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長安被君臨那樣的注視著,猝不及防的打了一個冷戰。


    錦繡也從外麵衝了進來,看到長安受傷了,忙焦急的要上前,卻被一旁的李展攔了下來。


    雲公子扶著長安坐下,小心的卷起她的衣袖,想要親自為她上藥包紮傷口,側過頭看到君臨公子,也隻是倉促的說道:“君兄,剛才多虧你及時相救……”


    卻也顧不得多同君臨公子講話,雲公子此刻正眉頭緊蹙的為長安處理那不算長的傷口。


    而長安卻有些膽怯的躲避君臨那生硬的目光,明明自己沒有什麽錯,卻在君臨的目光的逼視下倒像是犯了天大的錯一樣……


    “用這個吧。”君臨公子清湛的聲音,不帶什麽情緒的對雲公子說道。


    長安再一抬頭,隻見君臨公子將一個精巧的藥瓶放在了雲公子的手邊兒,再看臉上已然沒有了剛剛望向長安的那般凜冽,平和得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


    雲公子拿過那藥,笑著道謝:“有這逍遙閣的竹青散,別的靈丹妙藥都要退避三舍了,多謝君兄。”


    竹青散?聽著雲公子的話語,長安再仔細看那翠綠的精巧藥瓶兒,微怔,這不正是那日自己挨了鞭子後,出現在自己枕邊的良藥麽……正想著,雲公子為長安上藥,果然那帶著微涼的藥粉沾染在傷口上,瞬間就不疼了。


    長安頓時心裏微動,原來這藥是他送的……那家法……也是他扯斷的?他……為何如此?


    長安禁不住偷眼望向君臨公子,卻也看不出他有什麽情緒,他慢慢搖著手中的象牙扇,不語,坐在了二人旁邊,隻是冷冷的眺望著外麵的景致。


    包紮完長安的傷口後,雲公子才舒緩了一口氣,卻也還是愧疚的說道:“常姑娘,方才多謝你救了雲某,你真是讓雲某無地自容……”


    長安將胳膊從雲公子手裏不露痕跡的抽回,笑道:“雲公子不用如此,我們是朋友,我怎能袖手旁觀。”


    還未等雲公子說話,卻聽見旁邊的君臨公子麵容淡漠的呢喃著:


    “朋友……”


    旁人聽來卻也無奇,偏偏長安聽來有些毛骨悚然。


    聽見君臨說話,雲公子才回過神來,給長安介紹道:“常姑娘,還沒有給你介紹,這位就是我的那位朋友,這浮生茶樓的主人,君臨君公子。”


    長安抬眼看了看君臨,見他沒有什麽親近的意思,便抱拳道:“舊聞君公子大名,今日得見實屬常某之幸。”


    “姑娘倒是健忘了……那日君某救過你,還助你回府,姑娘不記得君某了?”君臨端起茶盞,淡淡的看著長安冷冷的說道。


    任誰都聽得出那語氣裏的不善,在場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心緊在了一起,那雲公子倒是饒有興趣的不動聲色的喝著茶,眼眸看著長安和君臨公子。


    長安有些猝不及防,她沒想到君臨會講出與自己相識,現在倒像是自己不誠懇了一樣,轉瞬間思考,長安笑道:“自從我生了那場大病後,這記性就不太好,君公子這麽一說,我才覺得公子看著眼熟些,我以茶代酒,謝過君公子兩次相救……”


    長安雙手舉著茶盞,滿臉的真誠看著君臨,隻是那茶盞舉在空中久久都沒有得到君臨的回應,倒是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雲公子忙將茶盞迎了上去,笑著說道:“來來,我和姑娘共同敬君兄一杯……”


    君臨聽罷,停頓了一下,卻也終究敷衍的舉了一下茶盞,然後自顧自的抿了一口。


    長安眉頭微蹙,這君臨公子今日倒是透著說不出的不悅……同那日和自己對視時判若兩人。


    雲公子卻也看出了君臨的淡漠和不喜,從中調和,對長安說道:“常姑娘,你雖同君兄有一麵之緣,但卻不知他不善與人交往,尤其是女子……當然除了那風月居的傾城姑娘。”


    果然一說這傾城姑娘,君臨的麵容緩慢的柔和了許多,倒是讓長安看了有些詭異。


    長安心裏冷笑,原來這君臨公子在風月居還真有相好的……一想到那日被這個有女人的君臨公子撩的無地自容的自己後,長安心裏便有了被輕浮的感覺,生氣。


    不動神色,長安抿嘴笑道:“浮生難得一紅顏。”


    隻是腳下卻不停歇的蠕動著,碰到了君臨公子的腳後,狠狠的踩上去,還不忘碾壓了兩下。


    君臨眉頭不易察覺的微動了一下,隨即恢複如初,長安嘴角噙笑,眉眼間沾染了俏皮。


    “浮生?”雲公子挑眉,淡笑著看著長安問道。


    “是啊,孤獨的人難得一個知己。”長安那話似是說君臨公子,自己卻心中不免有些憂傷。


    長安說著站起身來,透過那窗子向外俯瞰,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熱鬧非凡,那高高矮矮的建築錯落有致,卻也隻有這高挺的浮生茶樓於世而獨立、刁然一身。


