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怎麽認識的我忘了,就記得一直很欣賞這個人。


    因為他的關係,我經常幫滾石唱一些慈善歌曲,後來他張羅幫我出唱片,就跟滾石簽了約。第一張專輯叫《第一次》,他做我的製作人,賣了100多萬張,是當時的銷售冠軍。後來又合作了第二張專輯,慢慢就變成很好的朋友。他在音樂上對我要求特別嚴格,所以我也叫他“魔鬼製作人”。


    我那時候一張唱片恨不得能錄3年,這在別的歌手身上是不能想象的。哪有人錄個唱片到台灣錄、澳大利亞錄、香港錄、美國錄,全世界各地錄,到哪裏都是錄幾句。因為我太忙了,隻能擠出時間來慢慢磨,一有空就錄。


    《第一次》他們讓我嚐試錄了兩首閩南語歌,當時我在整個東南亞都很火,在台灣出專輯,入鄉隨俗一下,我覺得也不錯,結果後來我才知道他們一直都在笑我。他們說我的閩南語有山東腔,還加一點京劇小調的味道,講出來就變成很像小孩子剛牙牙學語的語調。專輯出來的時候賣得那麽火,我想那時候可能全台灣的人都在笑我吧。


    有一天我就是錄閩南語歌,為了專心,就把錄音室的簾幕拉上,一個人在裏麵唱,一口氣唱完,發現外麵一點聲音都沒有。過去我唱完,李宗盛他們通常就會說哪裏要改進,再錄一遍的時候要從哪裏開始之類的,那天就沒有聲音。我打開錄音室的門走出去,發現他們全體笑得躺在了地上。我就納悶了,我的閩南語真有那麽好笑嗎?


    錄第二張專輯的時候,我發現李宗盛他們給我選的歌難度都很高,比如讓我唱“拍拍身上的灰塵,振作疲憊的精神”這種,他們寫的“嘿呦嘿嘿嘿呦嘿”是跳板的節奏,我每次都抓不到那個拍子。要不然就是有些歌把音寫得很高,每次錄音就覺得很辛苦。


    有一次我錄完出來,覺得不行,就跟李宗盛說:“你們就編《明明白白我的心》這種多好,我也記得住,也可以上台表演。我不想要錄現在這種歌。”李宗盛說:“你不能老是唱原來那種,《明明白白我的心》啦,《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啦,我要幫你upgrade,要給你升級。”我說:“我不要upgrade,我要downgrade,我就要唱普通的歌。你要編一首歌讓所有普通大眾都會唱,你不要編每一首歌出來都這麽難唱啊。我拍的電影就是所有普通大眾都會看的,我不要拍藝術片,藝術片就隻有一小部分人會看,你不要把我搞得在那裏嘿呦嘿嘿嘿呦嘿、啊啊啊地飆高音,我就要唱《明明白白我的心》那種!”


    我對著他們講了大概45分鍾吧,他們就很耐心地聽我說。說完,李宗盛問我:“發完牢騷沒有?”我說:“發完了。”他說:“好,進去錄歌。”我說:“哦。”


    結果以後我在全世界隻要唱《壯誌在我胸》就帶著李宗盛一起去,就算是跑去美國拉斯維加斯也都帶著他去。他每次到這首歌的時候就站在台下,等快到“嘿呦嘿嘿嘿呦嘿”的時候,他就在台下stand by,一到那個節拍,就做一個手勢給我,我一看到他的手勢,就馬上跟著唱“嘿呦嘿嘿嘿呦嘿……”他看我跟上拍子了,轉身就走了。下一次還是這樣,他就隻管站在台下“嘿呦”的時候給我一個手勢。


    錄《怎麽會》這首歌的時候,我人在美國。


    每天就到錄音間裏唱,今天收工,明天又來。一個月之後,李宗盛說:“好,今天正式開始錄歌。”什麽?那我前麵那一個月都是在幹嗎?原來我前麵那一個月都是在練習。


    最後隻這一首歌就錄了一個月。人家錄歌很多都是一段一段錄,每次他都不讓我一句句唱,非要讓我從頭唱到尾,一唱一整段。真是神經病。我也沒辦法,就隻能跟他撒嬌:“你先唱給我聽!”他就進去唱。每次唱得都不同,但每次都很好聽,他可以跳板,也可以慢板,完全自己掌控節奏。他還會用各種不同的語言告訴我“再來一次”,英文、粵語、閩南語、普通話,每次都是“剛剛唱得很好,但我們再來一次”。


    有一天,我又把錄音室的簾幕拉起來,這次是賭氣故意不看他,就自己在裏麵唱。錄到一半,他忽然跟我說:“收工了。”我問為什麽,他說,你歌聲帶有恨意,今天不錄了。我被他氣笑了。他說,你自己說,是不是帶有恨意?我就說,對!當時唱的就是滿腔怒氣,勁兒特別大,咬牙切齒的,“怎麽會?怎麽會?……”心想我又不是靠唱歌生活的,費這個勁幹嗎呢?


    我不會把自己列為歌星,盡管我比很多歌星都唱得好,哈哈。盡管我沒有特別要去當歌手,但是真的唱了很多好歌,也有很多傳唱很廣的歌。《明明白白我的心》《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真心英雄》《神話》……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可以有機會唱這些歌。最近我又準備要出新專輯了,會跟很多年輕人合作。反正我不懂的東西我就不參與,讓懂的人去弄。


    今天我可以到處去唱歌,真的要謝謝李宗盛。如果大家覺得我唱功還不錯的話,也是要衷心謝謝他。他是我的老師、朋友、兄弟、死黨、鐵哥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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