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離開以後,清風給張成轉了二十萬,附言:車輛轉讓費。清風曆來反感分手的時候把互贈的禮物歸還彼此,不僅幼稚,還特別像離婚的時候分割財產,何必對著曾經的感情打臉呢,愛過感情割開了,也沒有必要去翻那些塵封的舊賬。但是車太貴重了,清風思前想後還是轉給張成這筆錢,雖然知道張成也未必有那個閑功夫去打理這個事。


    “其實沒有對未來做好準備的人會不會是你?”張成的話在耳邊,從在一起開始他就很少指責清風,他知道她自尊心強,但是當清風提出分手的時候他還是免不了出口,他有他的委屈,他是忙,可是他更知道清風的倔強,她並沒有足夠的信心放棄她的圈子去他身邊生活,可是他又有什麽資格去改變她的生活呢?人人都清楚,這個就是彼此的死穴。愛,尊重,牽絆,公平,遷就,要擺放好這些情感之間的尺度,是件他和清風都沒有辦法替對方做主的事。


    清風禮拜六在家呆了一天,關掉手機,卻發現要一下子關掉關心張成的那些頻道是多麽的難。可是如果兩個人一起寂寞,不如一個人去麵對著巨大的空洞,習慣就好。就像中學時候那些欺騙父親說學校要補課的周末,她能感覺到她說不回家的時候父親的那種輕鬆,也許隻是一個語氣,也可能是她的多疑,但是她知道父親麵對一個青春期寡言敏感的女兒的那種手足無措,不是繼母不好,是他們已經是個家了,清風遲早要離開。她永遠不要成為別人的負擔,她能自己一個人好好的,她這麽不停的催眠自己。


    禮拜六的晚上清風給自己做了一碗清湯寡水的麵,一天沒有吃東西,盛夏的廚房是滾燙的,清風並無食欲,看著這碗麵發呆。心裏是巨大的難過,卻突然踏實了,比起張成去北京以後她患得患失的這些日子,現在的她最踏實。


    張成是清風升了經理之後做的第一個客戶公司的核心程序員。那是個國外很有名的互聯網公司在上海的子公司,這樣規模的公司很適合做審計的新人上手,規模不大,但是在海外又非常有影響力,所以財務係統比較規範,不太會出什麽意外。張成畢業於北京一所全國數一數二的名校,加入這家公司的北京辦事處,被派到上海辦事處工作兩年,因為他沒結婚沒有牽絆,公司認為他是很好的人選去帶領一個項目。和張成熟是因為當時清風他們需要對張成的團隊開發到一定階段的軟件做無形資產評估,事務所一般有自己的團隊做類似的評估,但是張成他們做的技術領域比較新,所以在做評估的時候雙方有一些分歧,清風一直跟進,慢慢的就和張成熟起來了。


    張成反應特別快,每次開會都直接切入主題表明觀點,一開始事務所這邊的技術團隊有點打開不了局麵。張成開始留意到清風,是因為在雙方僵持的階段,清風站出來說,我們是事務所,如果張先生繼續堅持自己的觀點但是沒有辦法讓技術團隊全盤理解項目進展的話,我方隻能按照我們能理解的程度評估,這樣出一個被動的審計意見,隻怕張先生的項目沒有辦法得到好的估價。張成覺得這個每次開會看上去話都不多,對技術一竅不通的女人,內心別有一種淡定和穩妥。


    清風和張成周圍的姑娘不同,她的思維方式未必是全盤理性的,但是她每次總有一套說服別人的方式和特別的角度。男人的圈子,談話或者開會總是喜歡拋觀點,統治對方或者被對方統治,然而這個女人很有意思,她會比喻,她會另辟蹊徑,她有傑出的邏輯分析,有的時候她還懂得偷換概念,而且她在任何場合穿著打扮都落落大方。張成被這一些清風身上的這些特質所吸引,她是個柔弱的女人,但是她又有特別獨立的思考,這不就是他那麽多年來期待的理想伴侶麽?


    張成開始追求清風,其實方式也不外乎要約吃飯,看電影。清風並不拒絕,因為她喜歡聰明穩重的男人。可是在那個時候清風沒有看清的是,自己需要一個未必要多麽成功閃耀身價過億的男人,她其實需要一個能給她多一些陪伴,更有溫度一些的男人。也許在那個時候的張成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如果不是碰上了創業的機緣巧合,他們現在就是可以安分的結婚生子,過清風一直以來認為自己需要的最平穩的生活。


    一切在一開始就是注定的,張成是注定要回北京的,再加之他後來離職和創業,這些把他們扯的越來越遠的因素。回憶起那些他們必須要麵對的離別和聚首,仿佛就在昨天,那些情緒還有溫度,生生拉扯著清風的五髒六腑。人真的是能考思考、思念把自己給生生想疼。清風在眼淚裏一根根吸著麵條,終於明白什麽叫食不知味。


    才開了不久的手機,進來的第一通電話,是鄧老板秘書linda的,怪了她一番為什麽關機半天找好不到。通知她準備一下禮拜天晚上陪鄧老板飛一趟北京去見那邊的大老板。清風讓自己的聲音盡量顯得平靜,掛了電話隻覺得諷刺,北京,又是北京。


    清風所在的會計師事務所在北京也有強大的實力,其實她這樣的新人經理,要換去北京所也不算一件難事。隻是論工作,接觸下來,鄧雲生是她敬仰的老板的類型,能力強,做事專業,管理風格也不是國內很多合夥人那樣家長式的。論生活,清風作為一個南方姑娘,實在不喜歡北京的環境,這是她這幾年中屢次跑北京去看張成也無法說服自己的。而且她認定了上海是自己的家,也許是她把在上海的生活經營的太好,她實在很難說服自己放棄這一切去適應一個全新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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