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聽了,憤怒之下,幾乎要將拳頭捏碎。


    他有心直接將這貨斬殺當場,可雙方交手過不止一次,以這妖道的滑不留手,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何況,庾獻有一點說的沒錯。


    他如今真的有了掀翻席案的本錢。


    而且以這妖道的肆無忌憚,逼迫的狠了,說不定真來個魚死網破。


    郭嘉目光微動,幾個呼吸的功夫,就平心靜氣起來。


    “那國師祭酒不妨告訴我,接下來郭奉孝該怎麽做?”


    庾獻嘴角一勾,並不意外。


    兵法家退避三舍,隻是尋常事爾。為了能贏到最後,忍辱負重都不算什麽。


    何況,眼下郭嘉要對抗的敵人並不是自己,而是那難逃的劫數。


    庾獻也不逼迫過甚,從容吩咐道。


    “明日我會在漢中郡守府正式開府,到時候你自然能見到我的手段。”


    郭嘉聞言,眉頭微皺,注視著庾獻。


    庾獻見狀,知道得給這個新盟友一點信心。


    他想了想,開口問道,“不知道奉孝認不認得西涼賈詡?”


    “賈文和?”郭嘉有些意外從庾獻口中聽到這個名字,接著信口說道,“賈文和智略深長,胸中有百萬雄兵,我在書院多有耳聞,隻是不曾見過。”


    庾獻想想賈詡那百萬雄兵,確實凶猛。


    隻不過,現在可能隻剩八十萬了。


    “賈老頭的確有些門道,可惜他招惹了我。”庾獻故作淡定的說道,“你知道他招惹我的後果是什麽嗎?”


    郭嘉心知庾獻這時候提起此事,八成是有什麽說法。


    他見不得庾獻小人得誌的模樣,便要嘲諷兩句。


    隻是還未想好什麽有力的說辭,就聽庾獻慢悠悠的說道,“這老東西上次得罪了我,直接被我打斷了腿。”


    郭嘉不由瞪大了眼,色變道,“當真?”


    答案不問可知。


    郭嘉這會兒雙目幽幽,洞察真偽的兵法還沒關呢。


    當然,他獲知的真相隻是“部分真相”。


    庾獻當然不會告訴郭嘉,他被賈巨佬追的像狗一樣亂竄的事情。


    可是這“部分真相”就著實有些嚇人了。


    郭嘉認識庾獻極早,之前雖然吃過不少虧,可那都是一時大意著了庾獻的道。


    真論本領,郭嘉根本沒把這個妖道放在眼中。


    固有印象之下,這次相遇,郭嘉也難免對庾獻有些輕視。


    可打斷賈詡的腿是什麽鬼?


    郭嘉重新打量了庾獻一番,難解心中疑惑。


    他麵無表情的起身,“好,那郭奉孝明日再來領教國師祭酒的威風。”