    “這浮生茶樓真是一個好地方……卻也是個孤獨的地方。”


    浮生……自己又何嚐不是這浮生中的芸芸眾生呢,在這異世中,無人訴說,隻得拚命的活著。


    說那話的時候,長安眼裏的落寞孤獨映出了午後的暖陽,蕭索極了。


    那樣的側影,雲公子倒是看的有些癡了,而君臨手中杯盞裏的茶水泛著漣漪。


    那樣一個下午,君臨的話語很少,淡淡的聽著長安和雲公子一見如故的暢談,就像是不存在一樣。


    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錦繡從長廊外走進來,施禮對長安說著:“公子,天色不早了。”


    長安看了看外麵,站起身來同雲公子告辭,末了末了,君臨也沒有正眼兒看長安一眼,長安有些悻悻的離開。


    待到長安主仆二人離開後,那閣樓裏隻剩下君臨公子和雲公子二人。


    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此女稱雲兄為朋友……雲兄不該交這個朋友。”君臨抿了一口漸涼的茶,麵容冷峻的說道。


    雲公子自顧自的淺笑道:“若不是君兄那日將此女救起,也不會有今日我與之交好。”


    此話一出,君臨頓時眉頭收緊,啪的一聲放下茶盞,目光犀利的望向雲公子,抿著嘴唇,看不出惱意,卻一片蕭殺之氣。


    雲公子忙擺手,放下戒備的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愧疚……這西水國長安公主一事,我是欠你一個人情的。”


    君臨公子聽了那話語後,麵容才微緩,慢慢的褪去那駭人的蕭殺。


    “但她現在失去記憶了,她不再是西水的長安公主了……”雲公子兩眼泛著淡淡的光芒,毫不掩飾對長安的愛慕。


    “她是三王妃。”未等雲公子說完話,君臨便淡淡的拋出這樣一句話,無奇卻擲地有聲。


    頓時,雲公子沒有了下文,悶悶的喝著茶水。


    “三王妃……”雲公子嘴角無奈的揚起,卻透著十分不甘心。


    君臨微微側目,將那不甘心盡收眼底。


    雲公子見天色將晚,也起身離開,還不忘約君臨公子下棋,然後風姿卓雅的離開了。


    出了浮生茶樓,李展見主子心情極好,竟饒有興趣的吟詩。


    “主子可是明了了?”李展低聲問道。


    雲公子搖著金麵扇,笑道:“因為獻計之事,君臨有愧……雖曾幫助過她,卻也是心無雜念,隻要她和逍遙閣、和君臨無瓜葛我便放心了……逍遙閣的水太深……我們還把持不住。”


    “哦,對了,讓人去查一下那個刺客。”雲公子吩咐道。


    李展點頭明了。


    說道那刺客,雲公子臉上的狠絕乍現,但一想到長安擋在自己麵前時的樣子,心裏又不為柔軟幾分,問這世間能有多少女子為“朋友”二字而如此,真是難得的好女子。


    浮生茶樓。


    君臨一個人立在剛剛長安站著的窗前,想著她說過的話語,原以為“浮生”這個詞隻有自己能了解……那個眼眸清亮的女子似是體會更多……


    悄無聲息的平江立於身後,輕聲的說道:“閣主,那日王府之事還是被他知曉。”


    “他生性多疑,必然會試探,今日之事已然打消了他的懷疑。”君臨淡淡的說道。


    “今日的刺客查出來了……”平江走到君臨近前,耳朵道。


    聽罷平江的話後,君臨的眼眸中寒光一閃,輕啟嘴唇:“殺。”


    平江點頭一揮手,身後不知從哪裏出來了兩人,吩咐了下去,那兩人又如同影子般消失不見。


    “既然她已失憶,不再當自己是長安公主,就永遠不要再想起了……當一個普通尋常女子也好。”君臨將那涼茶一飲而盡,透著濃濃的陰鬱。


    平江聽後,自言自語道:“這樣的女子,怕是做不成尋常人了……”


    那話聽到君臨耳朵裏,眼眸微動,平江自知話多了,隱身褪去。


    是啊……入了他君臨公子眼的女人,豈還能做成尋常女子?


    ……


    長安和錦繡出了浮生茶樓,卻也沒有直接回到王府,而是去了風月居,吩咐了玲瓏去打聽和留意一個臉上有一道傷疤的白淨濃眉男子。


    “這玲瓏在風月居倒也是混的風生水起……還真是一個聰明的姑娘。”錦繡和長安說著。


    “是一個精明的姑娘,不過這一個風月居一個玲瓏還不夠,要想知道這江湖上的消息,尋找到那銀素麵具,我們的消息網便得更廣些……”長安琢磨著。


    “公主今日吩咐玲瓏尋找的人是何人?”錦繡想起了,問道。


    長安想起那人,沉思的說道:“是那個刺客,雖不知道他是誰,但我總覺得他是認識我的,似是有許多話要同我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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