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那低著頭的嫵媚女子時,頓時一驚,一句話脫口而出。


    “胭……胭脂?……”


    紅鳶那低垂下的臉,不著痕跡的變了變,身形也晃動一下,一旁的青峰有些疑惑,瞥了一眼身邊的紅鳶。


    聽到淩耀的話後,吳九一也微微側了側頭,透過銀素麵具,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後的紅鳶。


    見紅鳶沒有答話,淩耀又試探的喚道:“你是……胭脂麽?林胭脂?”


    紅鳶麵色如常,下一刻掛上了那嫵媚的笑意,秋水般的眼眸完成了新月一般,柔聲的說道:“侯爺怕是認錯人了……屬下叫做紅鳶。”


    聽到紅鳶的回答,以及她那妖嬈的笑顏,淩耀麵色盡是失望,然後語氣也沒有剛才熱切,淡淡的說道:“是本侯唐突了,姑娘隻是很像一個熟識的人。”


    吳九一看著淩耀有些失望的樣子,介紹道:“紅鳶是九一的屬下,旁邊的是青峰。”青峰和紅鳶兩人向淩耀施禮。


    淩耀擺了擺手,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君臨也坐在了一旁,中間是君臨和長安曾經一同吃飯的木桌子,風吹雨淋卻似乎還是完好無損的樣子,隻是有些青苔罷了。


    平江從懷裏小心的掏出來一個油紙包,打開裏麵是一隻燒雞,卻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買的。


    平江走到野朱旁,也蹲下來,扯下一個雞腿,然後遞給他說道:“特意買給你的,吃吧。”


    野朱看了一眼那散發著香氣的燒雞,一巴掌打掉,把臉扭到一旁。


    平江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望向了淩耀。


    淩耀沉沉的說道:“平江,多謝了,不過野朱他早就不吃雞腿了,你莫要見怪。”


    平江茫然的點了點頭,方才聽耀侯爺在樹屋裏說野朱不吃雞腿了還以為是搪塞之詞,倒是沒有想到那樣自從認識他就一直嗜雞腿如命的野朱……居然不再吃雞腿了?


    君臨言語不悅的說道:“你窮的把野朱的雞腿戒掉了。”


    淩耀看著那執拗的別著頭的野朱,麵容有些傷感,呢喃著說道:“自從長安離開後,野朱便再也沒有吃過一個雞腿。”


    麵具遮蓋了吳九一那心疼的臉,那個傻乎乎卻對自己極好的野朱,竟然因為自己再也不吃那樣他人生中最幸福的食物。


    君臨的臉也微動,抿了抿嘴,目光柔和的望向野朱。


    那蹲在樹下的野朱似乎聽到了長安這個名字,四處環顧著,癡癡戚戚的說著:“叫花雞……叫花雞……”


    那聲音帶著癡傻的遲鈍,帶著小孩子般無所寄托的無助,帶著孤獨的人毫不掩飾的悲傷。


    那壯碩的野朱四處看著沒有尋找到要找的身影,嗚嗚的放聲哭泣了起來,那眼淚從渾圓的眼裏滑落沾染了他雜亂的胡須,滴在那破爛不堪的衣服上。


    淩耀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裝作堅強的擦掉眼角的淚水,站起身來從旁邊的樹下摘了一朵小花,然後走到野朱麵前,輕輕撫摸著他混亂的頭發,然後隨手拿出一個絲帶將他的胡子紮起來,將那朵小花插在上麵。


    下一刻那還在哭泣的野朱便慢慢的平息下來,看著胡子上的那朵小花兒,破涕為笑了,站起身來跑到一邊兒玩去了。


    那腳下的土地因為他的跑動,跟著都顫抖起來。


    淩耀望著那追著蝴蝶玩耍的野朱,轉回身回到桌子旁邊,有些無奈不好意思的說道:“讓九一先生見笑了,我這個護衛有些癡傻。”


    吳九一沒有言語,麵具下的吳九一的心微微顫抖著,兩行眼淚滾落下來,這兩個兄弟,本應該是順利的長大,一個成為南楚的皇,另一個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侯爺,卻被命運捉弄一個成了癡傻,另一個裝瘋賣傻,無父無母相依為命……隻為在這世界安然的生存下去。


    即使如此卻也活得不太平,那狠毒的淩熠還要將這一傻一瘋趕盡殺絕,那寬闊的衣袖裏,吳九一的手狠狠的攥緊,看來原來想要晚些實行的計劃要提前了。


    吳九一沉穩了心神,調整了情緒,沙啞的說道:“有時候癡傻並不是壞事,他要比我們清明的多。”


    淩耀聽後,淡淡的笑了,然後探究的望了望吳九一,說道:“九一先生的說法倒是同我曾經的故友很像。”


    吳九一笑了笑,沙啞的說道:“或許是因為我和侯爺那位故友師出同門。”


    淩耀一聽,微愣,看了看君臨。


    君臨沉聲說道:“我們同長安的事情,我同九一先生大概講過,先生和長安師出同門,都是玄老的徒弟。”


