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九一撩開那馬車上的窗簾,向後望去,眉頭緊蹙起來……


    那追趕而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喬雲飛喬統領,身後跟著一對精壯的禁衛軍,看那來勢洶湧的樣子,不像是來送行。


    青峰勒緊韁繩,停住馬車,滿臉戒備的看著喬雲飛,時過境遷,敵我轉瞬即逝。


    “喬統領有何事?”青峰言辭冷峻的問道。


    喬雲飛一抱拳,尷尬而遲疑的說道:“皇上說……說先生現在還不能離開南楚……”


    青峰眉頭一蹙,沒有言語。


    “皇上說……說先生還欠他一個……一個良策。”喬雲飛提高了音量,試圖讓馬車裏麵的吳九一聽到。


    馬車裏安靜了一小會兒,然後傳出沙啞的聲音:“本想過些時日再將此策交於皇上……也罷,喬統領現在便拿去交給皇上吧。”


    那話音剛落,紅鳶便從馬車裏探出頭來,將一個竹筒交於青峰,青峰遞給喬雲飛。


    喬雲飛將那精致的竹筒握在手中,有些劇情不定,似乎淩耀並沒有交代他這種情況該如何,隻是告訴他以良策為借口,將吳九一攔回去。


    趁著喬雲飛發愣的空檔,青峰揚起馬鞭,馬車快速而平穩的離開了。


    那漸漸遠去的馬車裏傳來吳九一沙啞而清晰的聲音:“回去告訴皇上,他日再相見。”


    喬雲飛反應過來,剛想繼續追趕,卻忽然不知從哪裏出現了四名男子,穩穩的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那四個男子分明赤手空拳,卻不知道哪裏來的煞氣,硬生生的讓禁衛軍身下的坐騎都跟著步伐淩亂起來。


    喬雲飛勒緊韁繩,猶豫了片刻,調轉馬頭,手裏握著那竹筒,帶著人,折了回去。


    吳九一的馬車順著官道行走著,忽然那兩匹馬有些驚慌,青峰手握韁繩,緊緊的勒緊許久才穩住馬匹。


    接著便感覺到馬車有些許的顫抖,吳九一先是一愣,隨即嘴角揚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果然,一個黑碩的身影從後麵追趕了上來,青峰停住馬車,後麵的野朱蹬蹬蹬的大步跑向吳九一的馬車。


    吳九一摘掉麵具,撩開馬車側麵的窗簾,向外望去,隻見野朱已然換了衣衫,除了麵料質地好些外,卻也依舊是長著胸膛,頭發胡須混亂的被汗水打濕,然後傻嗬嗬的貓著腰透過車窗看著吳九一。


    吳九一伸出手,將野朱混亂的頭發整理整齊,然後將他的胡子編成了兩個可愛的鞭子,做完這一切後,吳九一看著野朱,深深的說道:“野朱,保護好弟弟。”


    “嗯!”野朱傻裏傻氣卻像是又明白了一樣悶哼著。


    吳九一放下車簾,馬車緩緩的離開。


    看著手中剛剛野朱塞給自己的雞腿,上麵似乎還帶著他奔跑時的塵土飛揚……


    喬雲飛一隊人馬直接到了城郊出的長亭外下了馬,淩耀正在那裏等候,卻見隻有喬雲飛帶著禁衛軍回來了,並未有吳九一的身影。


    喬雲飛將那竹簡交於淩耀,並將方才吳九一所說重新複述一遍後,退下了。


    淩耀手握那竹筒,沉思著,然後走上那官道,離開南楚的必經之路便是這裏,而長安舍近求遠,故意繞開長亭……是隻為避開自己麽?自己同她之間,就真的隻是南楚皇帝和謀士吳九一之間的關係了麽?


    淩耀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然快將近正午,宮裏還有數量眾多的奏折等待自己批閱,想到這裏,淩耀轉回身形,吩咐道:“回宮……”


    吳九一說過,淩耀會是個好皇帝。


    ……


    馬車漸漸的遠離阜城,紅鳶不經意間的撩起車窗簾出神的望著那消失在官道盡頭的巍峨城池。


    馬車一路向西走著,吳九一琢磨著,忽而同紅鳶說道:“問一下影衛,君閣主到哪裏了?”


    紅鳶撩開車窗簾伸手招呼一下,然後回身稟報吳九一:“還有一天的路程便入西水了。”


    吳九一點了點頭,淩耀登基後,君臨說先行去西水安排,算算也有幾日了,君臨長久的陪伴,這一離開,倒是讓吳九一有些開始不適應起來。


    紅鳶似是看出了吳九一的心思,輕輕笑著說道:“看來先生又是開始惦念君閣主了。”


    吳九一嘴角噙著笑意,瞥了一眼紅鳶,道:“你這丫頭,真應該把你留在這阜城。”


    紅鳶笑彎了眉眼。


    “紅鳶,你可以留下。”忽而吳九一輕聲的說著。


    紅鳶忙收斂笑意,局促而堅毅的說著:“不,先生……紅鳶是要跟著先生一輩子的。”


