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年紀不大,腦子還挺好使。”梁秘書打開車窗,點上一顆煙。


    蘇陽很是靦腆。


    “按道理,這話我是不能跟你說的,不過康部長也沒特意叮囑我不讓說,告訴你也無妨。”


    梁秘書笑聲在蘇陽耳邊說了一句。


    “看來我的時間很緊迫啊。”蘇陽苦笑道。


    “康部長不告訴你這些,就是怕你有壓力。”梁秘書說道。


    “有壓力是好事,能讓我更清楚自己在做什麽。”蘇陽沉吟道。


    “你也看到了,西醫對你們的歧視,實際上是很嚴重的。”


    “沒關係,歧視我的人,我也歧視他。”蘇陽靦腆道。


    車隊走到縣裏,已經快到淩晨,幾個小時的長途跋涉,眾人也累的不輕,這時候,軍隊的帶頭人卻又告知眾人,要開一場會。


    這一支軍隊又不少曾在西藏駐紮,對西藏的雪山也很是熟悉,眾人草草吃過飯後,就集合在旅館外開起會來。


    經過自我介紹,眾人也都知道,眼前這個長了一嘴絡腮胡的男人,就是小隊的隊長,名叫崔峰。


    不知是當兵的緣故,還是真的有風險,崔峰說起話來無比嚴肅。


    “還記得前幾天那場大雨嗎?”崔峰說道。


    “記得,整個沿海都淹了,聽說排水不好的徽城水又半米高。”一個醫生應到。


    “高原又不會淹的,你想說什麽?”甄建軍狐疑的看著崔峰。


    “雖然沒有淹,但是,進村的路被埋了,得繞路。”


    “直接無法通行了嗎?得繞多遠?”蘇陽忙問道,時間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崔峰看蘇陽一眼,其他人都是等著自己說明,隻有蘇陽焦急詢問,這說明蘇陽意識到了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也確實把災區群眾放在了心裏。


    “有兩天路可以選擇,第一,繞遠路。第二,等通行。繞遠路得走整整一天,中間甚至要穿過一座冰川,危險是少不了的,當然,我們會盡量保護好你們。”崔峰嚴肅的說道。


    眾人聽了心裏都是一驚,雖然知道這次任務是新型傳染病有風險,可他們也裝備好了大量的藥品和抗生素,傳染病的威脅對他們來說,其實是有恃無恐。


    但物理上的危險,他們就無可奈何了,爬山?還得爬冰川?這種事他們聞所未聞。


    常年在辦公室坐著的人,身體素質早就差到了極致。


    “等通行呢?”甄建軍問道。


    “那就需要很長時間了,可能三天後才能通行,因為,後天還有一場大風雨,明天清理了,也來不及通行。”崔峰說道。


    一行人紛紛送了口氣,三天而已,想必也沒什麽問題吧。


    如果可以,誰想爬山,還在村裏經受暴風雨啊。


    隻有梁秘書和蘇陽看的眉頭直皺,三天,三天後村子裏沒有完人了怎麽辦?到時候都患上傳染病,怎麽辦?


    “明天一早我們就會進山,誰要是想和我們一塊,現在就說,不說的,就當你們準備等路通行了。”崔峰說道。


    不管這群醫生如何,他們的任務是不允許他們三天後到達的,再說,小小的冰川對這群軍人來說也沒什麽難度。


    “我和你們去。”一個戴眼鏡的國字臉說道:“我平常蠻喜歡登山的,況且,我也想早一點進村子。”


    有第一個人站出來,就有第二個人站出來,大都是年輕男性,對身體很是自信。


    當然,絕大部分還是選擇等待通行了。


    “我們去嗎?”葉獨行問蘇陽。


    蘇陽點點頭,對著一行中醫說道:“這路有危險,你們可以等路通行,我要跟去的。”


    葉獨行點點頭:“那我也去。”


    中醫集團其他中醫也紛紛表示一起跟去。


    觀看全場,倒是中醫集團一行最是堅定。


    讓蘇陽驚訝的是,甄建軍這個高高瘦瘦的中年人,和任盈盈這個女孩子竟也要求通行。


    就這樣,進山的醫生分成了兩隊。


    一夜的休息並不能緩解全部的疲勞,因為高原反應不適,很多人睡覺後反而更覺得累。


    一大早,準備跟進的一行人就背上了行李準備出發了,帶頭的是個名叫阿旺的士兵,他出身就是在這個村子,聽說村子出事,最著急的也是他。


    坐著車走到山口,路就被各種汙泥的雪堆冰塊掩埋了,似乎發生過雪崩的山體滑坡。


    這讓眾人的心裏又添了一份不安——這樣的山路,能走嗎?


