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橋·繡針


    一時夏紅裳回得大廳,含笑站定,待所有人漸漸安靜下來後方才嬌聲道:“往年我們繡藝精社的繡題皆是大家繡了相同的花樣兒後再拿出來比較,這一回紅裳想要變通變通,千篇一律的花樣兒既枯燥又無味,大家既然來了,便該當好好享受刺繡的樂趣才是。因此今年的繡題很簡單,便是這孤峰四圍的景致,描有繡樣兒的絹子及針線已經放在了諸位的房中,姐妹們若想自行潤色,隻需啟開軒窗便可照景繡來,隻是這山裏夜間風涼,睡覺時記得關窗,切莫著涼。如此,大家可以自便了,午時正於飛仙閣二層用午膳,屆時丫環們會提前去房內請諸位的。”


    話音落後,眾人便各自起身去尋寫有自己名字的房間,我四下找了一找,見我的房間被安排在了北麵由西往東數第三間,門上掛著一塊長方形的絹子,上麵用紅線繡了“靈歌”二字。再向旁邊打量了一眼,見我的東鄰繡的是“惜薇”,西鄰則是“筱識”。


    推門進房,但見屋內陳設十分簡單,靠西牆的是一張新的月洞床,窗戶開在北牆,窗下是一套新的幾案和椅子,案上隻有一套茶具,東牆是一個新的臉盆架子,架著木盆和一塊幹幹淨淨的擦臉巾子。顯然這些新家具都是夏紅裳為了這一次的繡藝精社添置的,果真是浪費得可以,不過三天的聚會,每間房都要添一套家具,散會後這些家具豈不沒了用處?


    把手中小包袱隨手扔在床上,卻見褥麵上已然擺了一隻藤條編的小籃子,籃子內放著疊得整整齊齊的一塊絹子和針線,我上前將絹子展開,見那上麵早畫好了一幅山水,於是拿著它行至窗前,下了窗閂,推開窗,但見遠山含黛映入眼簾,正與這絹子上的景致相似。看來這夏紅裳倒是個心思玲瓏之人,對窗繡花,人在景中,景在情內,身景合一,是繡花時最高的享受。


    可惜可惜,這樣的享受我隻怕是無福經曆,索性在房內悶頭睡個三天,賞賞景發發呆,應付過去了事。


    於是將那籃子放到了幾案上不再多看一眼,歪身躺到床上,睜大著眼睛盯著屋頂的一角走起了神。


    茫茫然時間過了許久,直到有來請吃午飯的丫頭敲門才拉回了我的思緒。整整衣衫,開門走出房去,見其他屋中也正陸陸續續地走出人來,分別由四扇大門旁邊的木製樓梯往二樓而去。


    飛仙閣的二樓布置得有些奇怪,“回”字形的中央也是個大大的廳,然而四周卻用厚厚的白底兒繡有百竿翠竹的幔帳圍著,廳內擺有四張嵌著大理石的黃花梨木圓桌,坐在這裏吃飯雖說也能給人一種身處竹林的感覺,但氣氛上卻總覺得有些壓抑。


    無意中聽見旁邊有人正議論這些幔帳,卻原來這上麵的翠竹皆是夏紅裳一手繡的,如此浩大的工程也不知費了多少力氣花了多少時間,且先不論她的手藝如何,單這份兒耐心也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


    一時人到得齊了,各自隨意找了座位坐下,趁丫環們往桌上擺菜的功夫,夏紅裳又說了幾句場麵上的客套話,之後午宴開始,碗筷交鳴聲中夾著歡聲笑語,倒也熱鬧。


    我這一桌上都是些陌生麵孔,她們彼此之間有熟識的也有不熟的,氣氛相對冷淡,大部分人都是同我一樣,隻管低了頭吃自己的,隻有在夏紅裳過來做為東道敬酒時才一齊起立同她幹了杯中那女子專飲的滿是甜味兒的桂花佳釀。


    一時午宴進行至酣處,這些沒了束縛的女孩子們漸漸露出了天真爛漫的本性,說笑聲愈發響亮,滿廳內嬌呼不斷,其中尤屬夏紅裳所在的那一席氣氛最為熱烈,見佟家姐妹同著另外兩個人正按著一個瘦瘦的小姐灌酒,同桌的其他人都笑得東倒西歪,連夏紅裳都笑軟在椅子上眼角飆著淚。


    目光滑過佟家姐妹那滿帶著酒意的、笑著的、麵容姣好的臉,落回到自己麵前的白瓷自斟小酒壺上,擎起壺倒滿盅,慢慢地飲盡,竟微微有了醉意。究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呢,還是酒不傷人人自傷?


