大敵當前處罰世子之事應該再議,大軍不可以一日無主帥。”


    那話一出慕長安眉頭一凜,卻聽得藍摯繼續說道:“方才各位將領已然商定,這些時日公主疲倦勞累,忙於應付私事,正巧世子趕來,世子也應該曆練曆練,為日後成為一國之君打下基礎。”


    那話說的直白極了,換種說法便是你慕長安同北冥皇不清不楚,多次因為私事而軍前失誤,這個主帥的位置便應該讓出來,讓未來的西水皇上來當,否則你一個公主戰功累累怕是要蓋過了世子,做上了女皇了。


    慕長安心裏一冷,眉頭緊鎖目光犀利的射向了藍摯,那藍摯忙心虛的低下了頭,而他身邊的趙廣卻憤怒的漲紅了臉,顯然是對藍摯所說的絲毫不讚同,剛想踏出隊列替慕長安講話,卻看到上麵的慕長安衝著他使了使微不可聞的搖了搖頭,趙廣才攥緊著拳頭沒有動,但眼眸卻有些不甘和擔憂的看著慕長安。


    慕長安抬頭望向了那大廳裏都低著頭站著的眾將領,聲音平淡卻透著說不出的悲愴:“各位……都是同藍摯一樣的想法麽?”


    那話一問出,那紛紛低著頭的將領們把腦袋幾乎埋在了脖子裏,一時間大廳也是安靜一片。


    一股子說不出來的胸悶在慕長安心裏沉積,她看向下麵跪著的慕長寧,聲音有些受傷的問道:“長寧……你也是這般想的麽?”


    那話語不是將軍和下屬,不是公主和世子,而是姐姐同弟弟講話的語氣,一時間慕長寧心裏一顫,他抬起頭望向那一襲白衣的長姐,終究是心下一橫,道:“長姐多年來為西水操勞……也該……也該歇一歇了……臣弟已然在豐城為長姐建了一座公主府,隻等長姐回去修養。”


    慕長安怔怔的看著慕長寧,而後者躲閃著她的眼眸,慕長安眼裏濃鬱的沉痛和悲傷,聲音有些顫抖的確認的問道:“長寧……你可考慮清楚了?今日的決定……他日長姐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


    言外之意便是,若是今日我慕長安離開了,以後定然不會再回來這軍中。


    慕長寧遲疑了一下,終究是堅定的望著慕長安,深深的說道:“請長姐放下,長寧定然不會辜負長姐的期望!”


    “嗬嗬……好。”慕長安看似輕鬆淡然的笑著說出了那話語,裏麵卻飽含了多少的寂寥和心傷。


    說完那話,慕長安邁著並不輕鬆的步子走到慕長寧麵前,柔聲的說道:“長寧,你站起身來……”


    慕長寧有些心虛的站起身來,眼眸躲閃的看著慕長安。


    慕長安聲音有些蒼白的說道:“藍摯說大軍不可一日無帥,所以暫時不處罰你,但……”


    那話還沒有說完,慕長安一記響亮的耳光已然打在了慕長寧的臉上,周圍的將領都一驚。


    “但這一巴掌是作為長姐的我……懲罰你的……以後,你便好自為之,莫要拿西水的未來,百姓的性命當做兒戲,凡事三思而後行。”慕長安說完那話,一甩袖子,大步的向外走去。


    慕長寧又向著慕長安走的方向,噗通的一聲跪下,語氣裏帶著顫音叩首道:“恭送長姐。”


    身後的眾將領也都紛紛跪下叩首,語氣複雜而五味雜陳的跟著說著:“恭送公主。”


    聽到那聲音,慕長安身形一頓,終究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正廳,身後跟著四名帶著煞氣的精衛。


    慕長安離開後,那跪在地上的一幹眾人久久都沒有起來,就那麽直挺挺的跪著……


    夕陽西下,慕長安刁然一身的立於那閻王山的最高山峰之上,俯瞰這片蒼茫的大地上,心思混亂而負責,就在短短的一天時間裏,她經曆過過多的情感波折,讓她此時的背影看起來孤寂而無助。


    在這片明夏大地上,若是還有一個人可以同君臨抗衡,那便是此時立於那最高山峰上的慕長安了,即使她不是喝著頭狼的血,而是喝著母牛的奶長大的,卻也是一代女梟雄,隻是如今卻……


    身後傳來一停一頓的腳步聲,慕長安沒有回頭,淡淡的說道:“長寧……”


    身後慕長寧遲疑的出來,低著頭走到了慕長安近前,不敢看慕長安的眼眸。


    慕長安看著那慕長寧被自己打過一記耳光的臉上依舊泛紅,聲音放柔,說道:“自小,長姐便最見不得你受一點委屈,也舍不得打你……今日打你可知為何?”


    慕長安抬頭,咬著嘴唇說道:“是為東陵百姓和精衛之事……”


    慕長安苦笑著搖頭,說道:“若是那兩件事,你要受長姐三十鞭子……今日長姐打了你一巴掌,不為別的,隻為……你輕信他人之言,質疑你我姐弟之情,也懷疑了我慕家的親情。”


    慕長寧眼眸微爍,剛想解釋著,卻聽見慕長安繼續說道:“長姐一心想要把這失去的江山奪回來,即使受傷站滿了鮮血也想要讓你潔淨一身的坐上西水皇位……現在看來,長姐做的太多,反而……以後的路,你便自己走吧。”


    那話裏帶著濃鬱的悲傷。


    “長姐……”慕長安眼裏有淚水向外湧出。


    “那個叫做展徑庭的人,要格外小心,若是真心為你,便可重用,若是發現有絲毫的外心,立刻誅殺!”慕長安忽而轉過身,冷峻的說出這話語後,便揮了揮手讓慕長寧離開了。


    慕長寧,遲疑著,終究是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了。


    第二天慕長安下了閻王山之時,正是清晨無人之際。


    剛剛到了山下,卻見趙廣帶著皇甫青靈已然立在了山下。


    見到趙廣,慕長安低聲的囑托著:“趙將軍,日後長寧就勞你多提點了,這軍中我也隻是信任你而已。”


    趙廣此時明了為何昨日大廳之上,為何公主不讓自己出來說話了。


    “公主放下,趙廣自當盡心盡力,隻是以後這軍中之事……”


    還未等趙廣說完,慕長安便揮手搖頭說道:“勿用讓我知曉,而且……日後你也找尋不到我,趙將軍,我們後會有期。”


    趙廣還想要說些什麽,一旁的皇甫青靈流著眼淚,卻終究是留了下來。


    慕長安一行幾人,踏馬而去,而那閻王山上看不見的戰事出,無數的西水士兵目光崇敬的望著一行人離去的背影。


    ……


    那北冥大營裏,暗衛向君臨報告著,慕長安已然離開閻王山了。


    君臨懷裏抱著哭鬧著要找娘親的玨兒,笑的意味深長,柔聲的對玨兒說道:“乖……我們這就去尋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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