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君臨的眼眸震驚的放大,手頹然的放開,隻見那萬丈的懸崖上,兩個身影迅速的掉了下去……


    不遠處的平江瘋了一樣的衝了上來,瞪著猩紅的眼睛呼喊著:“閣主,閣主……”


    隻是回答他的卻隻是有那回蕩在幽深懸崖下的無盡回音……


    ……


    東陵國,帝都城內,戒備森嚴。


    自從上次長安遇刺到現在也有一個多月了,長安居住的宮殿每日三班顧雲城的暗衛守護,再也沒有刺客出現過。


    這樣森嚴的護衛,以至於淩耀見到長安一次都有些困難。


    淩耀一個人在房間裏步伐混亂的來回踱步,一旁的野朱津津有味的啃著雞腿。


    忽然野朱拿著雞腿的手定住了,耳朵仔細的聽著,然後輕輕的一揮手,那本是緊閉著的窗子便一下子被震開。


    撲棱棱的從那窗戶外麵飛進來一隻白色的鴿子,淩耀一看,正是飛雪。


    他一伸手,飛雪便乖巧的落在了他的胳膊上,淩耀忙解下飛雪腳上的信劄,還未打開便頹然的放下了。


    同前兩次一樣,這信劄依舊是自己寫給君臨的內容,原封不動的被飛雪帶了回來,這隻能說明了一個問題,飛雪沒有找到君臨。


    這樣的情況,在淩耀同君臨飛雪傳書的這麽多年裏還是頭一次發生,飛雪是精心挑選和經過及其專業訓練的一隻信鴿,曾跟隨淩耀和君臨生活多年。


    若是飛雪找不到君臨……怕是他出事了……


    心裏一有了這個念頭,淩耀心裏開始害怕起來,這眼見著長安便要生了,這孩子一旦生了,憑借自己同野朱的力量如何能將長安和孩子從這封鎖森嚴的皇宮裏解救出去。


    淩耀想將心裏的想法同長安講,隻是眼見著長安現在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生產了,卻也不敢讓她知道君臨出了什麽事情。


    此刻淩耀隻恨自己除了野朱沒有一個半個得力的手下,可以出去打探消息,隻能等在這裏著急。


    ……


    睿和宮裏,睿妃正在悠然的修剪著那株剛剛盛開的紅梅,精細極了。


    “娘娘,天冷進屋吧。”一旁的侍女為睿妃披上了狐裘,輕聲說著。


    “憐月,你看這梅花如何?”睿妃輕柔的說著。


    “傲骨寒梅,灑脫不羈。”憐月淡笑著說道。


    睿妃聽了那話,勾起嘴角,說道:“的確,這梅花像極了慕長安!”


    說完那話,哢嚓一剪子將那盛開的最豔麗的一個枝杈狠狠的剪了下來,眼裏的凶光毫不隱藏。


    “中閣老那裏有消息麽?”睿妃冷聲問道。


    “會娘娘,還沒有。”憐月低垂了眉眼說著。


    睿妃眯著眼睛看著手裏拿的那株寒梅,聲音有些狡黠:“沒有消息,就不是好消息,也許……再也不會有消息了。”


    那憐月沒有聽懂睿妃的話,隻是看到她狠狠的瞪著那株梅花,便試探性的問道:“娘娘,我們為何不徹底除去慕長安?”


    “一是皇上護衛森嚴,二是……君臨能派逍遙閣的人來殺我,便是猜到了我的身份,我若再殺了慕長安,他定然會追殺我到天邊,還不如留著慕長安,他還會忌憚我。”睿妃眉眼詭詐的說道。


    憐月一楞,疑惑的問道:“那慕長安會安分守己的留在娘娘手裏,任由我們擺布麽?”


    睿妃麵容鬼魅,笑的變幻,道:“她不會……但是她的孩子會……”


    憐月聽了,沒有繼續追問,隻是心領神會的笑了。


    ……


    長安的肚子越發的大了,走起路來費力極了。


    這一日,長安被宮女伺候著起床,一眼便看到了那桌子上的紅豔豔的梅花。


    “娘娘起得稍晚些,這寒梅是一早兒睿妃娘娘送來的,說是讓娘娘看個鮮豔,這不,皇上還讓人在院子裏移栽了好幾株呢,開的可旺盛了呢。”一個伶俐的小宮女笑著說道。


    長安聽後,想要出去看看,一旁的宮女忙為長安披上了一件雪白的皮裘,長安的心裏一頓,那雪白的皮裘一下子讓長安的思緒回到了某個年月,在那個破舊不堪的長安別苑裏,那個凜冽淡漠的男子送給自己的那件上好的小皮裘,自己穿起來……漂亮極了。


    外麵飄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長安望著那有些迷茫的漫天大雪,心裏深深的想著,君臨……你在何處?我還能相信你的話,在這皇宮中等待你麽?


