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行一路的女子,居然是東昊未來的皇後…


    為什麽,剛剛有一道陽光照耀在他的身上,他也剛剛迷戀上這種溫暖的味道,不等伸手抓住就突然掉進了寒冬?


    冷,徹骨的冷。熟悉又陌生,惹得他蜷縮在袖子裏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青筋跳動…


    “秦全!”


    “主子,奴才在。”秦全在院門外探頭探腦望著,本來還疑惑主子為什麽這麽早就出來了,結果一聽得主子召喚就趕緊跑了過來。


    秦睿揮手示意他上前,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兩句。


    秦全驚得差點兒喊出了聲,還要說什麽的時候,秦睿口鼻間卻是呼出了白色的寒氣,歪倒在門旁。


    “主子,主子!你怎麽了?雲菩薩快救命啊!”


    秦全雖然聽了主子囑咐,但是依舊嚇得夠嗆,畢竟主子每次發病,他都是親見,如何痛苦凶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丁薇在屋裏聽得秦全喊得淒厲驚恐,也是嚇了一跳,抹了眼淚跑出一看就變了臉色。


    方才還好好一起吃飯的秦睿,這會兒已是臉色雪白,嘴唇青紫,甚至眉頭睫毛都掛了寒霜,好似整個人都掉進了三九寒冬一般。


    “這是怎麽了?”


    “嗚嗚,我們主子的老毛病發作了。每次都要熬上三日,熬過了就活,熬不過就…嗚嗚,主子,主子!”


    秦全哭得小孩子一般,半跪在地上,懷抱著主子不肯撒手。


    丁薇趕緊喊了他把人抱進屋裏床上,救命的時候也顧不得什麽男女大妨了。


    丁薇一把抓了秦睿的手腕開始診脈,卻不知是她關心則亂,還是脈象本身就詭異,診了半晌也沒頭緒。再看秦睿睫毛上的寒霜更重了,牙關也開始不自覺的磕打起來。


    丁薇實在無法,趕緊扯開他的衣襟,露出勻稱的胸膛,她也顧不得害羞,抽出銀針就紮了下去。


    醫術博大精深,丁薇隻學了這麽不到兩年,經絡穴位一道不過是認穴精準,聊作自保。如今要立刻止了秦睿的寒症,她也有些發怵。


    好在,關鍵時候運氣還不錯,兩處主熱的穴道紮下去,雖說沒有立刻變好,但秦睿眉頭上的霜色,總算沒有繼續加重了。


    丁薇稍稍鬆了一口氣,想了想又讓秦全幫忙準備熱水,也不用多熱,同正常沐浴一般就成。


    秦全有些遲疑,畢竟每次發病都是捂棉被居多,突然換成熱水浴,還有些忐忑。他有心想把主子袖袋裏的藥丸拿出來救急,又怕主子病愈後責罰。


    丁薇看出他不相信自己,就有些急了,“你還等什麽,趕緊去!北方有人受寒瀕死,都是用這個法子救治。即便沒好處,也傷不到你們王爺,快去!”


    “哎,哎!”


    秦全不敢再拖延,趕緊就跑了出去,很快他就帶了兩個小廝,忙碌著把內室屏風後的浴桶裏注滿了熱水。


    劉東升真是把全部身家性命都壓在了秦睿身上,所以待丁薇這個,秦睿看重的女子,也不敢怠慢,浴桶都是嶄新的。


    兩個小廝忙完,不等多看兩眼就被秦全攆了出去。兩人目光閃爍,顯見是把丁薇同秦睿想的曖昧又齷蹉了,但丁薇可是沒有空閑理會了。


    秦睿雖然沒有公治明魁梧,但也不算輕。她同秦全合力才勉強把人放進浴桶,暖熱的水氣很快就把秦睿眉頭的霜色化掉了。


    丁薇長長鬆了一口氣,讓秦全看著添加熱水,保持熱度,她則跑去開了藥方。


    先前運來的藥材還沒用完,倒也不用去藥鋪,三兩下撿完扔到藥罐裏煮了。


    最後給秦睿灌下去,她也把所有本事,所有力氣都用完了。


    “隻能這樣了,剩下就靠你們主子自己熬了。”


    丁薇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子,累得是筋疲力竭。


    秦全跪倒磕頭,哽咽道,“多謝雲菩薩援手,等我們主子醒來,定有重謝。”


    他這話說的倒是誠心誠意,自從家裏老娘沒了之後,凡事都是他同主子一起咬緊牙關煎熬。發病無數次,即便有太醫給診治,有人探看問詢,但其中哪有半絲關懷,全都是算計。


    若不是前兩年尋到東昊的空回方丈看診,配置了一些緩解病發苦痛的藥丸,怕是主子早就命歸黃泉了。


    如今丁薇一個女子,這般忙前忙後,累得頭發都濕透了,他又怎麽會不感激?


    丁薇擺手,“我還是學醫不精通,明知道你們主子脈象不對,隻能這般簡單應對。若是我師傅在這裏,想必幾針下去就徹底好了。”


    秦全聽得心頭一動,下意識就問道,“難道菩薩的師傅是空回大師?不對啊,大師是出家人,不可能收女子為徒啊?”