    正失神間忽覺耳邊一陣喧鬧,偏臉看時見是夏紅裳那一桌的人集體high了,人人端了杯子開始笑鬧著挨桌灌酒,唬得其它桌上的人尖叫著四處躲閃,我見勢不妙,連忙起身,飛快地閃入身後的幔帳內,藉由帳子的掩護悄悄地尋到了樓梯口,趁沒人發現溜之大吉。


    這幫千金大小姐還真是壓抑得夠久了,一旦爆發,其威力也不可小視呢。耳聽著身後傳來的陣陣尖叫呼救及笑鬧聲,忍不住也跟著莞爾,快步地下樓,右手邊第二間,推門進房,將房門上了閂。


    輕籲一口氣,慢慢地至床邊坐下,許是酒意使然,不覺昏沉沉地有些困倦,一頭倒在枕上,不小心被頭上簪子硌了後腦勺,便隨手摘了塞入枕下,正迷迷糊糊似睡似醒間,忽聽得門外幾個人說笑著走過,隱約聽得“柳小姐,你繡了多少了?”這樣的幾個字,驀地驚醒過來,想起田心顏托付的那塊絹帕,正愁不知道哪一位是柳小姐,便忙忙地起身下床,至門邊悄悄兒地啟開條縫向外瞅,隻看見幾名小姐的背影說說笑笑地過去,卻分不清究竟哪位才是柳小姐。


    隻好重新關上門,轉身正要回到床上去,目光一掃床麵,驀地發現我原本放在枕邊的小包袱居然不見了。


    不由又是好笑又是苦笑,我以為自己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不複從前了,卻誰想這倒黴的運氣倒是始終與我不離不棄隨侍左右,也能讓我有種什麽都不曾發生過的錯覺。


    說來我那包袱裏除了帶了件以防萬一用來替換的衣物以及幾樣生活用品之外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誰會連這個也偷呢?應當不是那些千金小姐,莫說人家根本對我的這些東西看不上眼,就是看上眼了也不會幹這種丟人的事兒。除非是別苑裏的下人們——這飛仙閣裏的房間都是隻能由裏麵上閂才能鎖住門的,因此在那些小姐們到二樓吃飯的時候,別苑裏的下人便可以隨意地進出房間,說不得真會有那麽一兩個眼高手低的一時沒把持住就讓我中了這一獎。


    搖搖頭歎歎氣,回身開門往外走——若那包袱裏隻有我的東西也就算了,丟便丟了,我也懶得追究,偏偏那裏頭還裝有田心顏交給我的絹繡,受人之托得忠人之事,我還未將那絹繡交給林小姐和柳小姐,這事兒也隻好不能善罷。


    打開門站在門口定了定神,正想著如何叫住一個下人先暗暗打探打探,目光隨意那麽一溜,忽地瞥見左麵那一溜房間第三個屋子門上掛的絹子上豁然繡著“靈歌”兩字,不由一怔,扭頭看向身後房門,卻見絹子上繡的竟是“明玉”,不由額上劃下黑線一根。


    ……原來是我自己酒後發懵走錯了房間,我的房間本在北麵的,而此刻我竟然跑到了西麵來——這飛仙閣東西南北四麵的格局完全一樣,若非房間門上貼了名字,隻怕還會有不少人同我一樣走錯房間呢。方才我從樓上下來,因本已在廳內吃了半天的飯,而後又藏入那幔帳裏躲著走,是以早便弄錯了方向,下去的樓梯已非我上來時的樓梯,而我卻因著潛意識的慣性以為自己按了原路返回,便也沒去看那門上的名字徑直進了屋,險些鬧出笑話來,真真汗顏。


    耳聽得旁邊樓梯上說笑著走下來一夥人,便顧不得多想,連忙回身將房門關好,快步地回了北麵自己的房間。


    一進屋先往枕頭旁邊瞅,果見我那隻蔫嘟嘟的包袱正老老實實地在枕頭旁趴著,這才終於放下心來。經此一折騰腦袋愈發暈得厲害,再也撐不住地一頭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不知如此這般睡了多久,被一陣輕輕地敲門聲叫醒,聽得有人在外麵道:“嶽小姐,晚宴要開始了,請至二樓用膳。”


    “好……”含混不清地應了一聲,依舊躺著不動,緩了好半天才勉強起身,收拾收拾,頭暈腦脹地出門上了二樓,見夏紅裳正在那裏點人數,隨口問著旁邊的小丫環道:“所有的小姐都叫過了麽?差不多可以上菜了。”


