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時候華盛要開始做中期審計,沈俊卿讓清風和白冰同時去有個過度,讓白冰對華盛的幾個老板熟悉一下。清風心裏本身覺得換項目經理就是個很不明智的選擇,而且沈俊卿也是今年才開始接觸華盛,這就意味著這個項目的合夥人和經理同時換了。而這次的出差多少是因為沈俊卿自己對客戶那邊也覺得沒有信心才硬是叫上清風,清風覺得這個安排簡直勞民傷財。她倒是真的直接問過沈俊卿的想法,他還是那句話,換不熟悉的人有的時候能看出新的問題。清風自然很難對這個說辭滿意,如果論不熟悉,他自己不是就是首當其中的人嗎?何必再拖個白冰。


    據清風所知,白冰自產假回來也並無太多精力在項目上,所以屢次沈俊卿的問題她都是一問三不知,反正哺乳期沈俊卿也不能拿她怎麽樣。清風經常想如果員工抱著這種牢底坐穿的心態麵對工作,對公司來說還真的是嚴重的損耗。


    出差是在一大早,而且對清風來說隻是兩天時間,所以清風打算開車去虹橋,這樣來去都不用等出租車反而方便。她現在已經將對呂悅的很多想法淡化為自嘲了,像有一道傷疤,明晃晃的在身上,卻懶得去遮蓋。她開車到機場的路上又經過了那個她一直覺得是鬼城的地方,想起呂悅說的她比她自己覺得的還要值得更好的,突然又開始鼻子一發酸,現在陪著她的也隻有這一輛小車而已。清風的開車教練曾經半開玩笑的提醒她女人開車記得不要隨便流眼淚,即使要哭也找個方便的地方停下來哭,高速公路和高架上絕對哭不得。她一個晃神竟然忘了這個教誨。前車突然刹車,清風由於對車距判斷失誤,竟然狠狠的撞了上去。清風並沒有絕對很大的震動,可是安全氣囊彈出來了,彈出來的力量太大,把她的下顎砸到和上顎合一起,咬到了舌頭,出了一口的血,大腦在一瞬間就空白了。


    等緩過來以後,清風覺得自己尚存的理智完全來得及報警和叫保險公司。結果她一臉淚痕,一嘴的鮮血,舌頭咬壞了又暫時說不清楚話,導致大家都以為事情很嚴重,不知道誰直接叫了救護車把她送到醫院。清風想明明是自己的全責,卻搞得她像個受害者,怪難為情的。


    對於事故她自覺已經被對方的車主妥當的安排好了,表示了一番抱歉之後病房隻剩下她一個人,不知道哪個好心人還記得把她的包從車上提下來放病床前,於是清風從包裏費了點功夫把黑莓拿出來給沈俊卿發了個郵件簡單的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情況,表示這次可能不能去出差了,等觀察了沒有問題之後就去。發郵件的時候她才發覺自己的一隻手根本動不了,而且是上次傷到的那一隻。結果一檢查,竟然是手腕脫臼,她覺得怪對不起這隻手的,上次骨裂,這次脫臼,為什麽另外一隻手就不能適時的挺身相救呢?等清風的手全部接回去狀況穩定的時候,她發現已經是晚上十點了,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清風放鬆的想。難怪鄧雲生說身體之痛比起心痛還是要痛很多了,所以大家都別矯情。這下她終於是認了這句話了。


    想想這一兩個月經過的事情覺得像電視劇一樣清風深感無奈,也許是累了反而睡的特別踏實。早上天剛開始亮的時候醫院就開始了忙碌的聲音,而清風睡覺容易驚醒,所以很快就醒來。剛醒過來沒有看實在的時候隱約覺得床前坐著一個人,潛意識裏又覺得可能是隔壁老太太的探視家人,畢竟自己也沒有家人有條件在這個時候來管她,清風覺得這次事故其實也算不上大事,所以除了跟公司迫不得已打了招呼以後誰也沒有說。還是和小的時候一樣,有事情第一個想法是能瞞住爸爸,不能讓他再操心了。


    結果清風第二眼看的時候發現床前的是沈俊卿,她嚇了一跳:“沈老板,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在成都嗎?”


    沈俊卿開著電腦一副在回郵件的樣子,抬起一張憔悴的臉說:“昨天聽到你的事故就趕過來了,沒有想到航班耽誤了。”他仿佛懶得解釋什麽,可是清風心裏覺得特別過意不去,一是對方可是老板,二是華盛那邊自己不去就算了還把最重要的人也拖在這裏。隨後而來的是清風的不解,其實他沒有必要自己親自來,請秘書慰問一下就好了,這最多最多就算個工傷吧,何況全責的還是自己。


    “沈老板,實在對不起,我馬上就會好的,你快回去休息吧。”清風覺得自己的腦子肯定也被震壞了,說話已經開始詞不達意起來。


    “怎麽馬上好法?這身體狀況還能聽大腦指揮?”沈俊卿這次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脫臼這種小事情重新接好就接好了,舌頭你看也能說話了。”


    “原來你還咬傷了舌頭啊,難怪說話怪怪的,你睡你的,你就當我來檢查你是不是因為不想去華盛出差而逃避的策略吧。”沈俊卿說,而清風內心戲是您在這裏我怎麽睡的著,哪裏聽說過下屬出車禍上司來探病陪夜的,沈老板麵色不好估計昨天根本沒有睡,這次她的事情估計又在公司傳了一回新聞,不過現在也管不得那麽多的了。


    “話說公司通知了你的緊急聯係人,怎麽沒來?”沈俊卿看清風半晌沒有睡著的意思,就開口問。


    “我朋友去度蜜月了,不過這也不算是大事,不用勞師動眾的。”清風答,順便看了手機,早上確實收到了皓月的消息,說自己收到了通知問清風是否要緊,然後她已經發微信告訴呂悅了,可是呂悅沒有回複,電話也打不通。清風心裏覺得很不安,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呂悅到底是聯係不上還是主關的切斷了和他們的聯係。


    “你有什麽想吃的嗎,我出去買咖啡順便給你帶點。算了,你那個舌頭,還是喝醫院的粥比較好。”沈俊卿仿佛在自問自答,合上了電腦,放清風腳邊,仿佛這電腦本來就應該放那裏一樣。清風覺得沈俊卿是她見過的合夥人裏麵工作起來最嚴肅而私下裏最不講究的一個人,體貼或者說虛偽這種東西在他身上一點也沒有。他做了個阻撓清風說話的姿勢,然後人就走出了病房。清風開始欣賞他身上的這種真實,一點矯飾和虛偽也沒有,但是這樣的人在職場一定要得罪不少人。


    清風給呂悅發了條消息,說自己沒有大事讓他不要擔心,果然還是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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