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經過一夜,病了,早上渾身無力,頭昏腦漲,想著安安可能會擔心,強撐這身體起來,去浴室洗漱。


    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青黑色的眼窩盡顯疲憊,瞳孔中渙散的沒有焦距,一頭長發絮亂的披散在兩邊,如同一個死氣沉沉等待審判的可憐人。


    可憐人,嗬嗬,江晨朝著鏡子中的女人笑了笑,彎起的弧度比冰塊還要冷硬,看上去奇醜無比,她還是放棄了笑。


    打開水龍頭,也不管水溫冰涼,直接接了往臉上拍去,刺激的冷意讓她有一瞬間的清醒,江晨,你不能在這麽自暴自棄下去,必須堅強起來。


    等江晨洗漱完,出了房間,還以為會在周家碰到周璟年,沒想到在樓下聽到傭人說周璟年早上早早的起床,開車出門了。


    也好,她還沒有準備好怎麽麵對周璟年。


    “媽媽,你怎麽了,發呆好幾次了。”江念安抱著六丸,看著魂不守舍的江晨,媽媽這已經是第三次心不在焉,被他發現了。


    “我沒事。”江晨愣了一下,擁過安安,撫摸著他柔軟的發絲,眼神卻再一次神遊開去。


    “媽媽,你騙人。”江念安不高興的推開江晨,晶亮的眼眸認真的看著她,“你肯定是不開心了,對不對。”


    “對不起安安,媽媽是沒有休息好,不是不開心。”江晨知道江念安是個敏感的性格,就像周璟年一樣,眼神不由頓了一下,她怎麽又想到了他,這已經是她一早上的狀態。


    “是不是爸爸惹你不開心了。”江念安能想到的隻有周璟年,能惹媽媽不開心的人除了爸爸,好像沒有其他人了,就算奶奶欺負媽媽,也沒看到媽媽這樣的表情。


    江晨知道如果繼續呆在周家,她自己也會壓抑的難受,也不管身體還難受這,勉強的一笑,“沒有,安安你就不要亂想了,媽媽帶你去走一走好不好。”


    “好,媽媽,我們一起去好吃的,不要帶爸爸去。”江念安眼睛一亮,他待在家裏已經好多天了,都沒有機會跟媽媽單獨出去,正好爸爸不在粘著媽媽,他也有機會跟媽媽兩個一起去玩了。


    “嗯,媽媽去換一件衣服。”江晨想著出去不能穿著便服。


    “好。”江念安乖巧的點頭。


    江晨剛走到二樓,一陣頭暈,差點直接跪在地上,還好她扶著牆麵撐住自己,腦袋上的神經也跟著一跳一跳的好像隨時會炸開。


    她閉著眼,等待這種暈眩的感覺過去,重新打起精神,回到房間換了衣服下樓,她答應安安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江晨這邊帶著江念安還有六丸出門。


    周璟年也快到了約定的地點,b市最南邊的海域,四周除了呼嘯的海風,跟海浪聲,隻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昨天接了電話,也來不及跟江晨解釋,直接開車去見一個人。


    他有懷疑過路過走廊的人有可能是江晨,可是他想到那時候也沒有說什麽特別的事情,也就沒有去找她。


    最主要這件事,他答應了那個人要先瞞著江晨。


    “boss,人到了。”老五站在車外看到一輛低調的普通黑色小轎車停了下來。


    周璟年眸色微沉,順著老五打開的車門下來,深邃的暗眸銳利的看著不斷朝著自己走進的男人,已經死了好幾年又重新活過來的——江振國。


    昨天他就是接到江振國的電話,所以才會對江晨來不及解釋,因為他也沒有把握,電話那頭的男人一定會是江振國。


    江振國也就是江晨的爸爸,看著眼前氣勢逼人高大挺拔的周璟年,像是老朋友一般打招呼,“周總,還真是守時。”


    “江振國。”周璟年看著幾年不見並未有什麽改變的江振國,褐色的頭發整齊的梳在腦後,一雙經過歲月的眼角,皺紋已經很明顯,但並不影響他同樣凜然的目光。


    江振國像是沒有看到周璟年臉上的冷漠,依然輕鬆自如的應答,“在怎麽說,你不是應該叫我一聲叔叔?或者說是嶽父嗎?”