    小丫環答道:“陳小姐說身上不大舒服,要奴婢帶話給小姐您,說她晚上便不來吃了;林小姐亦說有些困倦,同樣不吃了;武小姐似是睡得較熟,奴婢叫了兩遍門,都未能將武小姐喚醒,奴婢怕擾到武小姐,因此想先來請小姐的示下。”


    夏紅裳咯咯笑了一陣,道:“那丫頭中午被眾人灌得多了,不睡得像死豬才怪!罷了,讓她睡罷,就算叫醒了她也未必有胃口能吃下東西去。囑咐夥房給未能來用晚飯的小姐們留些菜,晚上若餓了也有得裹腹。除了她三人外均已到齊,可以上菜了。”


    好在這夥兒千金小姐中午已經鬧了個差不多,晚上便沒了那麽大精神,是以都老老實實地在座位上邊吃邊聊,無非也就是互相問問繡題做得如何了、晚上要不要一起繡等語。


    簡單吃了幾口菜,沒什麽食欲的我趁無人注意先行退了席,依舊回房間去睡覺。說來還真要感謝中午多喝的那幾杯酒,否則沒了嶽清音的針灸幫忙,在這陌生的地方要想入睡隻怕要很費一番功夫才行。


    大約睡到晚上八九點鍾的光景,迷迷糊糊地起來小解,聽得外麵一陣笑鬧,便隨手打開房門往外探了探頭,見是廳內坐了七八位千金,夏紅裳同佟家姐妹均在其中,一夥人正邊繡花邊打賭看誰能分辨出究竟哪一個是佟二小姐,哪一個是佟三小姐——又是那對雙胞胎樂此不疲的遊戲。幸好她們兩人沒打算一起嫁給季燕然,否則一不小心同哪個多睡了一夜,那另一個豈不惱火?不甚清醒的我不由暗自惡毒冷笑,解罷複上床去,很快睡著。


    當我被一陣喧嘩吵醒的時候天剛蒙蒙亮,迷糊間隻聽得門外嗵嗵嗵地不斷有人跑過去,口中還叫著:“出了什麽事?”或是“不好了!”等語。不由納悶兒地起身披上衣服,至門前悄悄兒打開道縫往外瞅,見那些千金小姐們都正紛紛地往樓外跑著,滿臉地驚懼慌張之色。


    “靈歌,出了何事?”我聽見旁邊有人問,扭頭看去,見是住在我隔壁房間的那位惜薇小姐,也正打開著門往外張望。


    我搖搖頭,道:“似是南麵出了狀況,大家都在往南門跑。”


    那惜薇小姐道了聲:“我去看看。”說著從房裏出來,便見她隻穿了套中衣,臉未洗、頭未梳,邊走邊提腳上的繡花鞋,而後匆匆奔了南門而去。


    我原想著事不關己不過問,然而見所有的人都跑去看究竟了,我若留在房中反而顯眼,於是也隻好關門出來,小跑了幾步跟在惜薇小姐的身後直奔南門。出得南門來不由得同時怔住,但見魚肚白的晨光中,那道連接別苑大門與孤峰之間的軟橋正被一團熊熊火焰吞噬著,所有人都呆在當場,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驚得無所適從。


    眼見軟橋嗶嗶剝剝地被燒得肢離破碎,那胳膊粗的麻繩終於斷作了數截,橋身裹著火焰掉下了深淵去,一座近五十米長的橋頓時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殆盡。


    一時眾人驚慌不已,紛紛扯住站在最前麵的夏紅裳急問著該如何是好,夏紅裳亦有些慌,但畢竟身為主人得為客人負責,是以強做鎮定地道:“大家莫慌,橋是人搭的,總歸明日敝府家下便會帶著諸位府內馬車來接,屆時讓他們再搭一座助我們過去便是了。好在飛仙閣內的食物充足,就算再撐個四五天都不成問題,姐妹們先鎮定些,切莫自亂陣腳,不過是個意外罷了,明日大家便可回去的。”


    難得夏紅裳還能保持冷靜,這話說出後總算安撫下眾千金的慌張情緒,便聽我身前的惜薇小姐忽地接口道:“夏小姐說得對,咱們就是慌下天來也不頂用,反正這橋就算不被燒毀,咱們也是要在這孤峰上待到明日才回去的,索性就當這橋還在,安安心心地等著人來給咱們搭橋罷!”