    “空回方丈?”丁薇聽得這名字也常在師傅嘴邊掛著,自覺親切就笑道,“你也認識空回方丈嗎?方丈是我師傅他老人家的好友。我師傅江湖人稱,嗯…”


    她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說道,“我師傅的綽號是聖手魔醫,空回方丈擅長醫治,我師傅更擅長金針詞穴和解毒。”


    “啊,真的?”不想秦全聞言卻是猛然跳了起來,想要抓丁薇又覺失禮,急得兩手搓了又搓,“雲披薩的師傅就是聖手魔醫?太好了!”


    丁薇驚奇,想了想就道,“你們不會是找我師傅治病吧?”


    “就是啊,先前我們主子去東昊,收買藥材是幌子,找尋聖手魔醫才是真。”秦全激動的語無倫次,“我們主子發病越來越快了,空回大師的藥丸不頂用。聽大師說聖手魔醫能治,這才到處找尋,可就是找不到。”


    丁薇有些心虛,自從認了她這個徒弟,魏老爺子就一直在她們母子身邊,生怕有人欺負了她們,後來更是跟她住進了皇宮,整日關在永福宮旁邊的小院子裏,埋頭琢磨醫術。根本沒在外邊走動,自然也就讓人摸不到行蹤了。


    “你們主子什麽時候中的毒?看著倒像是天長日久積累…”


    秦全眼裏閃過一抹恨意,暗暗咬牙,恨不得把所有事都說出來,但是望望浴桶裏,隻穿了白色中衣,頭發披散,越發顯得憔悴脆弱的主子,又忍了下來。


    “菩薩還是等我們主子醒來,親口問吧。奴才有些事也不清楚…”


    丁薇倒也沒有追問,一時間屋子裏倒是靜默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丁薇累的實在忍不住,幫忙換了幾次水就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模模糊糊間好似聽得人喊道,“主子,你醒了,嗚嗚,主子!”


    丁薇猛然睜開了眼睛,忍著眩暈就衝去了屏風後。


    果然,秦睿正在秦全的攙扶下,濕透的中衣半敞開,露出裏麵白淨勻稱的胸膛,半濕透的黑發,加者因為跑了熱水,微微透出一絲紅暈的臉頰,半開的丹鳳眼,真是分外的魅惑。


    丁薇紅了臉,趕緊避了出去,低聲吩咐秦全,“這時候,還是受不得寒,給你們主子擦幹淨,換上幹衣服。”


    “是。”秦全趕緊應了,扭頭見得主子神色裏有些懵懂迷惑,就低聲附在他耳邊說道,“主子,你這次發病才一晚就醒了。”


    說罷,他想起丁薇的身份又忍不住激動道,“主子,您不知道,原來雲菩薩是聖手魔醫的高徒!您的病有救了!”


    秦睿聞言,半開的丹鳳眼果然立時就完全睜開了,神色裏有三分驚訝七分複雜。


    原本還想趁著發病,拖延一下她的行程,若是能留下她在身邊更好。


    沒想到,世事難料,她居然是自己一直找尋的聖手魔醫的弟子。怪不得這次發病,好似沒有先前那般痛苦,原來是她的功勞。


    如今,他也不知道,遇到這個女子是他的幸運,還是劫難了?


    很快,秦睿就換了幹淨衣衫被扶著躺在床上。秦全照料的很是細致,又端了炭盆進來幫主子烤幹頭發。


    這麽一番折騰下來,天色已經大亮了。


    丁薇站在窗邊,望著照舊是無雲晴朗的天空,想起遠在京都的那個人在她下落不明的時候,居然娶了別的女子,她的兒子不知誰在照料,心頭就是刀剜一樣劇痛。


    早知如此,先前她就是給秦睿同羅老大等人下毒,也要逼著他們立時送自己回返東昊啊。


    是不是那時候趕回去,公治明就不會另娶?


    還是天下男子皆薄情,山盟海誓還在眼前,一轉身的時候,就已經麵目全非?


    秦睿望著窗邊微微皺著眉頭,哀傷的女子,丹鳳眼底掩了一層憐惜,但轉而又換了倔強之色。


    這樣的女子,他當做人生裏唯一一點兒溫暖,想要抓住不放的女子,東昊那位皇帝居然舍得傷害她,那他努力一把,是不是就能把她留下。哪怕將來會受眾人詬病,會受她怨恨?


    “秦大哥!”


    秦睿正是眯著眼出神,卻不知什麽時候丁薇來到了床邊,仔細把了脈象之後就道,“我家裏有些急事,必須盡早回去。你這裏若是…”


    不等她說完,秦睿卻是開口打斷,神色複雜的望向她,反問道,“你所謂的急事,就是那個人棄你另娶嗎?”


    “你…你猜出來了?”丁薇驚了一跳,轉而又釋然了。兩人同行數日,秦睿一直都是貪吃又被懶得的模樣,倒是讓她總是忘記他的身份,大越深得皇帝賞識的六王爺,號稱睿王。睿,聰敏睿智,怎麽可能是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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