    想著想著,顧雲城便來了。


    長安最近幾日說起話來有些氣虛,便更不願意同他多講話了,今日見他來了,倒是饒有興趣的說道:“皇上,可否願意陪同長安出一趟宮?”


    顧雲城一聽,心裏一喜,長安入宮快到五個多月了,還是第一次邀請自己陪同出宮。


    “好,不過長安你這樣出去,不會有事麽?”顧雲城擔憂的問道。


    長安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慢些走便是了。”


    顧雲城陪著長安用過了早膳,便浩浩蕩蕩的出了宮。


    馬車走的極慢,長安撩開簾子,看著外麵一片白茫茫,恍惚間想起了剛剛來到明夏大地那年的冬天,也是下了好大好大的雪,自己同君臨還有顧雲城坐在浮生茶樓的閣樓賞雪,品酒,吟詩,作賦,那樣美好的日子仿若在昨天,而今日已然物是人非。


    走了一會兒,馬車便穩穩的停在了德豐茶樓的門口。


    顧雲城攙扶著長安,緩慢的下了車,一行暗衛守護著,簇擁著顧雲城和長安走進了茶樓。


    一個臉生卻激靈的夥計迎了上來,一眼便看到了長安,眉眼微動,熱情而謙卑的招呼著:“客官裏麵請……裏麵請……”


    顧雲城也不表明身份,隻是小心翼翼的扶著長安坐在了一處靠窗的位置。


    長安坐下後,歇了好一會兒,說道:“其實樓上的景致會更好些,像極了從浮生茶樓向外望去的樣子。”


    一句話也勾起了顧雲城的回憶,那些同長安把酒言歡的時候。


    “偷得浮生半日閑,心情半佛半神仙,許久之前你說的話,朕現在還記憶猶新。”顧雲城笑著感慨的說著。


    長安低垂了眉眼,淺笑的說道:“現在想想,那時候活得真是瀟灑快活……”


    正說著那名精明的夥計便上了一壺茉莉花茶和幾碟茶點和蜜餞。


    “皇上嚐嚐這裏的茉莉,雖不比宮裏,卻也不差,蜜餞味道也不錯。”長安輕聲說著。


    顧雲城點了點頭,二人緩慢而隨意的談著過往,隻是都不自覺的略過那些橫亙在心中跨越不了的溝壑,隻談美好的,不談隱晦的。


    那樣的時光,過得很快,顧雲城看著長安臉上泛著像是母性柔和的光芒,幾乎以為他們又回到了從前,而長安臉上笑的那麽隨意,心裏卻早已穿上了堅硬的鎧甲。


    一直過了晌午,長安才同顧雲城離開,離開前還不忘買了些蜜餞帶回宮中。


    那伶俐的夥計將包裹好的蜜餞親自的送給長安,長安伸手接過來,然後看著那夥計點了點頭,那小二便恭敬的退下了。


    待到長安和顧雲城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後,那夥計才走到隱秘的角落裏,將那小小的紙卷攥在手中,快速的向風月居走去……


    離著長安生產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淩耀依舊沒有聯係上君臨,急的如同油鍋上的螞蟻一般,去看長安卻也不敢暴露出來。


    這幾日顧雲城日日陪在長安身邊,終究是有一日沒來,淩耀便同野朱來看長安。


    房間裏,讓宮女們都退下後,淩耀試了試顏色,野朱便叼著雞腿蹲在門口守護了。


    “長安,我說萬一,萬一若是……君臨不能按時回來,你想要怎麽辦?”淩耀試探性的問道。


    長安頓了頓,然後淡然的說道:“他回不回來,等孩子出生後我都會離開這裏。”


    “如何離開?”淩耀追問道。


    “我自由辦法,不過倒是還需要耀侯爺和野朱配合才好。”長安笑著說道。


    “也許……也許君臨正在趕回來的路上……”淩耀這話說的自己都有些心虛。


    長安卻不在意的笑了笑,說道:“經過了這麽多,我開始明白一個道理,自己才是最可靠的,自己強大了……才會活得自在些。”


    隻是那笑容看在淩耀的眼眸中,噙滿了心酸和蒼茫。


    “我淩耀身無所長,但為了你慕長安還是會豁出去一條命。”淩耀信誓旦旦而堅定的說著。


    長安看著那樣的淩耀,笑的滿足極了,然後說道:“這個世界為我慕長安丟了性命的人已然很多了,我不會允許你也成為其中一個。”


    淩耀聽了長安的話,沒有言語,無聲的歎了一口氣,這明明是一個灑脫無比的女子,如今卻活得這般深沉而繁重。


    長安看出了淩耀臉上的心疼,安慰的笑著說道:“不要擔心我,我很好,每天隻要感受到他的存在,心中便徒增了希望。”


    長安溫柔如水的目光看著自己隆起的小腹,輕輕的撫摸著,裏麵的小生命似乎感受到了一般,歡樂的蠕動著。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著,終於在一場瑞雪過後的晴朗的午後,長安腹痛難忍,肚子裏的小生命就要迫不及待的降生在這人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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