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你過來一下。”走在辦公樓裏,柏善文忽然被叫到了名字,那嘴角邊的黑痣,頓時跳脫的抖動起來。


    “蔡院士,您叫我?”柏善文顛顛的跑了過來,黑痣也顛顛的在空氣中抖動。


    “你們最近在搞迎接國奧運動員的事吧?你給楊銳了沒?”蔡院士開宗明義,一句廢話都不多。


    柏善文意的頭,道:“我了……”


    “恩,人民大會堂的觀禮活動,就不要讓楊銳去了,你這邊注意一下,解釋清楚,委婉一……”蔡院士打斷了柏善文的話。


    “哦,是不讓他去了。”柏善文嚇了一跳,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楊銳告狀了,這時候,柏善文心裏是有些不滿的,心道:我都答應了,你還找蔡院士做什麽。


    轉瞬,柏善文又將不滿給藏了起來,不滿有什麽用,他也是初來乍到不,辦公樓裏流傳的幾個關於楊銳的故事,早就給他提了醒,柏善文現在就想安安穩穩的將楊銳送出大學去。


    四年時間一晃即過,快的很,到時候他也是辦公室的老人了,也就再不用怕學生了。


    想到“怕學生”這個詞,輔導員柏善文同誌心裏一酸,一眼的老淚險些噴出來。


    蔡院士卻對柏善文的回答不滿意,瞪起眼,問:“你已經了不讓楊銳去了?什麽理由?”


    “啊?您剛不是,不讓他去嗎?”柏善文茫然了,根本不知道蔡院士在什麽。


    蔡院士皺眉,道:“我是委婉的明情況。我是讓你服務好學生,讓你照顧楊銳同學的特殊情況,使他能安心於學習和科研工作,但不是讓你剝奪楊銳的榮譽,你以什麽理由不讓楊銳去的?楊銳怎麽回應的?生氣了沒有?你要想辦法的委婉一,要讓楊銳知道,咱們是出於關心的目的,再了,人民大會堂有什麽好去的,等他再做出一成績來,去人民大會堂的時候多了,下一次,不定就是他上主席台了,你要把這個道理給楊銳聽,明白嗎?”


    柏善文這下子聽明白了,楊銳明顯是沒告狀啊。


    但蔡院士誤會了呀!


    柏善文趕忙解釋道:“不是我不讓楊銳去的,是楊銳主動提出,不想去人民大會堂觀禮,擔心彩排浪費時間。”


    蔡院士依舊不善的瞪了柏善文一眼,問:“你沒逼他吧?”


    “我怎麽敢。”柏善文嚇了一跳。


    “不敢就好。”蔡院士這才露出滿意的神情,頷首道:“我安排你做楊銳的輔導員,就是要你不敢。恩……楊銳是年輕人,年輕人年輕氣盛,自由奔放,又年少成名,自持聰明,就容易得罪人,你呢,老成一,多讓著,受委屈不怕,受委屈來找我,不要自己處理,知道嗎?”


    “知道——知道。”柏善文是噴湧不盡的老淚,暗道:我是長相老成,不是真的老成。我是輔導員,楊銳是學生,學校又不是孩過家家,什麽叫多讓著……算了,輔導員就輔導吧,我等楊銳畢業。


    “楊銳其實也是很懂事的,別看年紀輕,做事很靠譜。他昨天下午來給我看了他的實驗室計劃,還有實驗室成果,我覺得非常不錯。”蔡院士自然而然的起原因,道:“我看他最近要忙起來了,國際熱不是那麽好抓的,不過,楊銳有贏過理查德實驗室的經曆,我覺得給他提供更好的條件,還是有機會的,我準備給他添幾台儀器,雖然有舊了,也能事,柏,你這邊可不能給我拖後腿,學生工作一定要抓緊了,不能出錯!”


    蔡院士看到的計劃是離子通道實驗室的計劃,成果則是華銳實驗室公開發表的幾篇jmc。


    柏善文唯唯諾諾,知道蔡院士的抓緊又是放鬆又是抓緊,全看結果,心裏有種嗶了狗的衝動,又強行壓了下來。


    做輔導員的就是這樣,放任自流四年也是過,認真工作四年也是過,最要緊的就是滿足領導的要求。


    蔡院士並不放心,再多囑咐了兩句。


    楊銳的水平在目前的生物係裏不能是尖,但也算得上一流了。如果是學校老師做到這一步的話,做院係主任的就要忙著幫他解決各種生活問題——國內的科研界雖然窮,但在國內現下的環境裏,保證一流科研工作者的生活還是沒問題的,有時候,國內的研究員過的還比國外好。


