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全卻是不肯罷休,嘮叨道,“不成啊,主子,您到底傷哪裏了,還是請老爺子看看吧?”


    “閉嘴,趕緊走!”


    秦睿狠狠瞪了他一眼,很快就鑽進了船艙。


    丁薇瞧得驚奇,仔細打量著公治明不像傷到的模樣,這才問道,“秦大哥傷了哪裏了?”


    公治明神色有些古怪,好似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虛。


    方才眾人抓了水賊帶路,很順利就到了水寨。不知是水賊們囂張的時日太久了,還是沒把公治明這艘船放在眼裏,寨子裏半點兒防備都沒有。無論秦睿的護衛還是公治明的親兵,都是血火裏殺出來的好手,自然很容易就攻進去了。


    但老話兒說的好,好虎架不住群狼,水賊實在比想象裏要多,爭鬥起來免不得就有些顧此失彼。


    公治明一個不小心被四個水賊纏住,後背就露了破綻,危急的時候居然是秦睿趕來幫忙。最後兩人合力,拾掇了六個水賊好手,但秦睿的屁股也不小心被刀尖劃了個口子。


    如此尷尬私密之處受了傷,自然不好說給丁薇聽,若是平日他倒是不介意嘲諷兩句,但方才還並肩作戰,這會兒怎好落井下石。


    “這群水賊人數不少,經年盤踞在這裏,甚至建起了水寨,怕是同金河口的守軍有些幹係。”


    丁薇聽得他岔開話頭兒,也不好追問,想起先前交過的那些銀子,就點頭道,“原本我也想見麵後,提醒你查一查這裏的守軍。一條船就是一百兩的孫過路費,一年最少算三百條船,就是三萬兩。這其中有一萬兩能交到朝廷嗎?”


    公治明乘坐的大船還沒過河口,自然也不知道這件事,這會兒聽得也是眉頭緊皺,偏偏又忘了金河口守將是誰。


    於是就道,“回朝之後,這事一定要仔細查查。”


    丁薇也沒再多說,眼見忙了半宿都有些疲憊,就轉身扔下公治明去了後廚。公治明開口想要挽留,但掃了一眼旁邊的親衛同船工,也就罷了。


    同羅家的大船一般,這條船上也有負責飯食的婆子,許是年歲大了有些耳聾,丁薇進了灶間問詢兩句,她都擺手不肯應聲。


    丁薇無法,隻能示意她去睡覺,末了動手熬了一鍋粥,簡單整治了兩個小菜。秦睿那裏送去一份,自己留一份,剩下的就喊了尉遲悔,讓他分給眾人墊墊肚子。


    雖然是簡單的白米粥,配了熗土豆絲,雞蛋炒木耳,魏老爺子依舊吃得一臉欣喜,連連抱怨,“你這丫頭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這麽些日子沒嚐到你的手藝,老頭子我都快瘦成猴子了!”


    丁薇不好說當日換魂之事,畢竟實在太過玄疑,隻能含糊笑道,“師傅放心,以後做更多好吃的,讓您老人家胖得出不了門。”


    魏老爺子瞪了徒兒一眼,到底還是說道,“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問。但這一次,大夥兒都折騰夠嗆,你爹娘那裏也惦記得厲害。以後不要再法身這樣的事了,懂嗎?”


    “好,師傅,一定不會了。”


    其實對於換魂,丁薇還是沒有什麽好應對,畢竟睡一覺就回到原來時空去了,這實在太詭異了。她總不能整日睜著眼睛不睡覺吧?


    好在,經曆過這一次,總算知道一些先兆,到時候總能有些準備吧。


    公治明慢條斯理喝著粥,好似半點兒不擔心的模樣,看得魏老爺子氣惱,想拿他做出氣筒,又想起一事,轉而開始i教訓徒兒,“這會兒沒外人,你先說說,那個秦公子是怎麽回事?你一個女子怎麽同這人混跡一處,讓外人見了,定然要傳出不好的名聲。若是你沒嫁人也就罷了,老頭子我一生行事怪誕,也不怕多個聲名狼藉的徒兒。但你如今生了安哥兒,又住在皇宮在,有些事就得顧忌了。趁著老頭子在這裏,你說個清楚,省得某些人小心眼兒,以後捉了這事沒完沒了。”


    毫不意外自己躺槍的公治明,照舊老神在在的喝粥,仿似不知道老爺子在指責他一般。但他的耳朵卻高高豎了起來,畢竟沒有哪個男人對心愛女人身旁多了個極具威脅的對手,會一點兒都不介意,不猜疑!


