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達爾貝科機械性的話,反正,對麵都是差不多的中文,然後又是繼續的等待。


    達爾貝科現在極度的後悔選擇了晚上時間打電話,這個時間段,他的助理都回去休息了,想要坐等電話撥通都不行。


    “hello?”對麵意外的傳來了英文:“你是誰?”


    “你是楊銳嗎?”達爾貝科的聲音都顫動起來。


    “是我,你是誰?”楊銳現在時不時的就能接到老外的電話,因此,不會像是普通接線生那樣,聽到hello就驚慌失措,或者禮膜拜。


    達爾貝科早就不指望聽到楊銳驚慌失措,或者禮膜拜的聲音了,他現在就想聽到楊銳的聲音。


    甚至於,他對楊銳反而有一種不能明言的禮膜拜,就好像,你在石器時代,看到有人用恐龍的屍骨做了一台蒸汽機似的。


    達爾貝科深吸了一口氣,道:“楊銳先生,我是達爾貝科,美國人……”


    “諾貝爾獎的達爾貝科?”楊銳的聲音終於帶上了驚喜的味道。


    達爾貝科更是歡喜的簡直要掉下眼淚了,打一個這樣的電話得多難呀,他高興的用少見的自報家門的方式,:“是的,我是得過諾貝爾獎的達爾貝科,你是楊先生嗎?pcr的作者?”


    他知道楊銳知道自己承認他是pcr的作者會高興。


    果然如此。


    楊銳的聲音輕快的傳了過來:“是的,我是pcr的作者楊銳……達爾貝科先生,您好……”


    達爾貝科眼中帶著笑,享受的眯了起來。


    艱苦的勞動以後,吃到的飯菜會更香甜。長時間的等待以後,得到的崇拜更甘甜。


    達爾貝科不想一下子吃光楊銳的禮膜拜與驚慌失措,因此溫言笑道:“我收到了你的信,幾封信我都收到了,不得不,你的研究工作極有成效,而且極具預見性,我和我的同事一致認為,你的工作有著超乎想象的意義,也許是最近兩年裏,最有價值的生物學技術革新,另外,你的演講也非常的棒,我得,這是我看過的最有意思的演講之一,它非常的,怎麽呢,你給出了現實的想象空間,有很強的指導性……”


    將前麵的讚揚的話完,達爾貝科喘了一口氣,準備“but(但是)”了,話筒突然傳來“嘟嘟”的聲音。


    達爾貝科瞬間愣住。


    “hello?”達爾貝科試探的喊了一聲,話筒內的嘟嘟聲突停。


    “對不起,先生,到河東省的線路斷了,我們很快為您轉接,請稍等。”不太純熟的英語,消滅了達爾貝科最後一絲幻想。


    斷線了……達爾貝科突然意識到一,重新連接,莫非還要再去一次噩夢般的石器時代?


    這種想法,讓達爾貝科恨不得立即掛掉電話。


    但是,另一個念頭阻止了達爾貝科。如果不再次通話,楊銳會不會認為,自己是在恭維他?


    達爾貝科回想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話,又低頭看看提綱。


    是的,如果不加上“but”,那他適才的話,的確會變成恭維楊銳。


    甚至,稱得上是禮膜拜了。


    達爾貝科欲哭無淚的攥著話筒,等著石器時代重連。


    諾貝爾獎獲得者傷不起呀。


    達爾貝科不希望自己明天一覺醒來,看到報紙的標題寫著“達爾貝科麵對中國年輕科學家卑躬屈膝”。


    所以,電話是一定要重打的。


    哪怕還要hello很多次……達爾貝科含淚打開免提鍵,再次向石器時代發起進攻。


    楊銳一臉喜感的放下電話,他猜得到,肯定是電信暴露了自己糟糕的線路水平。


    然而,坐在楊銳對麵的捷利康的代表們,尤其是來自英國的先生們不知道呀。


    這一次,重回西堡鎮的有韋爾斯,還有楊銳的老朋友,胖嘟嘟的弗蘭奇,他們都是為了解決西捷工廠之事而來,此時,也都一臉震驚的望著楊銳。


    自從楊銳問出“諾貝爾獎的達爾貝科?”的時候,房間內就很靜了,關鍵是80年代的中國式聽筒的聲音還很大,仿佛專供沒有助聽器的老幹部使用似的。


    因此,所有人都聽到了達爾貝科的話。


    或者,是他對楊銳的恭維。


    又或者,是禮膜拜?


    誰都不敢確定。


    1984年的當下,達爾貝科的名氣還是很大的,楊銳之所以寄信給他,多少也是受此影響。


    身為人體基因組計劃的推動者,達爾貝科最近幾年在媒體上出現的很頻繁,而且多次參加了政府和民間組織的大辯論,以至於頻繁的在全國電視網刷新形象。


    普通人對達爾貝科的印象或許還會弱一,捷利康的代表們卻是生物業內人士,又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位活躍的諾貝爾獎得主。


    要起來,別看諾貝爾獎年年都有,可要活躍於業內的,數量還真是不多。


    六七十歲以上的諾貝爾獎得主是活躍不起來的,50歲拿到諾貝爾獎就算是年輕有為了,但也就活躍個十幾年的樣子。


    如此算下來,隻要有一年,諾貝爾生物學獎授予一名70歲老頭,當年活躍的諾貝爾獎得主就很可能少了一位。


    達爾貝科也是因為得獎的時候年輕,才能經過十年左右的醞釀,緩緩拉開人體基因組計劃的大幕。


    現在,這樣一位生物業界端的學者,特地打電話給楊銳,就為了表示他的崇敬之情嗎?


    “我感覺自己上一次到中國,還是不久前的事,但是……究竟發生了什麽?”弗蘭奇聲音很低,仿佛害怕吵到楊銳似的。


    楊銳自然不去解釋,笑笑道:“我和達爾貝科先生有幾次通信,向他介紹了我的工作。”


    他的如此簡短,反而令人難以置信,弗蘭奇聲道:“您這是中國人的謙虛吧?”


    “哪裏有什麽中國人的謙虛。”楊銳笑著擺擺手,道:“我就是實話實。走吧,咱們去會議室坐著好了,我這裏亂糟糟的。”


    他是猜測達爾貝科有可能再打電話過來,因此將人都給遣走了。


    弗蘭奇、韋爾斯,還有捷利康代表團裏另外兩名英國人,都以看狐仙的表情默默的注視了一會楊銳,方才依言前往會議室。


    李章鎮在旁聽的分明,真真正正的崇拜的看著楊銳,道:“沒想到捷利康興師動眾的來問罪,讓您一個電話就給嚇跑了,您有諸葛亮的風範。”


    楊銳也認認真真的謙虛道:“都是電信的功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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