    那話一出,淩耀倒更是對吳九一另眼相看了,連帶著眼眸中的戒備都少了許多,似是因為他同長安同門的緣由。


    “原來如此,怪不得先生剛剛下山就威名遠揚了,原來是玄老的高徒,長安的師弟。”淩耀的話語,顯然熱絡了許多。


    吳九一輕聲說著:“侯爺謬讚了。”


    正說著,平江走到青峰身後,看著他後背衣衫上早已然幹涸了的血跡,愧疚的說道:“青峰,早晨事出緊急,還未謝過青兄救命之恩。”


    “區區小事,不必介懷。”青峰生硬的說道。


    “平江看青兄後背受傷了,讓平江為你上藥。”平江說的毋庸置疑。


    平江卻也不知道為什麽,麵對這個青峰,他總是想要掌控這個麵容總是冷漠的男子。


    說著便拉著青峰向一旁走去,青峰臉上一動,狠狠的甩開平江的胳膊,卻無用,硬生生的被拉扯著進了一旁的樹林。


    吳九一看了一眼紅鳶,紅鳶便明了,跟了過去。


    吳九一轉過頭看向淩耀,剛想說話卻見淩耀饒有興趣的望著離開的青峰,轉而笑著看著吳九一。


    “先生身邊一美一醜,一溫柔一冷峻,兩位護衛……卻也都是奇女子。”淩耀直白的笑著說道。


    那雙桃花眼流連在君臨和吳九一的麵容中間,君臨沒有意外,看來君臨同這吳九一關係不一般,顯然他是知道那個青峰是女子的。


    吳九一倒有些意外,問道:“侯爺怎知青峰是女子?”


    “本侯可是閱女無數的耀侯爺,九一先生可曾聽說本侯是南楚皇室最大的敗筆,最無能的子嗣……”淩耀說那話時平淡淡的,不浮誇,不做作,那分明不是什麽光彩的過去,但說在此刻淩耀的嘴裏,卻那麽的清明毫不掩飾。


    其實吳九一在還是慕長安的時候便知道,所謂的閱女無數也隻是噱頭,所謂的閱女也隻是彈曲,聽唱,賞舞,說說話兒而已。


    可能長時間同女孩子接觸,終究還是練就了淩耀那雙火眼金睛。


    吳九一聽了淩耀的話,淺笑,反問道:“既然侯爺從前那般的無能,為何今日會有那麽多百姓來到法場為侯爺乞求?”


    淩耀聽後,笑了笑,無奈的說道:“本侯隻是看著百姓連年飽受苛捐雜役之苦,對那些流離失所和飽受饑餓的百姓施以援手罷了。”


    君臨淡淡的插話道:“散盡家財,剩的隻有兩條命了也不接受逍遙閣的幫助……連野朱比從前都消瘦了。”


    君臨的話語裏有埋怨,更多的是心疼,他的朋友,也隻有淩耀一人而已。


    說道了野朱,吳九一透過銀素的麵具看向了那個聞著小花的如同孩提般的人,恰巧野朱也轉過來,他有些混沌的眼眸同吳九一清亮的眼眸交匯。


    野朱歪著腦袋握著手中的小花,看著吳九一,不由自主的腳步向前移動,直到了吳九一的近前。


    淩耀忙攔下野朱,生怕他做出些什麽超乎尋常的事情,淩耀看著這九一先生一副說話有氣無力的樣子,想來身體也虛弱。


    “無礙……”吳九一平和的說著。


    然後吳九一對著野朱招手道:“過來。”


    那野朱便傻嗬嗬的笑了,走了過去,很乖巧的坐在吳九一的腳邊兒上。


    淩耀都長大了嘴巴,自從長安離開後,野朱的脾氣越發暴躁起來,除了自己他不接近任何人,而今天卻溫順極了。


    吳九一從長袖中拿出翠玉梳輕輕的將野朱那亂糟糟的頭發梳好,然後又將方才淩耀胡亂的給野朱紮好的胡子解開,認真的綁好,在中間重新插上了一朵小花兒。


    “去玩吧。”吳九一柔和的說著。


    那野朱的笑容更燦爛了,傻嗬嗬的跑開了。


    淩耀看的有些癡了,帶著悲傷的情緒說道:“若不是先生是男子……我還真的以為先生是我那故友。”


    吳九一深深的說道:“侯爺和你的護衛過得都不容易,卻還接濟百姓,九一佩服至極。”


    淩耀聽後苦苦的笑了,然後說道:“百姓都是我南楚的百姓,我雖然無用,改變不了現狀,卻也不忍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受苦受難,能幫助便幫助。”


    “想來你也是因此招來殺身之禍。”君臨沉思的說道。


    淩耀卻似早知如此的樣子,說道:“看著百姓生靈塗炭,還不如為了他們失去生命,倒也算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淩耀那話說的平淡卻凜然極了,趁著那午後的陽光散發著光芒。


    淩耀看著一直緊緊盯著他的吳九一,有些不知所措。


    隻是下一刻吳九一卻說出了一句嚇得他險些跌坐在地上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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