    丁薇本來就行事坦蕩,從未對秦睿有一絲出格的感情,於是也沒有遮掩,邊吃邊把兩人自從相識的所有事都說了,末了才道,“秦大哥雖然是大越的六王爺,但這寒毒卻好似皇家人下的,我瞧著他的身世有些詭異,但也不好多問。這次落難,受他恩惠良多,所以師傅一定要幫他把毒解了。還完這份情誼,即便以後兩國有所敵對,也不至於束手束腳了。”


    老爺子聽完點頭,忍不住應道,“這麽說,這小子也是個命苦的。難得他還能掙紮活到如今,就是沒你囑咐,我也得幫他把毒解了。”


    “那我代秦大哥謝過師傅了!”丁薇笑嘻嘻給師傅行了禮,末了又給師傅夾菜,殷勤又歡喜的模樣看得一旁的公治明眼底笑意漸濃。


    可惜,魏老爺子卻是看不得他歡喜,三兩下扒光碗裏的粥菜,末了一抹嘴說道,“好了,輪到公治小子同你說說他新娶的公主了。你是沒看到,那公主是個美人,剛進宮第二日,公治小子就去了…”


    “老爺子!”公治明聽得老爺子如此說,再也繃不住了,急惱的趕緊撇清,“那是有苦衷的,您也不是不知道…”


    “我就不知道!”


    聽得徒兒把身邊的陌生男人解釋清楚了,老爺子又挺直了腰板,重新變成了苛刻的師傅,對待公治明這個騙走徒兒的惡人照舊端起了大棒,揮打的那個痛快啊。


    “丫頭,你是沒看到,這小子不但去看了那個公主,對宮裏那個假貨也是千般嗬護萬般疼愛。整日都舍不得人家走路,抱進抱出,殷勤著呢!先前也沒見他對你這般好啊,不如你別回宮了,接上安哥兒,咱們一家去闖江湖算了。我記得萬劍山莊的少莊主就是個風流倜儻的美男子,師傅帶你去看看,看中了,咱們就嫁他了…”


    雖然先前那般做,都是別有緣故,但如此從老爺子嘴裏說出來,公治明還是尷尬的漲紅了臉,恨不得把老爺子扔河裏喂魚。


    “老爺子!”


    眼見丁薇嘴角輕輕勾起,公治明忍無可忍,半是惱怒半是哀求的開口打斷老爺子的挑撥離間。


    老爺子說得過了癮,到底也不敢太過分,施施然站起身,背著手邊走邊道,“好了,我老了,就招人煩了,不打擾你們說話兒了!哎呀,還是回去睡覺吧!”


    公治明苦笑,趕緊同丁薇解釋,“薇兒,老爺子都是玩笑,你聽我說。”


    “好,”丁薇也推開飯碗,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冷笑道,“你慢慢說,我倒要聽聽你有什麽苦衷,需要犧牲色相去討好什麽公主,還有那個什麽假貨?不著急,一晚上說不完,咱們就說一路。到京都之前,我再決定是不是抱著兒子去會會那個萬劍山莊的少主!”


    躲在門外的老爺子,聽得門裏兩人的對話,偷笑不已,末了得意的剛要走開,想了想又從懷裏拿了個小竹管,撤去密封,伸進門縫兒,輕輕吹了吹…


    秦全正順著船舷走過來,見得老爺子剛要行禮,卻突然覺得不對勁,立時機靈的轉身就走。


    老爺子滿意的挑挑眉頭,末了收起了竹筒,掉頭去了船尾。尉遲悔正放飛手裏的信鷹,想著京都眾人接到消息後是如何狂喜,他也長長鬆了一口氣。扭頭見得魏老爺子過來,他就趕緊迎了上去,不想老爺子笑得得意又古怪,小聲囑咐道,“尋兩個嘴巴嚴實的,遠遠守在你們主子門外。”


    “啊?”尉遲悔聽得怔愣,轉而卻是明白了老爺子的意有所指,忍不住憨笑道,“老爺子放心,我親自去守著。”


    魏老爺子這才滿意,慢悠悠邊走邊念叨,“這一次若是懷上,可要生個香香軟軟的小丫頭…”


    艙房裏,公治明正大口喝著茶水,好似從出生以來,從未像今日這般說過如此多的話。以後但凡是女子,他一定要離得遠些,這般解釋實在比剿滅水賊要累得多。更何況,即便如此努力,坐在對麵的心愛女子依舊撅著紅潤的小嘴兒,秀氣的眉頭皺著,顯見是還不相信。


    他實在無法,隻得又道,“實情就是這般,如今那個女子都在宮裏,你回去之後可以親眼見見。實在是同你一模一樣,再有雲丫幫忙遮掩,也不怪雲影會認錯。即便是我,初始也沒認出這人是假的。”


    丁薇想起到底沒去拜訪的那家人,倒是相信公治明沒有撒謊,但這般輕易放過他,又覺心裏有些不甘。


    於是伸手解了領口的盤扣兒,又扯了帕子扇風,但依舊覺得煩熱,忍不住抱怨道,“今晚怎麽這般熱,你趕緊尋住處歇下吧。我也要睡了,這事等我想想再說…”


    公治明雙眸掃過那領口透出的一抹白,心裏隱隱好似有火苗在竄動,燒得他眼裏隻剩了心愛女子的紅唇。於是傾身上前就把丁薇抱到了懷裏,嗓音沙啞而魅惑,“薇兒,我想你。你真的回來了,是嗎?”


    說罷,他的唇就貼了上去,直接把丁薇要出口的拒絕之言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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