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第二天早上,天色剛剛發白,給李雁回家蓋房子的何老大早早地領著人就過來幹活了。


    戴氏和李雁回天還黑著的時候就起來了,熬了一大鍋雜米粥,用昨兒晚上就發好的麵蒸了雜麵饅頭。這粥是用小米和高粱,又放了些白米調和著煮的,這時候正是濃稠的散發著穀物的香氣。


    李雁回又切了醃菜壇子裏的酸黃瓜,拌了辣椒油,又拌了個酸辣蘿卜條,喝粥就著是最好的了。


    幹活的人進了院子直接就奔後麵的工地過去了,一般這樣的活都是供午飯的,早飯晚飯不管。


    李萬峰先一步攔著了何老大等人,“何老哥,眾位兄弟,我家媳婦兒和閨女準備了點粥,大家吃點在幹活吧,暖和暖和身子,這麽早起來,肚子裏都空著呢,來來來。”說著把眾人讓進了屋裏。


    屋裏早就放好了桌子,粥都在大盆裏,簸箕裏放這剛出鍋的雜麵饅頭,誘人的香氣往人心裏鑽。


    這麽一頓早飯,暖的何老大一個大老爺們心裏一熱,鼻子發酸啊。誰家雇人幹活能有這份體貼,就衝這,這老李家一家他老何算是交定了。


    “大兄弟,這不好意思啊,雇人幹活沒這個先例啊!”何老大說。


    “老哥,什麽慣例不慣例的,大家夥大早上的太陽還沒出來就趕過來了,昨晚上有幹到天黑,作為主家,還得給大夥準備點熱乎的,都沒啥好東西,大家快吃吧。”


    “得嘞,既然兄弟你這麽說了,老何我也不矯情,你放心以後但凡有用得著我們兄弟幾個的,沒二話,是不是兄弟們。”說著何老大衝身後的幾個兄弟說。


    “那可不,李大哥仁義啊,我老王交你這個朋友,我媳婦兒也是馮家溝的,和你媳婦兒是一個村的呢,說起來咱也是連襟兒呢。”一個黑臉的大漢笑嗬嗬的說。


    “那可不,連襟兒,連襟兒。”李萬峰也笑著說


    其他的人也跟著應和著,也不推辭了,上了桌,吃了早飯。


    吃過了早飯,幾個人熱火朝天地幹起活來,這些出門討生活的漢子,一般早上就啃一口幹餅子或者涼饅頭啥的,沒個熱乎飯吃,這一頓早飯吃的痛快,都出了汗,肚子裏有食兒,精神頭兒都不一樣了。


    看著幾個人手腳麻利地幹活,戴氏覺得啊,這一頓雜糧粥,一頓雜麵饅頭,不白瞎,這不還交下人了嘛。


    那個小可憐兒馮鎖柱身上已經穿了戴氏給改好的衣服,收拾的特別利索,看著也是個俊俏的小夥子了,見了戴氏過來,忙向戴氏問好,“嬸子好!”說完憨憨地笑著。


    “哎,好,早上可吃飽了,沒吃飽再拿個饅頭,嬸子今兒早上蒸了好多呢。”戴氏慈愛地說,她也真是心疼這個手腳利索,幹活肯賣力氣的孩子。


    “吃飽了,嬸子,您給我改的衣服我穿著正好呢,跟我娘做的一樣好。”鎖柱摸著身上衣服說。


    “也沒什麽好衣裳,是我家你叔年輕時候穿的,改改給你正好。”戴氏瞧見這孩子的鞋都漏腳趾頭了,凍得腳趾頭通紅,沒有說話,想著有時間給這個可憐的孩子做雙鞋吧。


    “行了,跟著你何大叔好好幹吧,也別太累了,你身子還沒長成呢,得悠著點,啊。”戴氏囑咐道。


    馮鎖柱狠狠地點頭,自從他娘去世了以後,後娘在三個月後就進門了,自此他的日子就像進入了地獄。第一次在娘去世之後,在戴氏身上他感覺到了溫暖,他知道這個嬸子是真心疼他,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他一定多多的做活, 不辜負這點溫暖。


    收拾好了桌子,洗了碗,戴氏和幾個孩子們給麥芽換了水,又上下的翻動一下,讓麥子粒兒均勻的受熱,發芽勻淨一些。


    收拾好了這些已經日上三竿了,就聽見在外麵院子裏玩的李曦的聲音:“王爺爺好!王爺爺你是來給我大姐看病的嘛?我大姐都好了啊?”