    見眾人目光齊齊望向這邊,我閃身到惜薇小姐的身後,免得無意中高調出鏡,眾人聞言亦都稱是,這才將現場穩了下來,於是漸漸散去,我便也夾在其中回到樓內房間穿衣洗漱。


    重新出得房來見大多數人都在廳內坐著議論方才橋被燒之事,我便轉左由北麵的門出得樓來,從東側繞行再度來至南麵正門的方向。見那位惜薇小姐仍披頭散發地站在那兒,似是在思考什麽。我才要回身走開打算換個時間再來,忽見她轉過臉來衝著我道:“靈歌,你說這橋為何會著起火來呢?”


    我隻得走上前去,道:“不知夏小姐方才可問過執夜的下人了,記得她曾說過這飛仙閣四扇門處皆有人看守,這橋正對著南門,若是著起火來,守南門的下人應當當時便發現才是。”


    惜薇小姐點點頭,道:“方才夏小姐問過那守南門的仆人了,聽說火是突然燒起來的,而且火勢極凶,根本來不及潑水搶救——我隻是奇怪,這火是從何處而來的呢?照理說當與天氣幹燥無關,早晨起來正是露氣重的時候,哪裏會幹到那橋自己燒起來呢?”


    我望著她,道:“說得是,那麽惜薇覺得會是何原因呢?”


    惜薇小姐左右看了看,見四周無人,便湊在我耳邊壓低聲音道:“我倒覺得……它是被人故意放火燒掉的!”


    我隻作吃了一驚,捂住嘴道:“這……這又是為什麽呢?是誰會這麽做?”


    惜薇小姐冷笑了一下,道:“這還不明白麽,靈歌,難道你忘了去年繡藝精社上是誰對你惡作劇、將你鎖在那小黑屋裏一天一夜出不來的?”


    這……為什麽人人都喜歡捉弄嶽靈歌呢?正所謂“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隻怕是因為嶽靈歌天生膽小,就算被人欺負了也不敢對嶽家父子說,所以才更縱容了某些無聊驕蠻的千金小姐們以捉弄她為樂的。


    我怕露了馬腳,便假意又吃了一驚,道:“難道是……”


    惜薇小姐把頭一點,道:“正是!夏紅裳一向喜歡捉弄人,再加上她那對兒左膀右臂武明玉和牛若華在旁煽風點火,隻怕這一次之所以選中此地做為繡藝精社的聚會之處,就是她們三人暗中想出來要捉弄大家的鬼伎倆!”


    原來她懷疑是夏紅裳搗的鬼,如果夏紅裳當真如她所說是個有惡趣味的人,這麽想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此看來說不定馬上要倒黴的仍然是我……嗬,也罷,倒讓我看看這位大小姐能想出什麽轍來。


    正說話間,忽見貴嬤嬤急慌慌地從大門裏跑出來,向著西麵繞去,惜薇小姐低聲道:“瞧,隻怕又有詭計!我跟去看看。”說著便飛快地跟了過去。


    我探頭由大門向樓內張望了一下,隱約看見不少人都聚在某個房間的門前,不知發生了何事,便悄悄地進得樓去,站在距人堆兒不遠處的堂柱後旁觀。


    便聽得那圍在房間門前的小姐們正議論紛紛:“武小姐睡得再熟也該被吵得醒了,何況如此用力地撞門,怎可能聽不見呢?”


    “會不會她並未在房中?”


    “可方才夏小姐已經令人找遍整個飛仙閣了,並未見到武小姐的人影呢!何況她的房門上著閂,肯定屋裏有人!”


    “天呢!她不會出什麽事罷?”


    “但願不會!如今我們也撞不開這門,不知裏麵情形如何……”


    我心中一動:這位武小姐的房間不正是昨天我走錯了的那一間麽?她究竟出了何事?


    正尋思間聽得夏紅裳的聲音在人堆中響起,道:“我已令貴嬤嬤繞到外麵去看看武小姐房間的窗戶有沒有上閂了,且等她回來便知。”


    一語驚醒夢中人,眾人紛紛稱是,道:“對,若是窗戶沒有上閂,隻好由窗戶進去看看她是否在屋中了。”


    貴嬤嬤很快回來,後麵還跟著那惜薇小姐,聽得貴嬤嬤稟道:“回小姐,武小姐房間的窗戶亦在裏麵上了閂,打不開。”


    眾人不由麵麵相覷,夏紅裳急道:“這是怎麽說的!窗戶和門都上了閂,明玉她人肯定在裏頭!昨兒中午她酒喝得最多,回房後便一直未見她出來,別是出了什麽事,若再進不了屋子,隻怕耽擱了時間!”


    眾人便也跟著一陣著急,聽得惜薇小姐道:“不若點破窗紙往裏看看!”