    很多人喜歡說山丘,把“山”和“丘”放在一塊。


    事實上,山和丘是完全不是一碼事。


    山是山脈,連綿不絕,起伏顛簸,而丘則是丘陵,兩者的差別,就在大小上。


    這山,和燕京渤海的山可是不同的,尤其是到了山腰,稍稍能看清全貌了,眾人才知道,這青藏高原上的山,能有多高。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詩人看到這副景象定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可醫生們看到這樣的景象,尤其是想到還要爬過去整個人的負麵情緒都湧上來了。


    尤其是葉獨行和任盈盈,一個體弱多病,一個是女生。


    葉獨行話也不多了,沒說一句他都氣喘籲籲。


    高原反應加上缺氧,他葉獨行能堅持這麽久已經很出乎蘇陽的意外了。


    舉目茫茫皆雪白,就連腳下的路都是踩實的雪,雖然山並不陡峭,但眾人也得小心翼翼的才能安全前行。


    “蘇兄,見你瘦弱,沒想到身體素質還蠻好的。”葉獨行有些羨慕的說道。


    “那是,蘇老板和秦經理可是每次都能在辦公室折騰好幾個小時。”一個中醫笑眯眯的碩大。


    蘇陽眼睛一瞪,那人立即住了嘴。


    蘇陽撇撇嘴,自己和秦可傾在辦公室那是規劃正事,這群人瞎想什麽呢。


    就一行人來說,蘇陽的表現確實很驚人,腳步穩,也不喘不累,竟比很多軍人還要遊刃有餘的多。


    蘇陽踩踩腳下的雪,讓後麵的人走的更安全。


    他從小就生活在大山中,截陽嶺雖然沒有這裏的山險峻,可危險是一點不比這種地方少。


    尤其是下雨天,上山得提防蚊蟲毒蛇、狼豺虎豹等等等等,懸崖峭壁也一處不少……


    蘇陽從小鍛煉的,為了采藥練就的燕子飛雲縱的功夫,就是為了“攀山”。


    對付這種山路的地形,蘇陽最是得心應手。


    行過晌午,終於走到了山的內側,這裏果然是一個小盆地,四周都是山石,不過,這裏的溫度比較高,已經有很多地方沒有雪跡了,山腳還能看到盛開的花。


    這對一行人來說無疑是好消息,眾人也紛紛坐下休息。


    隻是這時,任盈盈終於撐不住了。


    她昨晚本就沒休息好,精神狀態不佳,體力又差,坐在那休息的時候,腳下一滑,驚呼一聲,身下鬆軟的泥土竟是直接脫落而去。


    前麵是一個斜坡,任盈盈身體朝下一滑,眼看就要朝斜坡盡頭的峭壁跌下去。


    事情發生的太快了,眾人還沒反應,隻聽到一聲輕呼,任盈盈就不見了。


    甄建軍甚至來不及發出聲音,隊伍裏唯一的女性就消失了。


    一個軍人反應迅速,兩下助跑一個撲倒就要去捉任盈盈的身體。


    就好像手裏的盤子突然掉到地上,反應迅速的人總能用手或者用腳接到盤子,不讓盤子摔到地上。


    任盈盈可不是盤子,也不是從人手中摔落到地上,而是要跌落懸崖!


    那軍人朝前一撲,很是迅速的拽住了任盈盈的衣服,暫緩了任盈盈的墜落。


    可是這並沒有解決問題,任盈盈身體仍舊在向下墜落,她的衣服很滑手,那軍人根本抓不住。


    當然,這短短的暫緩,就給營救帶來了可能性。


    蘇陽聽到任盈盈輕呼時,蘇陽身體就動了起來,這是在截陽嶺養成的好習慣,在很多危機麵前,身體直覺做出的動作,才是生存的希望。


    燕子飛雲縱。


    蘇陽撲過去的姿勢要比那名軍人優雅的多。


    嗡——


    任盈盈耳中是身體的悲鳴。


    她懵了,又突然清醒了,然後她就感覺到山穀裏吹來的冷風。


    掉下去,就要死了。


    自己的一生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她的頭腦一片空白,從胸腔到大腦,都充滿了不甘的感覺。


    她還這麽年輕,怎麽能死呢?她還沒趕到災區,就死在了路上?


    好遺憾,好不甘,好疼——


    哎?自己疼什麽?難道摔下去還沒摔死?


    任盈盈睜開眼睛,正好看見蘇陽眼睛。


    “我拉你上去!”蘇陽咬著牙說道。


    就在這短短的對視中,任盈盈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任盈盈的手臂被蘇陽拉扯著,真是她感到疼痛的來源。


    她有安全感了是不假,可蘇陽沒有安全感啊。


    蘇陽的小半個身體探出滑坡抓著任盈盈,大半身體還在斜坡上,緊緊靠著一副和腳的摩擦力在支撐。


    幸好這個地方已經沒有雪了,不然這會蘇陽已經和任盈盈一塊摔下去了。


    但就是如此,蘇陽也感覺自己身體在下滑,而且,他快要抓不住任盈盈了。


    媽的,速度倒是快了,可自己的身體力量還是太差,竟然連個不到一米七的小姑娘都要拉不住。


    蘇陽絕望的想到,他也不是沒有鍛煉身體,可就是練不出一身肌肉來他也很沒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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