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出府,那傳令使者正要上馬離開,見狀疑惑道,“涼州牧怎麽不帶些家將?”


    李儒心有所恃,又有心在長安文武麵前顯露本領,當即哈哈一笑,狂言道,“區區妖道,何足掛齒?當日若非兵亂,本官早就將庾獻斬於刀下。”


    那使者眉頭一挑,臉上並未露出喜色。


    這李儒哪是什麽良善之輩?


    現在多事之秋,長安城前門進狼,後門進虎。


    實在不是什麽福分。


    那使者心有所思,索性下馬笑道,“涼州牧好本領,正好下官也不急著複命。就陪在涼州牧身旁,看涼州牧施展神威。”


    李儒聽了大喜,“甚好。”


    他走投無路,重回長安,正是期望得到朝廷認可的時候。


    常言道,狡兔死走狗烹。


    如今四海皆亂,人人皆是狡兔,正是走狗得用得意之時。


    李儒所僥幸的,就是這身本領!


    他笑著打量了那中年文官幾眼,開口道,“我看閣下氣度不凡,想必不是常人,不知姓甚名誰?”


    那中年文官聞言一笑,淡淡說道,“下官司馬防。”


    “司馬防?”李儒聽的有些耳熟,隨口說道,“倒有些印象。”


    司馬防看著李儒,微微一笑,口中說道,“下官曾曆任洛陽令、京兆尹,後來關東起義兵的時候,下官因為薦人不當,被涼州牧貶為治書禦史。洛陽之亂後,又因為指使長子棄官回鄉,被涼州牧奪了官職。直到前些日子,才重回朝廷,擔任騎都尉一職。”


    李儒聽了吃了一驚。


    這司馬防竟被自己貶過官?有這樣的事情?


    不過那時他為董卓處理政務。事務繁雜,無法麵麵俱到。此事有無,卻也說不準。


    李儒心頭閃過一絲陰霾。


    他不願再和董卓再扯上什麽關聯,斷然說道,“這我倒沒有什麽印象。那時董賊專橫,我也不過為人犬馬。許多事情,都情非得已。好在最後也算幡然醒悟,和士孫瑞,楊彪等賢良一起誅殺此賊,匡扶了社稷。”


    李儒替董卓為非作歹的黑曆史,已經成為巨大的隱患。想要避禍,就隻能死綁上士孫瑞的討董之戰。


    隻要士孫瑞的定性不變,那李儒作為和他裏應外合的盟友,就能洗脫往日罪名。


    司馬防聞言點點頭,卻不再說這個話題。


    李儒心不自安,又有心解開這段恩怨,當即試探著問道,“不知騎都尉因何人的原因受到牽連?”


    司馬防倒也坦然,“曹操,曹孟德。此人雖為宦官之後,以我觀之,卻有治世之才。那時下官正好擔任洛陽令,於是保舉他做了洛陽北部尉。後來他逃出洛陽,起義兵討董,是以我也受到牽連。”


    聽了此話,李儒臉色陡然一變。


    經司馬防一提,他才想起一樁禍事。


    朝廷或許有不得不用他的地方,但是他替董卓打理朝政時,卻得罪了極多的朝臣士大夫,這些士大夫能不能容他?


    別的不提,光是司馬防說到的這件事情就是一個大麻煩。


    當時因為關東叛亂,牽連了一大批的官員,太傅袁隗更是被滅了滿門……


    現在袁隗的兩個侄兒,袁紹和袁術,如今可都是一代雄傑。


    自己和他們如何相處?


    司馬防見李儒看著自己,臉色陰晴,若有所思。


    不由也有些詫異,“涼州牧?”


    李儒回過神來,也發現自己有些失態。


    他收斂心事,勉強笑著岔開話題,“我看騎都尉容姿雍容,富有青春,想不到兒子都能為朝廷效力了。如今董賊已除,朝廷清明,令郎正是可以複出的時候。若是騎都尉不嫌,本牧願意向朝廷舉薦。”


    司馬防神色不動,搖了搖頭,淡淡說道,“犬子司馬朗雖然僥幸為朝廷所用,終究少些曆練。我已責令他在家好好讀書,正好司馬懿和司馬孚也需要人管教,下官隻能辜負涼州牧的美意了。”


    李儒不知道司馬防這番話有幾分真心,隻當他不願和解。


    心中對投靠長安朝廷的事情,越發不踏實起來。


    惱恨之心也油然而生。


    若無董白師徒,他豈會落到這般田地?


    李儒深吸了口氣,語氣有些陰冷,“罷了……,那妖道庾獻何在?”


    司馬防一臉的無奈,“這正是我讓涼州牧帶齊家將的原因。那妖道滿城流竄,城中的防線,已被撕扯的千瘡百孔。現在到處鑼鼓大作,以訛傳訛。誰也分辨不清,妖道到底在哪。”


    李儒聽了低頭想了想,接著冷笑道,“這有何難?”


    說著從懷中取出來一個淡黃色的小葫蘆。


    李儒左右一望,正見府前的小巷深處有個水井。


    他信步走到水井旁邊,拔開了葫蘆的塞子。


    正待李儒要將葫蘆裏的東西倒入水井之時。


    那司馬防卻猛然色變,上前拽住了李儒的袖子,口中肅然問道。


    “涼州牧,這是何物?”


    李儒微微皺眉,用力一抖,扯回袖子,問道,“怎麽?”


    司馬防神色認真的看著李儒,口中慢慢說道,“我聽說,涼州牧有鴆龍之毒……”


    李儒驚怒交加,口中大喝道,“胡說八道!”


    心中已經冰涼一片。


    他索性不再理會司馬防,隻專心要將庾獻這個大仇殺掉。


    他將手一抖。


    一道如銀線般的水流,就從葫蘆中落入水井裏。


    接著不到片刻工夫。


    就聽“轟”的一聲,一道急速的水流忽然從水井中噴出。


    這水流噴的高有十丈,在半空中猛然炸開。


    一個半透明的虛影慢慢浮現在上麵,在噴湧的水柱的支撐下,漠然的注視著四周。


    接著很快,不遠處的另一個水井,也“轟”的一聲,衝出一道水柱。


    “轟!”


    “轟!”


    “轟!”


    一道道高高的水柱從四麵八方的水井中噴湧而出!


    長安城中所有和水脈連接的水井,都成為了一個個節點。


    四處飛濺的水珠,在烈日的映照下,到處閃耀七彩的虹光。


    ——如同,是在極樂之夜,釋放的漫天煙花一般。


    原本兵荒馬亂,廝殺成一片的長安城,忽逢此變,仿佛被按下了定格鍵。


    無論是廝殺的士兵,躲避的平民,還是慌亂販夫走卒,一個個都張大了嘴巴,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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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處小巷子中,庾獻停住腳步。


    他不理那水柱頂端,冷冷注視自己的唐周,看著四周水井中噴湧出的水柱,拔出隨手奪來的長刀,口中也讚歎道。


    “可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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