    大家便又是恍然驚醒,夏紅裳一邊道:“惜薇說得是,我是急得六神無主了!”一邊伸出手指探入門上窗格用力一捅那窗紙,“撲”地應聲而破,便率先湊上眼去往裏看,這一看不打緊,口中突地發出一聲淒厲尖叫,直把我嚇了一大跳,心髒撲通撲通地撞得厲害。


    眾人被她這聲尖叫嚇住了,有膽小的甚至還不明白發生了何事便也跟著尖叫,更有甚者慌得轉頭就跑,被裙擺絆了腳摔在地上。有略顯鎮定的忙問夏紅裳發生了何事,更有膽大的亦捅破了窗紙往屋裏看,之後的反應卻也同夏紅裳一樣,發出驚恐至極的尖叫。


    夏紅裳被小丫環攙扶著踉蹌後退,麵色蒼白渾身顫抖,指著武明玉的房間驚恐地道:“明玉她……她……她死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尖叫聲立時響成一片,眾人如遭雷亟一般或驚慌後退遠離那房門或嚇掉了魂兒般扭頭便跑,甚至有一個已經完全嚇懵了,亂跑亂衝間一頭撞上了我身前的柱子,當場便暈倒在地。


    連忙走上前去將她的上半身從地上拽起來,讓她半靠到柱子上繼續暈著,免得被那些嚇慌了神兒的人跑動間踩到腦袋。


    一時滿大廳內都是嚇白了麵孔的千金小姐,手足無措地相互望著不知該如何是好。有那麽一兩個連哭帶喊地衝著夏紅裳道:“立刻報官罷!叫人將我們的車夫都帶來!這地方待不得了!我們要回去!”


    夏紅裳六神無主地點著頭,哆嗦著開口道:“貴嬤嬤……你去將別苑的大門打開,讓大家先離開飛仙閣……再找兩個腿腳輕快的小丫頭下山到咱們府的驛館……找家丁上來,另著人去報官和通知各位小姐的府上派馬車來接……快去罷……”


    貴嬤嬤應著便要向外走,卻聽得那惜薇小姐道:“橋都斷了,還怎麽過去開大門?”


    眾人這才回過味兒來,更加不知所措。惜薇小姐行至夏紅裳麵前冷聲道:“事到如今你可後悔了?早知如此便不該將橋弄斷!”話音一落滿廳皆驚,所有的目光齊齊地望在了夏紅裳的臉上。


    夏紅裳直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怒聲道:“你……你在說什麽?莫非你認為橋是我弄斷的不成?”


    惜薇小姐冷哼一聲道:“不是你弄斷的還是誰弄斷的?你是這飛仙閣的主子,你想做什麽誰還攔得了你?”


    夏紅裳見眾人皆以不信任的眼神看她,不由得渾身亂顫,道:“我……今天早上始終同若華和佟家二位小姐在一起,由南門出去後便一直在東麵立著等看日出,那時橋還未曾著火,至貴嬤嬤跑來稟報橋起了火時到現在,我、我一直同她們三人在一起!你若不信,直管問她們三人!”


    惜薇小姐不由愣住,望向那三人,便見佟家小姐之一在旁點頭,白著臉道:“我可以做證,夏小姐的確始終同我們在一起,這位小姐誤會她了……”


    惜薇小姐一時無語,隻好不再作聲。夏紅裳雖然氣惱倒也未再因此事而多作糾纏,被這一氣反而減去了幾分驚慌,強作鎮定地向四周躲散地眾人道:“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我們一時也離不開此處,隻好、隻好還是暫等明日人來後再將明玉……”說至此處時已帶了哭腔,勉強繼續道:“總歸……我們這麽多人在一起……還可互相作個伴,是以大家莫要害怕,先穩住陣腳……”


    一時間大廳內一片人心惶惶,沒人說話,隻聽得陣陣地低泣聲。


    我趁了無人注意,悄悄地蹭至那死去了的武明玉的房門前,就著門上的窗洞向內一看,亦險些驚呼出聲,但見武明玉躺在床上,滿臉的鮮血,細細看去,竟是布滿了閃著寒芒的繡花針!


    是故意殺人——密室殺人——甚至,甚至很可能還會演變為連續殺人!因為唯一一條通往外界的路被人切斷了,事件狗血地與那部戴著眼鏡永遠長不大的偽正太主演的推理動畫片產生了在讀者意料之中的巧合……凶手不希望這裏的人現在就離開,也不希望外界的人現在就進來,她把望斷山莊變成了名符其實的望“斷”山莊,她把孤峰變成了名符其實的“孤”峰,她的目的還沒有完全達成,她,還會再度出手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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