    當然,在80年代的社會氣氛裏,科研人員要富裕是不可能的,能達到富足就很不錯了,但比國外好的是政治待遇高,國外的研究員可能請不起律師,國內的研究員甚至能解決家屬的工作,甚至讓組織給解決對象問題等等。


    蔡院士也習慣了給幫學者們解決各種生活問題,北大的學者中不乏留學自國外,或者幹脆就是從國外回來的,要將這些人留下來,給不起錢,自然要想方設法的給予補償。


    楊銳的情況特殊,蔡院士還是盡量用常規方式解決問題。


    他隻當楊銳是在玩寡聚核苷酸,又在離子通道實驗室弄基因測序和蛋白質相互作用——楊銳成立的第三個克隆組太遙遠,根本不會寫在計劃書和項目書裏。


    當然,擴大後的離子通道實驗室的規模也擴展了,楊銳作為項目負責人,設計出漂亮的項目進度並不困難,可行性也相當不錯。事實上,有兩條牛加許正平這頭老黃牛,再加上楊銳確定項目和方向,離子通道實驗室完全可以順利的發展下去。


    蔡院士目前看到的計劃書和進度書,正是楊銳的強項,因此被蔡院士大加讚賞。


    華銳實驗室的論文也加強了他的感受,讓蔡院士再次提高了對楊銳的重視。


    柏善文不理解過程,但聽的明白意思,他現在知道,人家楊銳的確沒有告狀的意思,人家是向蔡院長報告工作。


    “我知道了,回去以後,我一定想辦法減輕楊銳同學的負擔。”柏善文已經恨不得賭咒發誓了。


    蔡院士這才滿意的頭,徑自走了。


    柏善文擦擦眼角,望著蔡院士的背影,突然想:我什麽時候能給院長直接匯報工作呀,楊銳都能給院長匯報工作了,唉……


    楊銳在校園裏一日遊,也等不及去欣賞奧運健兒回國的英姿,也來不及去管學校裏的各種歡迎儀式,轉頭就返回了華銳實驗室。


    實驗室裏,剛剛積累出了兩盒飯的寡聚核苷酸——盡管是花了近百萬美元的高大上實驗室,但像是電影裏演的那樣,各種高端專業的器皿,中國人是用不起的,現在用不起,0年後仍然用不起。


    美國的級實驗室裏或許有全套的高端專業器皿,中國的實驗室就達不到這樣的水平了,能用一塊錢飯盒裝的原料,肯定是不會用幾百美元的容器了。


    楊銳雖然是土豪,畢竟也就是普通豪,對容器的要求也不高。


    何況,兩盒飯的寡聚核苷酸,雖然積累了一天多,交到楊銳手裏,也就比一天的用量稍微寬裕些罷了。


    楊銳刷刷的忙碌一天,稍微加快一進度,就將之消耗的幹幹淨淨了。


    接下來的兩天,重複這個步驟,將產量漸漸增加的寡聚核苷酸用了個幹幹淨淨。


    第四天,楊銳在記錄了兩個實驗本以後,決定簡化係統。


    簡化係統,是pcr能夠成功的關鍵。


    pcr是複製dna的技術,而dna是非常複雜的。


    雖然,90年代的pcr技術,已經可以用來對犯罪現場進行檢驗了,也就是90年代的pcr技術是能夠複製人體dna的。


    但生物技術的發展實在太快,提前六年,當這項技術還處於水浴鍋三進三出的狀態下的時候,楊銳目前選擇的長鏈dna其實是不正確的。


    第一步,要證明pcr技術可行,首先應該采用極簡係統。


    別是楊銳現在用的幾百個堿基對的dna,就是幾十個堿基對的dna,還要挑揀。


    不過,這方麵用不著楊銳太費神,80年代被測序過的基因並不多,他很快就從植物質粒中挑選出了一截隻有8個堿基對的鏈。


    另外,楊銳還選擇了正確的水浴鍋溫度:攝氏度。


    曆史上,穆裏斯想到這一步,用了半年的時間,當然,穆裏斯是著名的玩世不恭,他這半年時間裏,做的實驗並不多,還有本職工作要完成。


    而對楊銳來,pcr是比任何工作都重要的工作。


    這些天有意無意的錯誤實驗,也加深了楊銳對整個實驗過程的理解。


    楊銳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得到初步成果。


    實驗室裏埋頭做原料的研究員們雖然不知道楊銳為什麽自信,但看著楊銳的自信,就覺得安心,也認為楊銳肯定能得到成果。


    隻不過,他們都不知道這個成果意味著什麽罷了。


    在1986年以前,很少有人知道pcr意味著什麽。


    它就像是放在廣場中央雕塑上的金蘋果,始終沒有人把它摘下來,顛一顛。


    直到有個人被它砸中腦袋為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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