    “嗬嗬,好小子,今兒啊我是來給你奶奶看病的。”


    “呀,王爺爺,您可來了,大妮兒都想你了!”李雁回和戴氏聽見王老爺子來了都迎了出來,李雁回還跟王老爺子撒嬌呢,可能是因為有了共同的秘密,李雁回更是拿王老爺子當自己人呢。


    “哈哈哈,你這個丫頭啊。”王老爺子喜愛地摸了摸李雁回的頭。


    “王老爺子,讓您見笑了,這丫頭啊,就是個小鬼頭,您別介意。”戴氏不好意思地說。


    “沒事兒,沒事兒,我喜歡這丫頭,我也沒個孫男弟女的,就拿這丫頭啊,當孫女了啊,哈哈哈!”王老爺子邊說邊笑。


    “那感情好,丫頭啊,可得把你王爺爺看住了,不能讓他反悔啊。”聽見王老爺子過來,李雁回的爺爺李大春走出來說。


    “爺爺,那我認了王爺爺做幹爺爺好不好啊?”李雁回也喜歡這個王老爺子,借著話頭問李大春。


    “那就看你王爺爺,收不收你這個鬼機靈了。”


    “老李頭兒,我跟你說啊,你可別不樂意啊,這孫女我可是收定了,到時候你別說我搶你孫女兒啊。”


    王老爺子平時除了看病之外,不怎麽和村裏人打交道,就是和這李大春還說的上話,又因為給李雁回看病的關係,聯係多一些,所以平日關係還算不錯。


    “是我老頭子的孫女兒,你搶不走,這不是還多一個人疼這個鬼丫頭嘛,我有啥不樂意的,我還占便宜了呢。”李大春說。


    見自家爺爺應允了,回頭看看娘,戴氏也跟著笑著點頭,李雁回也是機靈, 跪下就磕頭叫爺爺。


    喜得王老爺子胡子敲得老高,說著從懷裏掏出來一個黑玉的牌子,“丫頭,你叫老頭子一聲爺爺,這是爺爺給的見麵禮,拿著。”


    “王老爺子,這可使不得,咋能給這樣貴重的見麵禮呢,這認幹親,得丫頭備禮物給您才是啊。”戴氏忙推辭。


    “萬峰媳婦兒,你也別忙著推辭,既然丫頭叫我一聲爺爺,你們啊,就跟著叫我一聲王爹爹就是,我也拿你們當我的小輩待。長者賜,不可辭,來,拿著。”王老爺子扳起了臉。


    李雁回接過黑玉牌,觸手生溫,細膩光滑,正麵刻了一個藥字,反麵刻著複雜的花紋。


    “王爹爹,今兒啊,太倉促了,趕明兒找個好日子,拾掇了席麵,咱正式認親。”在一邊看著的李萬峰,也跟著開心地說道。


    “恩,還是你小子有眼力,這口改的我舒心。”說著王老爺子更開心了。


    戴氏看著王老爺子真心要給見麵禮,也就搖搖頭不再反對了。


    一家人把王老爺子讓進了屋裏,準備給奶奶文氏診病。


    進了屋子,王老爺子就看到了坐在炕上的文氏,心裏一驚。怎麽這麽眼熟?王老爺子心裏打了個問號,但是麵上不顯。


    王老爺子認真地給文氏診了診脈,說:“哦,問題不是很嚴重,月子裏坐下了病根兒,又傷了根本,沒有養好。之前的藥雖然也是治你的病的,但對於你病弱的身體來說就是虎狼之藥,越發地掏空了身子了。”


    “那她得身體……”爺爺李大春十分緊張。


    “放心,不是還有我嗎?這藥呢,不用多,吃上十劑就好,我再給你琢磨幾貼藥膳,慢慢的養著,有個一二年也就好了。”王老爺子慢條斯理地說。


    “這可太好了!”爺爺李大春搓著手開心地不知道怎麽好了。


    全家人都很特別開心,幾個小的,更是樂的蹦了起來,不停地拍手,這可是繼鬆子糖之後,讓大家最開心的事情了。


    文氏也很開心,自己的身子要是能好,就不用拖累家裏人樂。


    “不過啊,她這個病,就是好了以後,還是怕勞累,多吃點有營養的食物,注意保養也就是了。”


    “多謝老哥哥了!”李大春很激動。


    “行了,現在咱們也是一家人了,我可是大妮兒的幹爺爺啊。嗬嗬。”


    聽見王老爺子這麽說,大夥就七嘴八舌的跟文氏講了李雁回認王老爺子是幹爺爺這個事兒。


    “那是咱們大妮兒的福氣,難得入了老哥的眼。”文氏溫和地說。


    王老爺子越看文氏越覺得眼熟,不過知道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就算眼熟又有什麽關係呢。


    王老爺子開了方子,又說了些用藥的注意事項,就走了,李家全家把王老爺子送到了大門口,王老爺子走之前跟李雁回眨了眨眼睛,李雁回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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