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在她暈倒的時候用那雙汗濕的灼熱的手扶住她的陸維安,那個將她背向醫務室的陸維安,那個考試前轉身向她借筆的陸維安,那個叫她“阿珩”的陸維安,那個在她跑步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的陸維安……


    她從來都不奢望什麽別的,她隻是想就這樣看著他,看著他就好。


    他那麽優秀,她也想變得更加優秀,優秀到可以和他並肩而立。


    可為什麽,這麽簡單的願望,卻變得這麽難?


    有時候,我們總覺得時間過得很慢,看著手表等秒針走完一個圈也才過了一分鍾,有時候我們卻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不過一眨眼,就幾個月過去了。


    蘇珩覺得沒多久之前他們還熱汗淋漓地站在太陽底下軍訓,她甚至還暈倒過,可這會兒經過三次月考之後便已經寒風凜凜了。


    一年快到頭了,聖誕節也到了。


    安馨是文娛委員,一早就在策劃聖誕節該怎麽過。許子心最關注的就是這些,便整天拉著蘇珩和安馨一起討論,可想來想去卻也覺得隻有窩在教室裏唱幾首歌,表演幾個節目。


    不過許子心想出一個好主意來,那就是大家每個人買一份禮物,然後全都放進一個大大的箱子裏,以擊鼓傳花的方式來依次輪流,輪到某個人就可以從箱子裏抽出一個禮物來。


    安馨很讚同這個方法,在聖誕節前夕和小楊老師報備了之後就在班級裏說了。


    大家也很熱情,一個個都說這主意好,然後各自都和要好的朋友討論著什麽時候一起出去買禮物。


    蘇珩這周末沒回家,準備和許子心一起出去逛街買禮物,而且在許子心的強烈要求下,蘇珩去了她家住。


    兩人窩在電腦前找了部韓劇看,韓劇名叫《我的女孩》,看到一半蘇珩說:“男配角好可憐啊。”


    許子心笑笑:“男主角都是給女主角愛的,男配角呢,都是給我們觀眾愛的!對了,這個男配角還演了部電影哦,叫《王的男人》。”


    “啊,是女王?”


    許子心神秘一笑:“王當然是男人啊。這部電影是韓國版的《斷背山》呢。”


    “斷背山?”蘇珩默默地重複了一遍,然後驀地捂起了唇,低低地出聲問,“你是說男人和男人嗎?”


    “哈哈哈。”許子心笑,“阿珩你好搞笑啊,難道不知道這世界上有gay的存在嗎?”


    “聽是聽說過的。”


    “其實也沒什麽啦,不過是性取向不一樣,你要知道,愛情是可以跨越一切的!”許子心道。


    這會兒輪到蘇珩笑了:“心心,你這樣子好像已經經曆過刻骨銘心的愛情了一樣。”


    “唔,一定要經曆才行嗎?不過,早戀什麽的好像還不錯。”許子心抿著唇笑,不知道想起了誰,臉上竟然冒出了一絲紅暈。


    蘇珩取笑她,許子心怎麽甘願被蘇珩取笑,兩人打打鬧鬧地在床上互撓癢癢,最後還是蘇珩忍不住求饒:“好了心心,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說了,再也不說了。”


    第二天,兩人去了街上的小飾品店買禮物,許子心挑了個玩具筆袋,是流氓兔造型的。而蘇珩買了一套風景明信片,她喜歡其中一張藍色天空白色雲朵圖案的,因為那張明信片的右下角有個小小的“安”字,她準備到時候把那張先拿出來自己收藏。


    兩人買好了禮物後便開始胡逛,那個年紀的小女生都是喜歡打扮自己的,所以她們很喜歡看一些頭箍耳飾手鏈之類的,可高中不允許戴飾品,所以也隻能看看不能買,最後兩人隻能分別買了個有著極長棒子的五角星藍色棒棒糖,才覺得彌補了一些心中的空缺。


    走出這家飾品店的時候,許子心覺得有個熟悉的人影從她麵前走過,急忙叫了聲:“安馨?”