    “江振國,說吧,找我有什麽事情。”周璟年對江振國的死而複生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他在意的人隻有江晨,所以他才會應了江振國的要求,一個人前來赴約。


    “璟年,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沒有死,為什麽幾年都不出現又突然出現找你,也沒有找江晨。”江振國看著平靜的周璟年,心裏也不得感歎,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還要比一浪強。


    周璟年是他在年輕人中見過的最為穩重的人,不喜於色,不怒與形,心思細膩縝密到他也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對應。


    周璟年意味深深的看向他,“你想說自然會說。”


    江振國一笑,“璟年,還真是什麽都瞞不住你。”


    他看了一眼距離五米之外的老五,即可以看到他們兩個人的身影,又不會聽到他們的談話,果然是周璟年帶出來的人,很有眼色,但他還是不放心的問道:“你確定那個人信得過。”


    “有什麽話,你就直接說。”


    周璟年的話也給了江振國答案,他挑選帶在身邊的人絕對不會有問題。


    “當年,江家一下子破產,我是病倒了,也差點就醒不過來了,後來因為搶救撿回了一條命,我明白陷害的人沒有看到我死,是絕對不會罷休,所以我索性如了那個人的願‘死了’讓我的心腹拉著我去殯儀館,之後安排人偷梁換柱,置死地而後生。”


    江振國講到當年的凶險的境地,臉上不由浮現一絲凶狠之色,很快又隱去,繼續說道:“既然我得以活命,我自然也不會放過陷害我的人,我想你跟江晨也知道了,是趙正興跟薛美玉,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報仇。”


    提到那個自己愛了三十多年的女人,江振國還是有些閃神。


    “你搶了別人的女人,被人報複,也算是人之常情吧。”周璟年這麽說,就是為了刺激江振國對趙家的仇恨的心裏,從而得到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果不其然,江振國一聽周璟年這番話,一直應對自如的輕鬆立刻變成咬牙切齒,“放屁,這些肯定是趙家的人告訴你們的吧,事實並不是這樣。”


    “我跟她是兩情相悅,趙正興才是插足的那個人,我都跟她生了江晨,趙正興還是不放手,故意設計離間我跟美玉,不然美玉絕對不會跟趙正興離開。”


    “如果薛美玉愛的人是你,又怎麽會跟趙正興生下一個女兒,又怎麽會聯合趙家搞垮江家,又怎麽會一去二十幾年,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可以舍棄的女人,你覺得她愛你。”周璟年無情的戳破江振國編織的假象。


    江振國臉色繃直,眼神透著一股瘋狂,“不,都是趙正興蠱惑了她,不然她不會這麽對我們父女。”


    周璟年皺眉,冷淡的說道:“你如果覺得是趙正興蠱惑了她,你假死這麽多年怎麽不去找薛美玉問清楚,也不聯係江晨,一直潛伏到現在。”


    江振國聽著周璟年一針見血的話,眉頭深鎖,沉默了下來。


    周璟年也不急,等著江振國自己考慮清楚要不要跟他說實話,江振國跟薛美玉的成年往事,他並不感興趣,江振國隱忍多年突然來找自己,肯定不是這麽簡單。


    江振國不知道是想明白了,還是感歎想要從周璟年這裏博一些親近,似乎不太實際,幽幽的感歎道,“璟年,你還是這麽務實。”


    “不是我務實,是你表演的還不到位。”周璟年嘴角勾起一絲涼意,他不喜歡江振國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帶著某種計算。


    “哈哈,璟年,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為聰明的人。”江振國也跟著一笑,不過那點笑意,是不是發自真誠的誇獎,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你知道,我不喜歡說一些無用的話。”同樣的他也不喜歡聽江振國這些廢話。


    從江振國詐死這麽多年,都不曾露麵,也不管江晨跟安安的死活,他對江振國就沒有什麽好感,隻是礙於江振國是江晨的親生父親,他才會跟他見麵,僅此而已。


    “年輕人,還是不要這麽浮躁的好。”江振國眼眸微閃,飽含深意的說道:“薛家應該來人找江晨了吧,趙家也開始蠢蠢欲動,趙正興那個老狐狸,假裝了這麽多年,應該也是等著這一刻吧。”


    他看出周璟年臉上的不耐,緩緩說道:“我沒有跟江晨聯係,不是我不關心她,而是我不能跟她聯係,現在也不是讓她相認的機會,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周璟年聽著江振國光麵堂皇的說自己是為了江晨才沒有聯係她,應該是怕暴露身份,讓趙正興察覺吧,“我也是一個父親,還真是體會不到你的萬不得已。”


    “難道你要跟江晨說我還活著的事情?”


    周璟年轉過身,淡淡說道,“我不會說,不過如果我看到你讓她傷心,我絕對不會允許。”


    “璟年,你考慮一下我的提議,這一切都是為了江晨。”


    回應他的隻有周璟年淡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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