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前麵官道上倒著一個傷者……說要見你……”


    吳九一一愣,會是誰……


    吳九一使了使眼色,馬車便從隊伍裏向前走著,一直來到了隊伍的最前頭。


    兩名將士將那渾身是血的人攙扶到了吳九一的馬車前,紅鳶將馬車簾撩起來,吳九一向外望去。


    那人混合著鮮血的頭發,貼在臉上,一身百姓打扮,再仔細看那人的臉龐,吳九一仔細的回想著,卻終究沒有想起這個傷者是何人。


    這是那人渾渾噩噩的睜開了眼眸,見到吳九一忽然猛地去抓著吳九一的衣襟,拚了命的說著:“救我……救我的孩子……”


    隻是那像是拚盡了全力說出的話語,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一樣,那人忽然瞪著眼眸,張著嘴唇,跌倒在地上。


    一旁的將士上前探去,便發現那人沒有了呼吸。


    那將士衝著吳九一搖了搖頭,吳九一眉頭一蹙,抿著嘴唇,問道:“此人身重何傷?”


    藍摯查看過後,說道:“身重兩劍,頭部有床上,致命傷在胸口處。”


    吳九一點了點頭,然後有些迷惘,隻是忙於趕路去也無心多想。


    “讓人好生安葬了吧。”吳九一吩咐著。


    藍摯點頭,將那沒有氣息的人帶走了。


    馬車繼續向前走著,紅鳶也有些奇怪的問道:“先生,方才那個人我們確實是不認得的,可是為何他卻指名說要找先生你呢?”


    吳九一眉頭緊蹙,卻也想不明白,道:“奇怪就奇怪在這裏。”


    現在吳九一腦海裏有些混亂,加上快入夜了,冷風更是肆虐起來,凍得吳九一瑟瑟發抖,便也不去想了。


    這鵝毛的大雪下了一層又一層,將這大隊的人馬行走的痕跡都遮蓋住了,又走了個把個時辰,藍摯請示吳九一可否安營紮寨。


    吳九一點頭同意。


    八千人的大軍便在這雪夜裏支起了帳篷,安了營寨。


    吳九一和紅鳶坐在大帳裏,裏麵生著嗤嗤作響的火爐,暖和多了。


    藍摯命人送來晚飯,吳九一和紅鳶吃過晚飯後,剛想休息,卻聽外麵有些喧鬧。


    “紅鳶,去看看外麵何事?”吳九一輕聲說著。


    紅鳶點頭出去,不一會兒便回來了,回報著:“夜哨兵發現了兩個人,正盤問著,說是奸細……”


    “奸細?”吳九一挑眉,自己剛剛出了豐城一天,倒是有奸細跟了上來?


    “什麽樣的人?”吳九一問道。


    紅鳶想了一下說道:“一對母女,像是老百姓,女人說是在找她家男人……看著挺可憐的。”


    吳九一一聽,心裏一動,說道:“讓人將那二人帶來這裏。”


    紅鳶應著出去了。


    不一會兒,藍摯和兩個護衛帶著那兩個人進了吳九一的帳房。


    吳九一借著燭火看向了那戰戰兢兢的母女二人,凍得通紅的臉,髒亂的頭發和破爛的衣衫,見到了帶著銀素麵具的吳九一嚇了一跳,忙跪下,不敢言語。


    “這位大姐,你且站起身來,你男人是何樣貌?為何來這裏尋找?”吳九一語氣平和的問著。


    然後示意紅鳶為這凍得嘴唇發紫的二人倒了熱茶。


    那對母女似乎有些害怕,尤其是那五六歲的小姑娘,卻也不敢接紅鳶遞來的茶水,怯生生的看著一旁的母親。


    那蓬頭垢麵的女子也畏懼的看著吳九一,似乎感覺到吳九一沒有惡意,才接過紅鳶手中的茶碗,咕咚一聲喝了一口熱茶,然後淚水湧出來。


    “我們本是一家三口往豐城逃難,卻不想半路……半路遇到了一夥人,不由分說的抓走了孩子她爹,我帶著孩子沿路一路找尋過來……”那女子說到了心酸處,不免抽泣的出了聲音。


    吳九一輕歎了一口氣,問道:“你家男人可是身著灰黑衣衫,圓臉,細長眼?”


    那女子聽後,忙點著頭,淚水掛在眼簾上,急切的詢問著:“大人怎麽知道,大人見過我家男人?”


    吳九一頓了一下,此時紅鳶也明了了,也不免歎了一口氣,方才在那馬車前死去的男人,看來正是這夫人的男人了,可憐了這一對母女了。


    “你男人……遭遇歹人之手,已然故去了,我命人將他安葬了。”吳九一聲音柔和的說著。


    那女子一聽,頓時放生大哭起來,一旁的孩子似乎也像是聽明白了一般,奶聲奶氣的是哭泣著說著:“我要父親……我要父親……”


    一時間,吳九一的營帳裏女人和孩子的哭泣混合在一起,聽著讓人心酸極了。


    一旁的藍摯麵色也有些動容。


    待到那夫人哭過後,吳九一輕聲的勸慰著說道:“人死不能複生,大姐你們是哪裏人,從哪裏逃難過來?”