    安馨回過頭來,看到許子心和蘇珩也是笑:“你們也來逛街了啊?”


    “是啊,”許子心拉著蘇珩走過去,“不是來買禮物嗎?這位是……”她指著站在安馨身邊的一個高個子帥氣男生問。


    一向落落大方的安馨居然臉紅了,難為情地指了指男生說:“蔣經緯。這是我朋友,許子心和蘇珩。”


    蔣經緯?蘇珩聽到名字便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安馨喜歡的打籃球的高二學長,他們居然在一起了?


    蔣經緯和陸維安的氣質差不多,不過蔣經緯顯得更文氣一些,並不像陸維安那樣淘氣,他笑著對許子心和蘇珩問了好。


    許子心衝安馨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那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繼續逛哈,我們走了。”


    等走遠了之後,許子心又回頭看了一眼,對蘇珩說:“安馨真是厲害,這個蔣經緯也算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籃球隊的隊長,沒想到居然……”


    蘇珩笑著說:“安馨也很不錯,人漂亮又善良,成績也好。”


    許子心聽了點她額頭:“我覺得你這人有一點不好,總是誇別人誇得跟天仙似的,卻總覺得自己是醜小鴨,你說安馨漂亮善良,你自己不漂亮不善良?”


    “那她真的是很漂亮很善良啊。”


    許子心恨恨地說:“我又沒說她不好,我的意思是你也很好,別老是妄自菲薄。”


    蘇珩抿了抿唇,沒說話。


    “朽木不可雕也。”許子心說。


    聖誕節那天,小楊老師犧牲了她的一節曆史課,和最後一節班會課連在一起給學生舉行了一次聖誕會,還因為怕自己在場大家不自在,特意沒到教室去。


    那會兒學生都很喜歡表現自己,有唱歌的,有跳舞的,也有幾個同學組成一組演小品、演雙簧、演相聲的,雖然演技稚嫩,舞技平平,大家卻都看得津津有味。


    就好像是小時候過年,大家可以端坐在電視機前看春節聯歡晚會,而長大了還會有多少人喜歡那些節目呢?


    聖誕會的最後是擊鼓傳花環節,也是大家一直翹首以盼的節目。


    蘇珩的運氣很好,居然第一個就輪到了她。


    蘇珩早先有偷偷看過陸維安準備的禮物,知道是一本他親筆寫了贈語的硬殼筆記本,所以她在箱子裏摸索了好一會兒,等摸到類似筆記本的時候,急忙拿了出來。


    看到實物的時候,蘇珩才鬆了一口氣,總算沒有拿錯。


    趙鶴立眼尖一下就看到了這是陸維安的禮物,便叫道:“這不是陸維安的筆記本嗎?”


    蘇珩聽到這句話後是確確實實肯定了,心中一喜,麵上卻是半點兒沒表露出來,隻是像往常一樣低著頭走回了座位。


    趁著別人沒發現的時候,她偷偷地翻開第一頁看了陸維安寫的贈語。


    “當你錯過太陽而流淚,你也將錯過群星了。你要相信,天空雖不曾留下痕跡,但你已飛過。”


    這是泰戈爾的句子。


    蘇珩輕輕地合上筆記本,然後將手心放在本子上,嘴角揚起,露出了一個笑容。


    許子心的筆袋被楚凡拿到了,蘇珩的明信片被尤紹拿到了,而許子心則拿到了趙鶴立的一個流氓兔玩偶,她還笑著對趙鶴立說:“阿雞,沒想到我們挺心有靈犀的,居然都買了流氓兔。”


    趙鶴立拍了拍流氓兔的頭,說:“你可要好好待我兒子。”


    許子心罵了句滾,然後說:“阿雞,你怎麽可能基因變異生出兔子呢?要生也該生出雞崽啊,哈哈哈!”