    吳九一低垂了眉眼,淺淺的笑了,然後戴上了銀素。


    一路上來往流民,卻似乎比剛剛入南楚時少了許多,也沒有災民暴亂的情形,吳九一不得不佩服淩耀的能力,僅僅登基幾天,便雷厲風行。


    掌燈十分,一行人進了一座城池,剛剛進城,便有人上前指引青峰來到客棧。


    安排好住宿後,青峰那冷峻的臉上難得的有些溫暖,笑著同吳九一說:“先生,原來一路上君閣主已經替我們安排好了一切。”


    吳九一銀素麵具下,揚起了嘴角,的確,就連自己愛吃的菜都準備妥當。


    君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然開始變成了一個讓人上癮的人,他在時安排好一切,離開時依舊安排好一切。


    三個人坐在客棧樓下的酒館吃著備好的菜食,這惠城是去往西水的必經城池,來往流民和商賈居多,酒館裏也盡是閑散雜人,還有乞討災民。


    幾個人坐在遠離散客的雅間,正吃著飯,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小乞丐偷偷的溜進酒館,眉眼靈透的來往於雅間討要飯食和銀兩。


    到了吳九一他們所在的雅間,吳九一看著那孩子可憐的樣子,吩咐紅鳶將那一整隻燒雞遞給他。


    那小乞丐高興壞了,抱起燒雞便向外跑去,卻不想腳下不穩,一下子跌倒在吳九一身邊,吳九一忙俯身將那消瘦的身體扶起來,那孩子抱著吳九一的腰爬了起來,然後笑了,光著腳蹬蹬蹬的向外跑去。


    那孩子剛剛跑出去幾步,吳九一眼眸便一變,坐在對麵的青峰敏銳的察覺到吳九一的異樣,下一刻便站起身,大跨步去追那孩子。


    那小乞丐沒跑出去幾步,便被青峰拎著脖子後的衣領拉了回來,髒兮兮的孩子張牙舞爪的叫嚷著,像是遭受到了極端不公平的待遇一般。


    周遭的人看到了,有的眉頭微蹙,有的小聲私語,卻也沒有人出來阻止,亂世,百姓們更多是做一隻旁觀的鴨子。


    “放開我……放開我……”小乞丐喊著。


    青峰眉頭緊蹙,像是提小雞一樣抓著他,將他帶到吳九一麵前,吳九一剛想說話,卻聽見旁邊雅座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放開那孩子。”


    隨著這清亮的聲音,一個俏生生的女子,或者說是一個俏生生的女扮男裝的人倒背著手,有模有樣的走了出來。


    青峰淡漠的看著那個人,吳九一上下打量那細皮嫩肉的強裝男子的俊俏女子。


    見青峰沒有放手的意思,那俏麗女子用手指著青峰,故意放粗了嗓音道:“怎麽,醜人多作怪,隻會欺負小孩子麽?不就是拿了你們一隻燒雞麽,多少錢,小爺我付了!”


    那話分明是對青峰那疤痕的臉說的,吳九一眉頭微蹙,手腕微動,一枚棋子便飛了出去,直奔那女子伸出來的手指擊來。


    隻是那就要打中女子手指的石子忽而被那女子旁邊的隨從敏捷的徒手接住,快速的讓人捕捉不到那人的動作。


    頓時吳九一銀素麵具下的眉眼一動,嘴角緊緊的抿起,於此同時那青衣打扮的人銳利的目光也望向吳九一。


    “青峰……”吳九一沙啞的說道。


    青峰聽到後,將那小乞丐放下,那小乞丐忙躲到了那女扮男裝的人身後,偷眼看著吳九一。


    吳九一沉聲說著:“這位公子,方才那孩子錯拿了在下的東西,在下隻是想要取回而已,並無惡意。”


    那俏生生的人有些不服氣,輕輕拉過那孩子,蹲下身體柔聲問道:“麵具男說你錯拿他的東西,你是不是沒拿……姐姐……哦不,哥哥給你做主,別怕!”


    那女子說漏了嘴,忙糾正著,然後仰著下巴挑釁的看著吳九一。


    那小乞丐看著周圍的陣勢,有些恐懼,髒兮兮的小手兒哆哆嗦嗦的從懷裏拿出來一物……


    頓時俏麗女子臉刷的一下子便紅了,卻依舊不服氣的一把奪過孩子中的物件,嬌蠻的說道:“不就是一塊破玉嘛,有什麽了不起……切,還是一塊有血斑的瑕玉,置於這麽難為小孩子嘛……你這玉小爺我買了……”


    那俏麗的女子說著便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扔給青峰,傲嬌的說:“夠麽,不夠還有……來小弟弟,你玉呀,姐姐送你了……”


    那女子說著將那血玉高高舉起,遞給那小乞丐,隻是那小乞丐早已跑了……


    徒留她舉著血玉的手,吳九一眉眼一掃,在這小小的酒館裏,霎時間幾雙鋒芒的目光銳利的射向那女子手中的血玉……


    那本來嘈雜的小酒館中,殺機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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