    那女人抽泣的說著:“婦人是浦城人,我們一家本是聽說豐城有我們世子坐鎮,便要去那裏……”


    “大姐你可曾聽你丈夫說過九一先生?”吳九一詢問著。


    女子有些迷惘的搖搖頭。


    吳九一點點頭,然後思索著說道:“這外麵大雪紛飛的,你們母女也無處可去,就跟著我們一同吧,過些時日我們也回豐城。”


    那夫人聽後,頓時感恩戴德的拉著一旁依舊哭泣的孩子跪下,千恩萬謝的說著:“民婦多謝大人收留,多謝大人收留……”


    吳九一擺了擺手,然後對藍摯說道:“藍將軍,麻煩你給這對母女一處營帳,都是苦命的百姓。”


    藍摯點頭,然後帶著那連連拜謝的母女離開了吳九一的營帳。


    眾人離開後,紅鳶收拾著茶杯,有些感慨的說著:“真是兵荒馬亂,賊人橫行,待到先生和世子收複了運城,這西水便會見到青天白日了,老百姓也才能活得不擔驚受怕。”


    紅鳶說著,卻也不見吳九一像是平日裏那般大話,便轉過頭看向他,隻見吳九一銀素麵具下的眼眸幽深漆黑極了。


    “先生?”紅鳶輕聲的呼喚著。


    吳九一回過身來,然後看向紅鳶,一伸手將她叫到了身邊,紅鳶俯下身體。


    吳九一對她耳語著……


    紅鳶眉頭微皺,然後點點頭,答道:“好的,先生,我這就去辦。”


    紅鳶快步的走出了營帳,留下吳九一銀素麵具下深深勾起的嘴角,有些發冷的笑了。


    第二天清晨,下過雪的天空,藍的生硬而純粹。


    大軍拔營啟程,吳九一讓人又趕製了一輛馬車,讓那母女乘坐,走在吳九一馬車的後麵。


    走了一上午,前方派出去的哨兵來報。


    “先生,世子和閣主的隊伍速度很快,怕是我們一時半會兒趕不上。”馬車外麵哨兵硬朗的聲音響起。


    馬車裏吳九一點點頭,問道:“還有多久才到運城?”


    哨兵回複著:“還有五日路程。”


    吳九一點頭,說道:“通知藍將軍,我們也加緊兼程。”


    那哨兵領命退去。


    大隊人馬中夾雜著兩輛馬車,繼續前行著。


    這天說變就變了,上午還是晴空萬裏,下午便又陰沉著下起了大雪,飄飄灑灑,將這片土地上的痕跡都抹去了。


    ……


    東陵皇宮中,顧雲城心中正陰鬱著。


    從前顧雲城是最喜歡下雪天的,尤其是這樣的大雪,他依稀記得那些下著雪同慕長安賞雪品酒的時光。


    想到了慕長安,他便向要去那座她曾經住過的宮殿去,但看到外麵寒涼的天氣,動了動心思卻也就作罷了。


    顧雲城正喝著溫熱的酒時,李展走進來。


    看到李展,顧雲城忙詢問道:“可是有朕的如意貴妃的消息?”


    李展幾乎每天都出現在顧雲城麵前,而顧雲城每天都會詢問一次。


    李展搖搖頭,說道:“屬下無能,目前還沒有貴妃的消息,但是皇上吩咐的另一件事,屬下查清楚了……”


    顧雲城眼眸一閃,忙說道:“快說。”


    李展上前,貼近顧雲城的耳朵,細細的說著。


    顧雲城聽罷,臉上蕩起了笑臉,興奮而得逞的說道:“快,讓除去運城的留守軍隊迅速集結,還有那裏暗衛和弓箭隊都一同前往……”


    李展聽後,點頭迅速的離開了。


    顧雲城婆娑著手中的杯盞,笑的有些陰森,呢喃的說著:“吳九一……你萬萬也想不到……”


    ……


    吳九一他們又走了幾天,這些時日卻也都是大雪紛飛。


    這一路倒也算是平靜,除了每日哨兵來報還有多久要到運城外,卻也沒什麽新的消息,經過這些日子,吳九一倒是同那母女成了很好的朋友,尤其是那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隻是那女孩的母親卻依舊護孩子的打緊,也不讓孩子單獨同吳九一一起。


    這一日,待到太陽落山,大軍安營紮寨在了一處雖然是冬日卻依舊茂密的樹林裏。


    吳九一將那對母女叫過來賞景。


    紅鳶推著吳九一,一旁站在那對母女。


    吳九一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城池,看著那母親,詢問道:“大姐,你知道那是哪一座城麽?”


    那大姐有些迷惑,搖搖頭說道:“民婦見識淺薄。”


    “那裏就是你要去的豐城。”吳九一淺笑著說著。


    這話一處,頓時那婦人一驚,脫口而出:“我們不是去運城麽?”


    吳九一勾起嘴角,看著她,眯著眼眸笑的意味深長道:“去了運城,我們就欣賞不到這樣一場你自編自演的好戲了……”


    一下子,那婦人的臉上變得怪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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