    趙鶴立恨恨地瞪她。


    許子心見楚凡拿著她的筆袋便過去說:“我不知道你會抽到,這個東西好像是女孩子用的呢。”


    楚凡雙手緊緊抓住筆袋,好像是怕許子心要收回去一樣,他憋了很久才憋出了一句話:“沒、沒關係的。”


    許子心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隻說:“那就好,喜歡就好。”說完,她就轉身去找蘇珩玩了,她有些羨慕蘇珩拿到了陸維安的筆記本,那個本子看起來就很不錯,聽說是陸維安爸爸從國外帶回來的呢。


    蘇珩一直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可沒想到一個學期竟然也快結束了,經過幾次月考之後,期末考的時候她也沒覺得緊張,就是她老是會不自覺地看陸維安的背影。


    她也知道自己能這樣肆無忌憚地看他背影的時間不多了,經過一個學期她的文科成績越發好,而理科卻一直徘徊在及格線或者七十幾,到了高二她必選文科,而他必選理科,那時候兩人便不再會同班,那唯一一個月一次的近距離接觸也就再也沒有了。


    蘇珩不是不失望的,可她卻無法為了陸維安選擇理科。


    她不能為了自己一廂情願的喜歡而這樣,她有太多需要顧忌,比如父母,比如未來……


    所以,她格外珍惜這段能和陸維安靠近的時光,其實她更喜歡夏天,因為夏天她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有些微鹹卻不難聞,大概因為這是她喜歡的男生的味道。


    期末考試蘇珩考得不錯,理科雖然不好但父母卻沒怎麽說,因為她注定要學文科的,所以高一時候的偏科他們並不在意。


    寒假的時候,初中同學舉辦了一次同學會,林清叫了蘇珩,蘇珩卻以自己要走親戚拒絕了,她不知道為什麽要拒絕,可接到電話的那一刻她產生了抗拒的心理。


    蘇珩家親戚多,從年初一到十四幾乎每天都在親戚家做客,吃得多了,她原本稍顯瘦小的身材漸漸豐腴了些,最明顯的表現在她的胸部。


    蘇珩隨母親,胸不大,所以她到了高中還一直在穿棉質的小內衣,許子心有一次看到了還取笑她來著。


    回到學校後,許子心往蘇珩的胸前襲了一把,笑:“一個月不見長大了點兒啊,哈哈哈!”


    蘇珩急忙往後躲,笑罵:“流氓。”


    這個學期一開學趙鶴立就春風得意,許子心好奇得緊,就問尤紹他們趙鶴立受了什麽刺激。


    尤紹哈哈大笑說:“他可不是受了刺激嗎!花了半年的時間追的女孩子終於答應他了!”


    許子心瞪眼睛,說:“哪個女孩子這麽沒眼光居然瞧上他了?”


    “就是九班的楊詩妍,我們一起上體育課的。”


    許子心想了想說:“就是那個打太極打得特好,體育老師讓她領打的那個?”


    高一上半學期的體育課是學習廣播體操的,一群人好不容易等到下半學期,以為可以自由選課了,卻沒想到學校居然要求學生統一學習太極拳,什麽一個西瓜切成兩半,你一半他一半的,沒幾個人能做好。可那個楊詩妍卻好像事先學過了,打得有板有眼的,惹得上了年紀的體育老師極喜歡她,差點兒拿她當親孫女看,她長得又好,所以老師便讓她站在最前麵做領隊。


    尤紹一拍手說:“就是她。長得還挺不錯吧,不知道怎麽就上了阿雞那條賊船了!真是便宜他了!”


    許子心哼哼兩聲說:“那是!”


    趙鶴立去九班做模範男朋友去了,快上課才回來,聽到尤紹和許子心在編排他,急忙說:“你們說誰呢?誰是賊船啊!”


    許子心才不給他麵子,當即就說:“說得可不就是你!”