    見郭嘉起身離開,庾獻總算鬆了口氣。


    作為鶴鳴道宮擺在台麵上的明子,庾獻一旦正式昭示漢中,那就相當於在這亂世插旗了。


    他將登上曆史的舞台,成為分割天下的諸侯之一。


    那樣的話,庾獻以後遊走各大勢力,肯定備受掣肘。


    可無論是去荊州找黃月英的母親求洛書,還是回中原為洛神移封,再者去河北將洛神的劫身甄宓娶回來,都少不得要出去打交道。


    另外,笮融的佛國在徐州,庾獻既然在青青子的命令下卷入教劫,恐怕也得去做了結。


    庾獻思索半晌。


    與其做盤在漢中的蛟龍,倒不如趁著風雲匯聚,出去攪弄一番。


    他必須以極快的速度平定漢中的變亂,然後徹底封閉四境,趁著各大勢力還沒注意這邊鄙之地,迅速去解決那幾個麻煩。


    這樣一來,郭嘉的配合就極為重要。


    庾獻喚來道童,打聽了幾句,又吩咐他們為自己尋了宿處。


    熬到夜深,當即停下修煉,躺回榻上。


    剛一閉眼,庾獻又翻身起來,張開大口呼出濃濃煙霧。


    這煙霧很快從門窗溢出,混在夜色中,籠蓋了整個漢中郡守府。


    庾獻的身影也從房中消失,不知躲去了哪個角落。


    又過了許久。


    太守府宴客的花廳中,一張席子翻動,露出了壓在下麵的小小草人。


    那草人掀開席子坐了起來,腦袋扭動,四下張望。


    等發現整個漢中郡守府,已經被煙霧籠罩,那正在肉質化的草人臉上呆了呆。接著,神色掙紮了半天,那草人終於決定放棄冒險,輕盈的翻上了窗台。


    從窗台跳下時,草人已經散為一堆碎葉草梗,消失在園圃之中。


    不遠的一處宅邸中,郭嘉慢慢睜開眼睛。


    他的臉頰也慢慢由枯草編成,重新變回了原本的刻薄模樣。


    “麻煩,這妖道還是那麽小心。”


    “看來隻能明天見機行事了。”


    “能讓我郭奉孝討不到便宜,這庾獻也算個人物了。”


    郭嘉自負的想著,隨即收起臉上的傲然,上床休息。


    夜色越來越深。


    庾獻按照道童的指點,躡手躡腳的尋到了郭嘉的住處。


    他有上次被郭嘉埋伏的經曆,這次格外小心。


    若不是仗著今日剛來,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庾獻都未必敢來試探。


    庾獻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咬咬牙,大著膽子喚出左先鋒,又捏碎了郭嘉的血珠,以靈秘之法,偽裝氣息。


    隨後,催動周公入夢術。


    左先鋒鬼氣森森的附身而上,庾獻的靈體搖搖擺擺,向郭嘉借住的館驛行去。


    庾獻不敢注視睡著的郭嘉,熟門熟路的走向他夢中。


    進入郭嘉夢裏,果然見正中斬將台上,郭嘉虎頭人身的靈體正在上麵坐鎮。


    底下的士兵來回廝殺,源源不斷的為他提供殺伐之力。


    庾獻一進來,就被那些士兵們的操練吸引。


    那些士兵演練的仍舊是夜襲的兵法,不同的夜襲手段在各個場景突然出現,接著防守方開始使用不同的兵法應對。


    庾獻目之所及,這片夢中的荒原至少開辟了數十個戰場。


    多種多樣的夜襲之術,頻繁的出現在城池、郊野、河流、巷陌等處,防守方應對的兵法,更是五花八門,數不勝數。


    時隔多日,庾獻再次被郭巨佬的手筆震撼到了。


    他上次來時,那夜襲之術推衍的還不完全,防守方隻是中規中矩的應對,如今火力全開,打得煞是好看。


    如果說庾獻掌握的幾種兵法,是兵法中最耀眼的幾個條目,那麽郭巨佬手中的攥著的,就是一部厚厚的詞典……


    庾獻正張口結舌著,忽聽一旁的左先鋒正色警示道,“主公小心了,我又遇到了成將的契機,一會兒見勢不妙,咱們就得撤離這裏。”


    庾獻聞言吃驚道,“怎麽回事?”


    左先鋒本是墨麒麟擬化,紙上談兵綽綽有餘,卻一直不能成將。他雖然可以調動殺伐之力,也能為庾獻指揮那些撒豆成兵,卻放不出一個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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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次庾獻帶左先鋒來郭嘉夢中的時候,左先鋒親曆了這裏無盡的戰場,替他補足了缺少的實踐部分,因此遇到了成將的契機。


    可惜,鎮在郭嘉靈識深處的這件寶貝就叫做“斬將台”。


    左先鋒成將犯了它的名諱,結果被一劍斬掉頭顱,至今不能愈合。


    按理說,左先鋒已經被斬掉了成將契機,莫非這次別有機緣?


    就聽左先鋒有些激動的說道,“主公,底下演練的夜襲兵法,咱們見證過大多數的推演過程,如今這兵法已經接近孕育成型,隨時可能誕生。這會兒又反複在底下演練,咱們花點時間,不難推導出它的軌跡。到時候主公就可以憑空多得了一個兵法,卑職也可以借這兵法的誕生,再次成將。”


    庾獻聽了狂喜不已。


    接著,又看了看辛勤操練的郭奉孝,臉上有些過意不去,“這、這多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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