    “哼哼!人妍妍是被我的鍥而不舍打動的好嗎!”


    “喲,”尤紹特意學著他說話,“還妍妍呢!嘖嘖。”


    趙鶴立咬著牙撲了過去:“好你個尤紹,等你談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尤紹急忙躲開,兩人鬧在一起哈哈大笑。


    這時卻有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輕咳了兩聲,然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你們倆幹什麽呢?誰談戀愛了?尤紹?”


    兩人一直旁若無人地鬧著,連許子心什麽時候回座位的也不知道,連上課鈴聲什麽時候響起的也不知道,連他們的語文老師老豬什麽時候走進來的也不知道。


    三班的語文老師姓祝,大家暗地裏都叫他老豬。老豬人挺和藹的,有次不小心被他聽到有人叫他老豬也沒惱,隻說自己怎麽也才三十幾,怎麽就成老豬了,怎麽說也該是小豬啊。說完,他還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頭,然後大家哄然大笑。


    老豬看著趙鶴立和尤紹訕訕地回了座位,還忍不住問:“剛是說尤紹談戀愛了嗎?”


    尤紹滿臉通紅,辯解道:“我沒有!”


    老豬了然地笑笑,推了推眼鏡架,說:“你說有我也沒想怎麽著,這麽著急幹嗎?再說了,你們這年紀吧,青春期,也是躁動期,交個朋友什麽的都是正常的,別影響成績和做出什麽不對的事情就好,你說對吧?”


    尤紹臉紅得跟要燒起來一樣,一句話沒說。倒是趙鶴立在全班隱隱的笑聲中大聲說:“對,祝老師您說得太對了!”


    全班人再也忍不住全都笑了起來。


    一整節課尤紹都低著頭沒敢抬起來,等下課了還特意攔住了老豬認真且嚴肅地說:“老師我真沒談戀愛,你別聽趙鶴立瞎講。”


    老豬意味深長地拍拍他肩膀說:“沒關係,我會對你們小楊老師保密的!”


    看著老豬翩然遠去的身影,尤紹想捅自己一刀,不對,是捅趙鶴立一刀的心都有了。


    可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有些事情若是不存在,那麽便不需要一次又一次地強調,有時候能騙得了自己,卻始終騙不了別人。


    就好像尤紹在說那句話的時候他並沒有想到,再過不久他也會遇到他生命之中的劫數。


    每個人都有一道劫,隻是早晚而已。


    而蘇珩的劫數,就是陸維安。


    蘇珩在寒假的時候把那張寫著“安”字的明信片夾在了聖誕節那天抽到的屬於陸維安的筆記本裏,然後將它和那支被他用過的筆放在了一個鐵皮盒子裏,那個鐵皮盒子是她放自己最珍愛東西的,闔上的時候,她好像藏起了心中的一個個秘密,也好像是藏起了屬於她的青春。


    縱然她明白陸維安永遠都不可能有一日知曉她為他做的這些傻事,卻依舊似嚐了蜜一般開心。


    高一的時候,大家都還算稍顯輕鬆,所以娛樂活動還是挺多的,再者三班的班長陸維安,文娛委員安馨,生活委員許子心都是愛玩的人,一有機會就會向小楊老師提出活動申請。


    這次的活動經過全體班委的商討決定舉行一次水果拚盤比賽。


    水果的材料由陸維安和許子心帶領幾個人中午的時候出去購買,至於盤子則是由許子心去食堂借上幾個。


    等到了那天,陸維安拉著尤紹、趙鶴立,許子心則是拉著蘇珩,大家一起出去買東西。去小楊老師那裏開出門條的時候,她還仔仔細細地叮囑:“校門口車子多,出門的時候千萬小心,也別逗留太久,東西買了就趕緊回來。陸維安你這個班長要以身作則,哎別笑別笑,再這樣不讓你們出去了。”


    陸維安急忙收了笑容,站直抬手敬禮,嚴肅地說:“保證圓滿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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